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所有动物对自己的天敌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想要战胜这种恐惧简直难如登天。
现在的宋秋明感觉自己有了这种面对天敌的恐惧感,当他听到了陈望舒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时,背后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陈望舒穿着校服,单手插兜,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人心生胆寒。
“早!”宋秋明脱口而出
“早。”陈望舒走近,镜片反射出冷光,“你没有背着我,去找哪个女的吧?”
她默默攥紧了口袋中的那把美工刀,眼底中有难以形容的黑暗。
只要他撒谎……那就先扎他肚子,然后再刺穿他的心脏……
宋秋明张张嘴,刚想撒谎,结果恍然间,想起商陆刚刚的叮嘱。赶忙改口道:
“哦,最近我接回了一个表妹,叫白术。现在住我隔壁,也是这届高一的新生。”
说完,他略显担心地说:
“你没事吧,怎么面色看上去有点不好?”
“没什么。”陈望舒的脸色有些缓和,她冷哼一声,心中的黑暗念头也被压制下去了。
只是兄妹吗?最好是这样子……
她的右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留美工刀在口袋里。
商陆在诡异的气氛中瑟瑟发抖,而宋秋明非常耿直的说:“可我就觉得你心情有点不好啊,你不会是经期来了吧?”
“……滚!”陈望舒骂了回去,但总比刚刚冰冷的表情要好多了。
“啧,不是吗?那我实在是想不出了……嘶,你该不会到更年期了吧?” 宋秋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又开始犯贱了。
陈望舒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说:
“我去跟班主任说一下,你的数学还需要补习。”
“!!!我错啦!”宋秋明悚然了。
陈望舒轻蔑一笑,伸出自己的手,说:
“数学作业拿来。”
“陈哥不要!”
“拿给我看看!”
“陈哥不要啦!”
陈望舒不耐烦了,一把抢过宋秋明的书包,眼疾手快的拿出了那本数学作业。
宋秋明急了,伸出手想要抢那本数学作业,可仅仅不到十几秒,陈望舒就翻完了整本作业,扔给了呆若木鸡的宋秋明。
“4面没写……应用题基本上全都是抄的……你小子今天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抄的?!”宋秋明脱口而出。
“稍微看看就知道了。”陈望舒嗤笑一声,伸了一个懒腰,曼妙的曲线暴露无遗,“你写证明题的时候,是从左上角一直写到右上角的。但这本作业却是整整齐齐的由上写到下,这只有可能是你对着答案抄的。”
“不是,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你也记那么清楚?”宋秋明满头的问号。
“秘密。”陈望舒扭过头,大跨步的迈向教学楼。
“你数学作业是抄的这件事,我就勉强去告诉袁老师了,不必谢我。”
宋秋明破防了,凄凉的悲愤之情笼罩了全身。
商陆默默扶住了差点倒下的宋秋明,就连他也知道,宋秋明是真的完了,徐老师会给他布置一堆的作业作为“奖励”
可是在宋秋明悲惨的神色下,他的眼睛却锐利地射向远处的陈望舒,尤其是她的口袋。
商陆可能没有察觉到,但是他感觉到了,陈望舒的口袋里面有东西。
呵,果然还是要多加防备。
他缓缓起身,嬉笑打闹对于他而言,已经演的炉火纯青了。
远处陈望舒也突然有些心悸,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被一头毒蛇盯上了。
——
既然已经告诉两个人白术是他表妹,那估计也洗不清了,宋秋明直接发了一个消息给白术。
【以后在外面你就是我表妹,当然,在组织成员面前我就不会这么称呼。】
【白术:好……】
九月的已经开始有些凉爽了,虽然还是有些炎热,但密不透风的乌云扑住了刺眼的太阳,阴沉的天空与瑟瑟的冷风无一不是在昭告一件事: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商陆和宋秋明并排的走在一起,途中不时有一些女生对他们指指点点,然后耳语几句,另一个女生脸瞬间红了起来。
她们窃窃私语的内容偶尔也争先恐后的往宋秋明耳中钻:
“不是吧,你说那个看上去特别懒散的是1?另一个看上去更高的是0?”
“没错,这可是美术小组钦定的啊……”
“商丘CP好甜啊!我磕了!”
这种奇奇怪怪的传闻……反正宋秋明习惯了,随他去吧。
他们快步走进了学校大礼堂,这里并不是露天的,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这简直太稀奇了。这也从侧面展示了育德中学财力之雄厚。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开学典礼,宋秋明很快找到了自己班级所在区域。拖着我即将昏睡过去的商陆,走近了五班的牌子。
一个表情严肃的地中海正站在那里,宋秋明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假装不认得。
“宋秋明。”地中海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宋秋明微微一僵,强颜欢笑的说:“袁老师,三月不见,如隔五十秋啊!”
袁老师审问道:“你这个暑假,数学有好好的复习吧?”
“那是必须的!不是我吹,我这一个暑假,天天都有在刷题(指接受了两个月的治疗)。”
“那就好。”袁老师略微咳嗽了一声,“月考看你表现。”
宋秋明丝毫不慌,反正还没到月考呢,能多玩会儿就多玩会儿。可要是他还不入坐的话,估计旁边的商陆马上就要熟睡了。
他费力的找到位置,将商陆放在座位上,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地低语道:
“博人转被全网封杀啦!”
商陆虎躯一震,立马清醒了过来。当他看见宋秋明玩味的表情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商陆立马泄了气,仰望着大礼堂木质的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然后宋秋明和商陆用涣散的视线不断的扫过大礼堂,过了约莫十分钟,他们对面的作为好像起了一丝的骚乱。
宋秋明微微眯起眼睛,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瞳孔变成了竖瞳。
“emmm……”商陆略显无聊的说,“对面那一个人好像就是文学大小姐,喏,就是左边那个。”
对面的女孩虽然隔了一个足球场的宽度,但是宋秋明依旧轻而易举的看清楚了她的面庞,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狭长的眼睛中仿佛充满了忧愁,粉雕玉琢的小脸绝对不输于任何的电视明星。
竖瞳马上恢复了正常,宋秋明转过头问道:
“这么受欢迎……我想她的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也许,不仅很有钱,听说还挺有权利的,家族里有不少人做了官。”商陆刷着手机,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已经触碰了政府的底线吧?”宋秋明散发出了一丝淡淡的杀气。
“谁知道那些检察官们是不是吃干饭的,反正她家的人脉交错复杂,要想连根拔起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们才不会连根拔起,杀一部分,再扶持一部分。这样就能确保市场不会出现大的空白,又能维持政府“将经济交还与人民”的假象。资本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如同工人一样,就是一亩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宋秋明心里默念。
他非常确定,如果这个文学少女的家族再不收手,在一到两年内,组织就得亲自出马了。就算是再大的保护伞,也总是会有报废的一天。
“她叫什么名字?”
商陆翻着学校论坛,递给宋秋明看。
“殷京墨?”宋秋明挑眉,“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商陆抚着额头,问道:
“不要告诉我你看上人家了。”
宋秋明反驳道:“我对文学少女可没那么大的兴趣,什么莫泊桑、太宰治、夏目漱石、陀思妥耶夫斯基、鲁迅先生……虽然他们作品的确很伟大,但理解不来,我实在理解不来。而总是也有一些人,抱着他们的作品,却用这些作品拿来当做逃避现实的武器。”
“你这句话,是要被全国的文艺青年谴责的。”商陆笑着说。
“也许吧,毕竟连我都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是对是错。”宋秋明放下书包,“主观臆断是错误的。”
“我看你就是极端唯物主义者。”
“你这句话可冤枉我了,我以前也相信神神鬼鬼的。”
“你难不成还能骗过我?你脑袋里充斥着可怕的理性。”
“算了,你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宋秋明懒得理他。
商陆微微合上眼,淡淡的笑道:
“仔细听,下雨了。”
果真如此,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点,似乎要冲刷人间的一切污秽,许多还没有来到礼堂的学生惊呼着,纷纷的跑向大礼堂避雨。
宋秋明忽然有一些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交朋友了。商陆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对待人生,他可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这个学生就像台前的手术刀,静静的,冷冷的剖析着一切,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冷眼旁观”。
“你之前不是说讨厌文艺青年吗,可现在我却突然想要说名言警句了。”商陆保持着他的微笑。
“我纵身跳入时代的年轮,苦痛,欢乐,日夜不休。”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出这应景。”宋秋明说道。
“可以这么认为,但也许以后,你就觉得这再应景不过了。”商陆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