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反手抓住没入前胸的天沼矛,带土盯着我的双眼,吃力地一字一句说道:
“你究竟是为何而战?是为了同伴……还是为了这个世界?”
我默然不语,只是更加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武器,用力向前刺去。能够感觉到腰间的衣物已被鲜血完全濡湿,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刻,自己必须将全部精力都用来解决眼前的事态。
“听好了……迟早有一天,同伴会离你而去,这个世界上的爱也终归会变成恨。”
然而,带土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同伴曾经背叛过你,父母和老师的爱最终带给你的也是痛苦与憎恨。我们都一样,迟早会被不断积累的痛苦所侵蚀,而现在将会有更大的痛苦向你袭来——即便如此,你还能断言自己不会改变吗?”
嗤!
更加沉闷的钝响。
天沼矛完全贯穿带土身体的同时,被束缚在其体内的尾兽们的枷锁也随之发生了松动,在小小尾兽们的力量牵引下,大家伙们一点一点地开始从人柱力的身体里向外挣脱。
“有朝一日,说不定同伴又会背叛你,有朝一日,说不定忍者联合军又会再起纷争,而且,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战胜我。”
解放尾兽们的进程并不顺利,面对身为十尾人柱力的带土那强大查克拉的压制,我也不得不倾注所有的查克拉来与之抗衡。
“这样的一个世界,应该早就不存在让你为之战斗的理由了……何况这个世界,也将会在数分钟后消亡。事已至此,为何你还要战……”
“不要再——”
淡黄色的的能量忽而自周身暴起,忍了许久的我最终发出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怒吼声:
“欺骗自己的内心了!!”
在与眼前之人的查克拉相互缠斗之时,我看到了——一幅名为“憧憬”的画面。
那画卷之中,头戴木叶护额的带土与熟悉的大家一同修行,一同战斗,一同悲伤,一同欢笑,一同为了火影之名而不断努力……
美好得,宛如梦境一般。
全部都是曾经渴望拥有,却终究被抛弃了的无法挽回之物。
“不要再……说谎了……”
看着梦境中那个本应度过美好年华的孩子,现实中却不断承受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沉重,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所谓的命运……虽然明明知道所谓忍者的命运便是一直在不停地失去,然而之于对未来怀抱着无限憧憬的孩子来说,在失去之前就没有得到过什么,这个世界还是太过残忍。
可是,有些人面对苦难只会悲观和痛苦,而有些人面对同样的事却会越来越坚强。
“鸣人!佐助!”我大声下达了指示,“和九喇嘛一起,把尾兽们拔出来!”
“了解!”
须佐能乎的铠甲覆上九尾的查克拉,鸣人和佐助二人之力相互结合,构造出了拥有更强大力量的新的尾兽形态。进化后的九尾伸出查克拉之尾,拽住已经开始向外探头的众尾兽,像拔河一般地拼命拉扯了起来。
“说谎?你……在小看我吗?”带土声音依旧冰冷,但表情却逐渐扭曲起来,“我已经舍弃了过去和幼稚的自……”
“这就是说谎!而且——也是逃避!”
就在这时,不断涌动的淡黄色查克拉第一次压过了人柱力的力量,并沿着我手中的天沼矛袭向带土全身。
“若你真的舍弃了一切,我又怎么会看到刚刚的情景?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因为在追逐梦想之路上遇到艰难险阻就逃避开来,又执拗地认为整个世界都被涂上了绝望色彩的混账家伙罢了!!”
我说带土,仔细看看眼前的一切吧,这个世界,其实是有希望存在的。不过只有百折不饶、永不言败的人,才能够承载这个世界的希望——就如同鸣人之于木叶一般。这样的精神也许太傻,可是如果世界没有了这样的精神,就一定不会再有未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弄错了……”
我稍稍抬头看向带土的身后,发现除了鸣人和佐助以外,我爱罗和奇拉比也加入了尾兽拔河大战中。
“我从未小看过你……但是你却一直在——轻视我们啊!”
一声巨响。
九只尾兽被同时拉扯而出,只留下了一脸惊愕表情的带土。
终于……结束了。
完成了使命的心愿之剑再次化作九枚小小黑球旋绕在我四周,而失去了支撑的带土则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此刻的他,身上的突起与斑纹已尽数褪去,变得与常人无异了。
与此同时,神树之花也中止了绽放。
——无限月读被阻止了。
尽管成功解除了一个大危机,但此时自己的心里,却依旧沉重得无法松出哪怕一口气。
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我……输了么?”
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带土一边喃喃道,一边艰难地抬起左臂,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嗯,你输了。”
依旧在流血的伤口处的疼痛感知不出来,周围众忍者震天的欢呼声也无法传入耳中半分。在这种近似乎木讷的状态下,我缓缓地抽出苦无,前行一步凑到带土身边,向着这名已经奄奄一息的原十尾人柱力——
“等等。”
空气毫无预兆地扭曲了一下,一个人影随之现身至我身旁,伸手按住了正要挥下的苦无。
“卡卡西!”
挂念已久的人平安无事地出现在面前,这本应是件令人欣喜到大喊一番也不为过的事情,可才叫出了仅仅三个字,我便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突然哽住了——
“我……”
明明觉得之前已经做好了一切觉悟,明明觉得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都不会再迷茫。然而,在发现眼下的自己真的已经走到了能够确实地杀死带土这一步时,我,还是动摇了。
“抱歉,我来晚了。”卡卡西说着,从我微微颤抖的手中“夺”下了那支苦无,“还是……让我来了结这一切吧。”
唰!
就好像是电影的镜头被有意地回放了一般,卡卡西挥臂刺下的苦无同样被阻止了。
——被一闪而至的金色身影。
“水门……老师?!”
因为此前一直呆在时空间中,不知道历代火影前来增援的卡卡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边就交由我们来处理。”将一只小蛞蝓递给我之后,水门又对在不远处望向这里的鸣人和佐助说道,“鸣人,你们跟联合军的忍者去增援初代火影大人,想办法封印斑。”
“啊,是呀,还没有解决他呢!”鸣人一拍脑门,掉头就跑,“我们走,佐助!”
佐助漠然地看了带土一眼,接着也转身离去了。
“那时的你们比现在的鸣人年纪还小吧,还记得吗,几个人一起完成的众多任务……琳作为医疗忍者拼命守护着大家,她应该不希望你们之间变成敌对的状态吧。”
水门说着,怀念的语气中带上了深深的歉意——
“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局面,责任都在于我这个老师。”
“没能保护好琳,对不起。”
“让你们同伴相残,真的……对不起。”
许多年前没来得及说出口、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如今终于倾吐而出。
“琳对于我来说,是唯一的光明。失去她以后,我眼前的世界都改变了……变成了漆黑的地狱。”带土放下左手,再次慢慢地开口,“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可言……扮成斑游历各地后,让我更加确信这一点。即使拥有写轮眼,结果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所以,我选择了一条新的道路……”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所选择的确实也算是一条路……而且说不定并没有错。”
卡卡西垂下握着苦无的手臂,眼中流露出哀伤与落寞的神色。
“在失去你以后没多久,琳也离开了……后来,就连水门老师也不在了……如果不是舁加还在身边的话,大概我也会认为这个世界就如同地狱一般吧。”
那一年的天崩地裂,对于如今的我们来说,依然鲜明的就像是宣纸上黑白分明的水墨画。
“不过……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一直都在尝试着用这只‘眼’去看。正因为有了你给我的写轮眼和对我说的话,我才想要去看——去找寻前方的‘希望’。”
因为忘不掉,所以会一次次地从噩梦中惊醒。
带土阖上左眼,只余右边的红色眼瞳望向空中之月:“在这漆黑的地狱里,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吗?”
可每当眼前只有黑暗,以为自己被抛弃在无尽的恐惧和孤独里时,却总会在无意中发现,彼方依旧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你要是想看,应该可以看到的……因为,你跟我拥有相同的眼睛。”
卡卡西站起身,回头看向在初代火影和鸣人的带领下,正与斑战斗的诸多忍者。
“互相信赖的同伴聚集在一起的话,希望便会成形,并显示在大家面前——这就是我的想法,带土。”
“也许正如你所说吧……”
沉默了片刻后,带土突然合起双手,开始艰难地结起印来。
还没等我们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突变发生了——
啪!
完全感知不到是何时潜伏在那里的,一个黑色的人影猛然从带土身下的土中钻出,并在眨眼间便缠绕上了半边身体。
带土的表情立刻变得痛苦无比,可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手仍旧像被操纵了一般继续飞速结着印。
根本来不及阻止,并不复杂的手印在一瞬便全部完成。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了带土……不,是这个黑色人影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那是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带土,你已经没有用了,完成这个术后,你就要死了。”施术完毕的黑色人影稍稍离开了所缠绕的身体,将一只手臂伸向带土的眼睛,“但最后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把你左眼的轮回眼取……”
唰——
一道淡黄色的光芒划过,黑色的断臂随之飞了出去。
“不准动。”
用左手牢牢按住带土的肩膀的同时,我微微抬起满聚查克拉的右手,冷冷地盯着那个马上又缩回到身体上的黑色异形。
“再妄动的话就杀了你……对带土做出不利的事也会杀了你。”
“这家伙是什么人?”水门诧异地问道,“……他做了什么?”
“斑……复活了。”此时的带土,连想说出完整的句子都异常吃力,“可……恶……”
“什么?复活?”卡卡西再次望向鸣人那边,因为战斗产生的烟尘弥漫,看不太清楚,不过也可以觉察出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态。
“我是黑绝,是斑意志的本身,工作便是排除妨碍斑的一切人和事物。”操控着半边身体的黑绝露出了森森的笑容,“与其说我会对带土不利,倒不如说,只有我还附在他身上,他才能多活一段时间。”
“开什么……玩笑!”带土再度痛苦地挣扎了起来,“你给我……快离开我的身体!等我死了……不是正好可以取走轮回眼……”
“非也,若你先死了,轮回眼可不一定会选择谁了……更何况,这种情形下,在我离开你身体的瞬间就会被秒杀吧。”
黑绝说着,带着杀意的目光依次扫过我们三人:
“不过你竟敢违背斑的策略行动,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倒不如把身体借给我来战斗好了——至少在临死前,为我们发挥一点儿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