“——这样吧,我先听你,不打断你,等你觉得你想说的说完了,我再来提问。”
丁赫说,他似乎是妥协了。
刚刚他要求胡悦先等一下,他好理一理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先把握完整的信息。
他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胡悦苦笑了起来,说: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是描述一下内容。”
“当然,请尽可能准确地描述一下。”
胡悦点了点头,她沉吟片刻,重新组织语言开始诉说:
“——看起来整件事情让你迷糊了,那我就按照时间顺序,再讲一遍好了。
嘛,有些部分,因为你已经听过了,所以我就讲得简单一些了。
如果有问题就问吧——没事的,如果真的忍不住想问就问。
好,那我开始了。
我从爬上窗户,进入二楼那里开始讲——诶,嗯,是的,许婷婷跟我说的事情的后续内容,我放到后面吧,先讲讲我进入那里之后的事情。
我进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前往一楼的楼梯,其实楼梯就在进来后的右手边——从正面来看,进入玄关后,左手边稍微后面一些就是上楼的地方。
这件事其实不重要,我就赶紧下去。
那来说说我看到的事情吧。
——其实我看到的和你们看到的,有点出入。
是的,请听我仔细说。
那个,说来惭愧,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在——啊,这么说可能有点虚伪——我在想一件事,就是如果我没有往回走的话,那陈立新先生或许——
抱歉,跑题了。
没事的。嗯。
就是在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往下看,看到一楼——诶,嗯,那个时候一楼的灯就已经打开了。
一楼那里,招待所那里——呃,丁赫,你不是说安静听我说完吗?——
嗯,好吧。
那我回答你——那里空无一人。
但是我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那个时候,那里就已经被拉开了——对,我是说那个抽屉。
周围似乎是布置过的。就是弄出有打斗的样子。
抱歉,我应该早点说出来的,但是我——
算了,你听完了大概就知道我为什么不说了。
总之,我听到有人说话。
我下意识地蹲了下来——呃?
你问为什么?……我也说不好,因为那个嗓音,很严肃,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很诡异。
说话的人似乎十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听他说话,我心情也变得压抑?总之我觉得不是能够大声喊一句‘你好,有人吗?’这样的情况。
于是,我决定看看情况。
嗯?哦,那是男人的声音,刚才那个,大概是陈立新先生吧——抱歉,内容的话,我没有理解。
听是听见了。我复述一下吗?
他是这么说的:‘找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你会痛苦,我向你保证。’
我不知道,似乎是威胁?
总之,那之后,我听见开门声。
下面一楼有一个小的会议室,或者说会客室,可能是从那里——是的。
然、然后。
那个,接下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就简单描述吧,这个很诡异。
就是,过程其实十分单纯。
两个人从我视线的死角,右手边楼梯后面走出来,会议室就在那里。
陈立新先生走在前面,他提着裤子,是的——诶,我不知道,但是他提着裤子。
他就这么提着裤子一路走到接待台那里。
然后他后面跟着一个人。
是一个我有点面善的——是的,当时是这么觉得的,现在我想起来了,在冼肖滔那一案,顶层餐厅见到过那个人。
一个女孩,大概高中生的年纪,穿着制服。
她走得——有些机械,她穿着制服,手上拿着一把刀,就是那把餐刀。
——我干嘛骗你啊?
总之就是这样,那个女孩她拿着刀,跟着提着裤子的陈立新来到接待台那里——嗯?没有啊?
真的没有,陈立新先生注意到女孩了,他来到接待台之后就转过身,看着拿着刀的女孩走向他。
什么?哦,没有啊。
陈立新先生很平静,他仔细看着女孩——没有,也不像是走神或是被下了什么药了。
不,怎么说呢,真的没有你说的,那种样子。
你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然后——
那、那个,然后就,发生了悲剧,你知道吧。”
胡悦说着,忍不住停了下来。
丁赫搔着脑袋,问道:
“抱歉,冒犯一下,你为何不大喊?”
“不,那个,我还以为她或许是要把餐刀放回抽屉,然后整理一下接待台——不,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像是那副样子。真的。”
丁赫看起来并不能接受事情的经过,他又提问道:
“你完全没有想到女孩会袭击陈立新?”
但是胡悦却低头道歉道:
“——啊,抱歉,是我没有说清楚,因为我比较……忌惮这类事情,我不怕鬼,但是这类事情就不行。”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对丁赫说:
“唉,真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就让我连续看到尸体,上次在顶层餐厅我就已经很难受了——算了,我重新说明一下。
丁赫,你误会了。
没有袭击这一回事,从来没有。
我看着女孩举起刀,把刀刺入陈立新的心脏,我被吓坏了,拼命捂着嘴才没有喊出来。
陈立新先生在这一过程中,一动不动,直至倒下。
他是面朝着女孩,低头看着女孩的。
——我绝对没有弄错!我看到了什么,我现在用最为简明的方式告诉你了。
丁赫,你的推理其实很符合逻辑,但是不对。
对,事情的真相完全,就算直接看了,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嗯,是的。
然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实在抱歉,我手忙脚乱地往回移动——真可以说是爬回去的。”
丁赫摇了摇头。
他突然陷入了沉思,看上去虽然想要相信胡悦所说的事情,但是却无法做到。
他把前倾的身体往后一靠,然后拿起桌上的咖啡,说道:
“说说阿婷跟你说的事情吧,说不定听完之后,我能明白你为何会想不惜顶罪也要将这件事压下去。”
“嗯。”
胡悦拿起桌上的奶昔,发现早就已经空了。
于是她站起来,说:
“稍微等一下。”
“别等啊!就在精彩的时候真是吊人胃口!”
突然,一个富有活力的声音从旁边的桌子那里响起。
胡悦和丁赫都身体一震,然后看向旁边,丁赫说道:
“——耶?马梦娇,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照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会痛苦’那里——不要紧我大概知道过程,所以不用再讲一遍,就直接继续讲吧。”
马梦娇从隔壁桌子坐过来,胡悦不禁抱怨说:
“你来了的话就和我们打招呼啊。”
“哎呀?打断那么精彩的叙述?不合适吧~”
胡悦摇了摇头,她问道:
“吴宁青她怎么样了?”
“她吐完了就躺下了,反正房间门的防盗措施堪比保险箱,所以我就放她一个人休息了。你继续说吧。”
胡悦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她看向丁赫。
于是丁赫咧嘴苦笑,他对马梦娇说:
“马梦娇,你要保证守口如瓶。”
“啊?为何?”
“——我不知道,她还没说,但是我已经先答应了。”
被这么要求了之后,马梦娇撇了撇嘴,她来回看了看两人,最后她摊开双手:
“如果没有什么原则和底线问题,那好商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得到了这个最有活力的侦探的应允之后,胡悦点点头,说道:
“——许婷婷的原话,我无法做到一字一句完美复述,但是我就尽量还原给你们吧。
总之,我向她解释了事情经过,然后她不像丁赫你一脸木然,而是立刻理解了一样,露出了豁然的表情。
然后突然就激动起来,要亲自爬上二楼。
这先不谈,直接来讲我在要求许婷婷解释之后,她说的话。
她是这么说的——丁赫你已经听过开头了:
有一个人。
三号实验体的实验观测员,她叫许婷婷,浙江上海人。
生于1996年12月9日,死于2020年9月27日。
死因是被人一刀捅进胸口,心脏被刺,当场死亡。
许婷婷——我们的许婷婷说档案112436156slroot里面记载了一小段关于她的描述,其他的,都是实验的分析和记录。
她不是许婷婷——我们的许婷婷。
……似乎有些绕,那这样吧。
许婷婷说着,她只是一个女孩。
我暂且称呼她为女孩。
……女孩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就是那个三号实验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实验,女孩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实验员是许婷婷。
接下来女孩讲了一段故事,概括起来就是,女孩曾经被关在什么地方,作为实验体,然后观测员的许婷婷负责观察她,并记录各种数据。
……别问我,马梦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之,女孩后来逃出来了。
但是许婷婷死去了。
女孩说——那个,你们发一遍誓。”
马梦娇立刻举起手,用稍微响一点的轻声发誓道:
“绝不泄密,不然我就被鬼怪抓走!”
丁赫忍不住抱怨道:
“那个,我刚才,对话开始之前就已经发过一遍了——好吧~那个,如果打破约定就砍掉一根手指。”
“啊?砍手指?为何?”
马梦娇不解地问道,但是丁赫耸了耸肩,似乎不打算解释。
胡悦似乎是做好了准备,于是她说:
“女孩过去的故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