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明心中先是引起了一波惊涛骇浪，但是脸色却未变分毫。
在此之前，相柳也曾经跟他说过，殷远是他的朋友。现在怎么连普罗米修斯都说这件事了？
“听说你杀了他，虽然我心里挺遗憾没有跟这位老友说上几句，但这件事做的不错。”
普罗米修斯夸奖了几句，就稍微合上眼睛，闭目养神了一会。
宋秋明快要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普罗米修斯忽然又睁开眼睛：
“你是菲尼克斯的实验对象，是吗？”
普罗米修斯忽然说出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宋秋明迟疑片刻，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普罗米修斯也没有说任何话，他用干瘪的手轻轻敲了几下桌子，然后从柜子中抽出一张纸来：
“这是新一届注射菲尼克斯的名单，你去递给研究部那些人吧。”
宋秋明接过那张白纸，本能般的问道：
“为什么是我？”
“那些仆人靠不住，相柳那小子对这种东西很反感。”
普罗米修斯很简洁的说出了原因。
反感？相柳对菲尼克斯反感吗？我可记得是他送我去做菲尼克斯实验的呀。
宋秋明觉得这句话有点扯淡，但也不敢明面说，而那张白纸也没有经过任何的包装，所有的名字就这么一个又一个的摆在他面前。
宋秋明看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只是略略的看了一眼，就打开门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他重新回到房间里。
普罗米修斯紧闭双眼，身后壁炉上的火苗正在不断跳动，让本来寒冷的房间多了一丝温暖，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的慈祥老人。
宋秋明打开门的那一刻，普罗米修斯同时开口说道：
“给研究部了吗？”
宋秋明答应了一声，然后就站着不吭声了。
普罗米修斯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溃散而没有聚焦，看上去真的像个死人。
他也没有吩咐其他的事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桌子上那一个古朴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
普罗米修斯毫无生机的眼瞬间射出了凌厉的光芒，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宋秋明感到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仿佛都从天上直直的掉下人间。
老人伸出手，稍微提起电话，那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大概几十秒吧，电话那边传出了忙音，挂断了。
“看来我没看错人。”
普罗米修斯忽然笑出了声，不是普通老人那种温暖慈祥的笑，他笑起来相当的诡异，似嘲弄，似感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那张纸上面划掉了一个名字，对吗？”
宋秋明心中猛然一紧。
那怪不得了，不去叫别人送资料，反而特地让自己去。这么重要的名单，却没有丝毫的保险。
以至于自己一眼瞟过去时，从中看见了明晃晃的两个字。
白术。
宋秋明第一时间就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将这两个名字从上面完完全全的给撤掉了。
他不想看到白术也成为菲尼克斯的受害者。
“你还挺有血性的，就算是我给你的纸，竟然也敢随意更改。”
普罗米修斯话语里带着淡淡杀气。
宋秋明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个套，于是低下头，非常诚恳的认错：
“很抱歉，首领，这都是我太自作主张了。”
“但是，我并不后悔。”
普罗米修斯木然的脸藏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我曾经也跟你一样，是一个做事很冲动的年轻人。”
他在黑暗下的脸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
“我之前跟你说的殷远……当年我和他都是一贫如洗的街头小混混。我和殷远的关系非常铁，他当年有一个姐姐……长得很漂亮，不逊色于那个叫白术的成员。”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深深的迷上了她……真的，当年我还偷偷给她递过情书……”
宋秋明神色怪异，万万没想到，那一个恐怖的首领竟然还有这种黑历史。
“后来我靠自己，白手起家，一路成为了AC的首领……然后我就注射了菲尼克斯，然后我就想到了她……但是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就假装在外面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回来追求她……”
整段话，宋秋明只关注到了一条信息，那就是首领曾经注射过菲尼克斯！
1/10的概率，普罗米修斯竟然敢去尝试，最后还活下来了，这种胆量远超常人。
那也怪不得首领能够知晓自己的死亡时间，既然注射过这种东西，能够察觉到也是非常正常的。
“……当时我放下身段，终于追求到了殷远的姐姐……那一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宋秋明回过神来，他忍不住问。
“那接下来的事呢？”
“接下来……”
普罗米修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不是他自己的故事：
“我的精神状况出了点问题。”
“你应该能察觉到，菲尼克斯对人的影响很大，这一切并不指寿命和身体的恢复能力……所有使用者，身体素质都会得到加强，包括视力听力都会远超于常人。”
说到这里，普罗米修斯顿了顿，接着说：
“另外，我们会经常做噩梦，在学习方面出现几乎无法矫正的偏科，做事情更加固执……在对待情感上，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而我当年出现的问题，就是最后一个。”
宋秋明面无表情，脸色渐渐冷峻下来。
“我的控制欲变得很强，想尽各种办法来监视她，只要她一刻不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就焦躁不安。为此，我甚至在浴室中加装了微型摄像头。在每天晚上共眠时，我要强迫她把头扭到我这边，不许她看着别的地方，只能注视着我。我渐渐地让她与其他男生分离，到最后甚至不肯让殷远去见她……”
看起来，普罗米修斯当年也是个病娇。
“你知道的，没有人愿意忍受这些，于是她有一天，向我提出了分手。”
宋秋明大致已经猜到殷远姐姐的最终结局了，但是他还是明知故问：
“之后呢？”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敲了敲上面繁复的花纹，平静的说：
“她现在在这里面。”
宋秋明欣赏着那个小盒子，为首领的果断感到赞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