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剥夺了所有的可能性,孕育生命的可能性,自由奔跑的可能性,书写感受的可能性,看见事物的可能性,诉说话语的可能性,品尝佳肴的可能性,聆听世界的可能性。上帝怜悯着这位少女,做为对她的怜悯也给予了她活下来的可能性。
这算是对她的怜悯吗?看到这幅情景我不禁发自内心的问道。
不,肯定不算吧,如果这是上帝对她不公的怜悯,那也太过于恶趣味了。
怜悯,恐惧,担忧,作呕感等无数感情从这一刻喷涌而出,尽管这其中掺杂着许多负面情感,但我依旧明确了一件事,我的非日常即将被打破,我一直期盼的微弱可能性终于得到了实现。
各种各样的想法不断的冒出,交给警察?送到医院?我脑子里第一刻想到的都不是这些东西,要是这样做的话,迎接着我的,恐怕只有名为日常的无尽轮回。
结交朋友,与恋人相爱,有孩子陪伴,最后在众人的眼泪下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刻。那样平淡的日常真的能获得快乐吗?
答案是不可能,至少对于我来讲是不可能。
如果把她留在我身边的话,就算是我这种平淡的人生,是否也会染上一丝我所渴望的光芒?
奇怪?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一丝违和感悄然爬上心头。
我留下来她不报警的理由真的仅限于此吗?就算把她暂时留下来迟早有一天还不是会被警察发现吗?
是有其他……必须要留下她的理由吗?
算了,比起思考这种没有头绪的事情,还是注重眼前的情况比较好。
我开始继续审视面前的少女,四肢的断肢面已经愈合了好久的样子,证明她在好久之前就已经失去了自由。金黄色的头发多到快溢出纸箱,虽然面部基本溃烂,但依然能分辨出紧闭的眼睛缓缓地流出鲜血,看来应该是刚刚遇害的,犯人应该没跑远。不过我没有现在跑出去抓住犯人的想法,一是即便跑出去寻找,没有任何头绪的我也没办法找到他。犯人的年龄,身高,样貌,特征全部不详,这附近也没有监控。
二是犯人的动机让我感到诡异,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把这个少女弄瞎然后扔到我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抛弃?栽赃?还是……
上帝给予我平淡日常的礼物?
果然是这样,里头还有一封信和一个盒子。
我把少女从纸箱中取了出来放在了整理好床铺上。先开始调查纸箱中的信。
崭新的信件上,沾上了与其不符的暗红色血液,说是信件,但也没有很正规。连信封都没有的信件让血污浸透了洁白的白纸,使上头的某些字都有些模糊不清。
致善良的陌生人——
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我最亲爱的女儿。如你所见,她变成了那样。失去了四肢,听觉,嗅觉,味觉,连说话的权利也被剥夺。我已经尝试过了所有的方法,做出我能尽的所有努力,但即便是伟大的母爱也是有限度的,因为&&的太多了,我没办法再养育她了,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比较突然,但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自私的请求,我想……让你带给她幸福。帮助也好,杀了也好,强bao也好,珍惜也好,唯独请你不要抛弃她。因为除了抛弃她,其他的选择全是对她的救赎。
日璃新月的母亲
2018年9月1日
读完这封信后,要问我的感触是什么。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太过超脱现实的离奇感让我脑内的多巴胺迅速的分泌,导致我没办法冷静的思考。为了谋求更多的信息,我打开了那个紧紧扣住的盒子。
这是……
进入我视线的,是一个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和一个注射器规矩的摆在盒子中,而上盒盖内部则嵌着一张白色的说明书。我把说明书从里头取了出来,开始阅读其中的内容。
一日几次,一次多少量,过敏人群,生产日期,过期日期,保存方法全部没有问题,唯独有问题的是其中的效果和针对人群。
效果:带来幸福
针对人群:善良的陌生人
不用说明,这两条绝对是日璃新月的母亲写的,并且被她刻意的用红墨水写大并强调,而其原本上用打印黑体书写的药效说明被疯狂涂黑甚至捅破了厚实的白纸。她想隐藏真相的手段做为成年人真是疯狂和幼稚,和写着那封信时存在的理性不同,恐怕她在书写这个药效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该怎么办?
虽然日璃新月我已经决定留下了,可这个怎么看怎么可疑的药我却怎么样都放不下戒心,这个注射对象不是身患重疾的日璃新月而是什么病都没有的我很明显相当可疑,她所描述的带来幸福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我的有两个选择,注射还是扔掉?
在略微思考后我还是决定把它留了下来。
决定好的我,把盒子谨慎的放入带锁的抽屉中,密码的话?就决定是今天吧,我和她相遇的日子。哈哈,还真是老套啊,我对于自己的记性没有太大自信,还是把密码设置成一个比较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比较容易记忆。
我知道的,或许这对于我来说就是选择了在今后注射它,就算我今天暂时留了下来,恐怕总有一天想要寻求可能性的决心会驱使我使用吧。因为这就是鹈饲沙一这个人。
“那接下来。”
我走到了日璃新月所在的房间,从眼睛中溢出的血泪夸张到已经快遮住了半张脸,流出的血泪已经逐渐停下,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但被这么大片血液黏在脸上一定会不舒服吧,尽管对方嘴上没有诉说,可我依然自作多情的拿起了毛巾,为她擦拭了起来。
沾水的热毛巾抚摸着她的脸颊,脸颊上丑陋的疤痕证明已经愈合了好久,尽可能温柔的摩擦加上避开疤痕的手法应该不会给她造成什么不适。
随着时间的流逝,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旁边用来沾湿毛巾的盆子里的水已经有些浑浊,不过满是血污的脸部总算清洁干净了。对于这种照顾别人的细活我依然还不习惯。
“睡觉了。”我拿起装满污水的盆对着床上的她说到。结果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连听都听不到,怎么可能做出回应,这对于她来讲就是极限了。
“唉。”随着一声叹息,我离开了房间,她的母亲可能并不知道,在把她交给我的时候,她流出血泪的眼睛,也证明了她患上了眼疾。
赶快帮她找个医生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帮她把眼睛恢复。不过不能送到医院,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会受到他人的质问吧,最好是能单独把医生请过来看病,要是迫不得已依据情况再送到医院。
这个年代还有出诊医生吗?在东京这个大城市里,出诊医生恐怕寥寥无几,几乎所有医生都属于医院的管辖,巧的是我认识一位在医院工作的医生可以帮助我,一位绝对不会随便把秘密透露出来的医生,同时他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家人。
第二天凌晨3点————
“你这个小鬼叫我还真是稀奇啊,出什么事了?”
“我想让你帮我朋友看个病。”
坐在他的高级黑色轿车上,我和他正在交流日璃新月的病情。
“帮人看个病就要这么早叫上我这种名医?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奢侈。我可是在深夜从床上爬起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哦,感谢我吧。”
他是我的叔叔神藤瞬,也是死去的父亲至亲的好友,曾经他们经常把酒言欢,对我和母亲也是相当的热情和友善,他自己所吹捧的名医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依旧不能否认他确实有着和其匹配的医术以及坐上这种高级车的资格。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晚,况且还是你,倘若去医院看病我没准会被当成罪犯,所以只能来拜托你了。”
“啊!好讨厌你这种“只能来拜托你”的话!搞得好像很不想来找我一样!不过会被当成罪犯?你的朋友该不会是个小女孩吧?难不成是自己偷偷诱拐过来的?哈哈,怪不得!你这样阴沉的外貌被误会也在所难免啊。”
啊……所以我才讨厌找他,这种过度热情的人好难应付。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我不想解释这件事。”
“哈哈,害羞了?我懂的我懂的,在长辈面前讨论喜欢的女孩果然是会害羞的。”
算了,越说他越来劲。
保持沉默的我依旧被他的言论或者荤段子狂轰乱炸,气得我偶尔出声反驳导致他更加来劲,再加上因为深夜困意的我忍不住小睡了几分钟,伴随着颠簸的车震声,一觉醒来终于来到了我的家中。
我揉了揉眼睛,熟悉我家位置的神藤瞬已经下车开始在家门口等我,我慢步向着他走去,看到我后便开始不停的挥手示意。
走到房门前后,我把手放在了门把上,开始转动门上的开关。
“不祥的预感。”我身边的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想。
我不顾他的第六感,便打开了家门,陈旧的门响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咽下一口吐沫后,他和我进入了家门。而他看到的,则是非现实的可能性。
“什……什么?”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真相,即便他不想承认,缓慢的呼吸声和胸口处的起伏都在证明她的存在。
“没错,她就是日璃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