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望乡的晚霞

作者:猫走七巡 更新时间:2021/6/28 9:34:07 字数:3489

“那么,大家,再见。”

今天的课全部结束了,我把准备好回家的书包背在肩上。

第一节课朗读完后,我一直担心清水照道会不会说些什么,但这只是杞人忧天。

下课后,清水照道一如既往地不提我的存在,和河野由夏他们吵吵嚷嚷。

那件事一定是一次性的吧。

我放心地走出教室,避开别人的目光,沿着走廊的尽头走向鞋柜。于是,在经过鞋柜的时候,“喂”,今天听过很多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无视地继续往前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樋口同学,你等一下”,仿佛在嘲笑别人。

不由得回头一看,果然清水照道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朝这边跑来。在这之后河野由夏、千田莉子、寺田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垃圾闪闪发光”的团体边笑边看着这边。

是躲到在鞋柜旁,藏起来,还是暴露了也没关系,不管怎么样令人不愉快。

“樋口同学,要不要一起回去?”

不。

虽然我想这样回答,但是我不想让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河野由夏他们看到我说话的样子。

是摇头表示否定,但是现在这样做会显得不自然?我没能得出结论,沉默了一会儿,清水照道一边发出“感觉很迷茫?那就和我一起走吧。”这种滑稽的声音,一边擅自拉起我的胳膊,快步走向鞋柜。然后毫不犹豫地从我的鞋柜里取出鞋子,整齐地摆在地板上。

“大小姐,我帮你换鞋吧。”

清水照道说完,抓住我的脚踝,擅自脱下室内鞋。然后给我换上鞋子,说了声“好”把室内鞋递了过来。

“……欸?”

“要带回去吧?”

像是催促似的,他又一次拿出了拖鞋。为什么这家伙知道我要带回去犹豫着接过室内鞋,把它放进准备好的鞋盒,放进包里。清水照道嘿嘿地笑着,自己也换了鞋,粗暴地关上鞋柜的门,转身面对我。

“那回去吧,樋口同学。”

仿佛要看穿我的眼神。

我想现在就把他撞飞,逃离这里。

但是逃走的话会怎么样,我知道。只会让明天更糟糕。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任何选择。

这种家伙要是消失就好了。

一边在心中诅咒清水照道,一边向前走了一步,清水照道满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在我身后监视我的臭小子们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怀恨在心,跟在向校门走去的清水照道身后。

“因为是一起回去的纪念,可以拍张照吗?”

说着,清水照道把黑色盒子里的手机转向这边。

一边感受着背后的视线一边出了学校,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但是完全没有到离学校最近的车站。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樋口同学坐电车上学的吧?”点了点头,然后在刚才就莫名其妙的小巷里转来转去。

我本来是不想被人看到和这样的人一起走的,但有时走在行人多的地方,有时刚进店,转了一圈出来,我不太清楚。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我紧紧地抓着包的带子,清水照道愉快地走在我旁边到底有什么意图。那家伙在路边把手机调成摄像模式,搂着我的肩膀。

“第一次回来的纪念”

咔嚓一声,电子音响起。

“太好了,太棒了!绝对不要发给任何人,以防被恶意利用。”

清水照道特意把手机屏幕转向这边,拿出拍下的照片。

满脸笑容的清水照道和低着头的我。

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的照片。

用熟练的操作加上闪闪发光的相框,调整亮度,愉快地进行着编辑。清水照道一边在我和自己周围加着愚蠢的闪闪发光的特效,一边开口道:“那个……”

“我想请你跟我来,还有时间吗?”

“……欸?”

“有个氛围很棒的地方,我想和樋口同学一起去。”

说着,清水照道抓住我的胳膊,一口气跑了起来。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腿脚不听使唤,抓住我胳膊的家伙加快了速度,好像要隐藏什么。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又加快了速度。那速度仿佛要把什么甩开一样,脑海中又浮现出疑问。

这是什么啊。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是认为玩具没有感情吗?

景色瞬息万变,从街道变成住宅区,再变成杳无人烟的道路。排列的建筑物变成了家家户户,又变成了树木。

你想带我去哪里?

清水照道不久就停止了回头,开始集中精力跑步。看那个样子,比起那个开玩笑的脸,茶色的头发很快就开始随风飘动,填满了我的视线。

“这样的话那些家伙也到不了吧。”

我只是被他牵着走着,就在这时,传来了甩掉他们了的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是在说令人讨厌的东西一样,确实不应该是对同伴的人说出的话。

这家伙所说的“那些家伙”,一定是对拿着鞋柜在这边笑的河野由夏他们……应该是对那些臭小子们说的话。但是为什么要对那些人说“甩掉他们”的话呢?

我完全摸不清这家伙的目的。

他邀请我一起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愚弄我。

但现在,被人瞧不起的恐惧自不必说,被来路不明的人拉住胳膊的恐惧开始占上风。

就这样被带着跑,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甚至在离开学校之前,我就觉得只会发生讨厌的事情。但我总觉得这个男人会做出超出我想象的不同的事情。

“……等..等一下。”

我想问眼前这个跑着的男人,清水照道不自然地停下了脚步。

“到了哦,我喜欢的地方。”

清水照道将手从我的手臂上放开。“樋口同学,看吧,这景色”,用手指指着前方。

按照所说的那样进入视线的是接近红色,看起来像血的深橘色和粘糊糊的黑色树木。然后是新布置的长凳,仿佛是围绕着那个景色。

被清水照道带来的地方好像是公园。

这是一个只有长椅、饮水处和厕所的简朴公园,没有任何游乐设施,也没有孩子,周围也没有人。几乎没有声音,也没有乌叫声。

这里是什么?

远处看到的是老旧的住宅区。就像同一小区排列成几排,毫无新意,给人一种压迫感。

“景色不错吧?不错吧?”

清水照道高兴地环视四周。我觉得视野是开阔的。可能是和周围有些微的高低差,变成了高台。但是周围树木茂盛,后面还有成群的住宅区,虽然能看到天空和下面的街道,却没有开阔的感觉。

对于这家伙喜欢这个地方这件事,我感到强烈的违和感。

如果要说我喜欢这样的地方,应该会有一致的答案吧。

但清水照道是一个地道的我行我素的人。应该是生活在阳光下,每天都是派对的那种人种。虽然我认为人的喜好是自由的,但总觉得格格不入。清水照道一边说着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一边操作着手机,仿佛在监视着什么似的,目光锐利地盯着屏幕。

我疑惑地盯着他看,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用令人吃惊的平静的声音说:“不会有别的家伙突然来,放心吧。”

因为对方是我,所以没必要哄抬气氛或逗笑,这点我完全可以理解,但那个声音太没有温度了,让我退一步。

这时,清水照道像是要填补这段距离似的走了过来,把手机拿给我看。

“你看,班里那些家伙好像在找我们,好像在去车站的大街上。”

接着嘟嘟囔囔着“所以绝对不会来这里”,低着鼻子傻傻地笑着。那个笑容看起来很痛苦,好像是自己掐着脖子一样,我握紧了手。

“……你,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和樋口同学搞好关系!”

我和清水照道之间,刮起了如同秋风一般的寒风。树叶从树枝上滴落下来,穿过缝隙般掠过。

“那、那、那、那怎么可能……的啊。”

学校里没有人想和我成为好朋友。

学校是像垃圾一样的地方,上学的人都是垃圾。也不知道别人的心情,只会有一些人擅自模仿别人的说话方式,把别人当成笑柄,把别人当成傻瓜。

我瞪着清水照道,那家伙毫不畏惧地自嘲似的地笑着看着我。

“好啊。”

“……啊?”

清水照道看着我,就像在看远方的东西一样。我的背后似乎是夕阳西下,那家伙明亮的头发上透着温暖的颜色。与此相对,我周围的景色则是黑色沉淀,渐渐失去色彩变成了影子。

“萌歌,这样就可以了。”

像是在自我完结般地说着,清水照道接着又静静地低声私语。我虽然听到了那句话,但我觉得这家伙不可能说那种话,结果还是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家伙。

一边重新背起包,一边走着,抬头仰望天空。白天白色的云在夕阳的照射下,浮在水面上,染上了没有灰色和沉闷的粉红色。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都是他的错。

那之后,清水照道说“请坐在长椅上吧”让我坐在长椅上然后就一直沉默着。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他突然说:“那些家伙好像回来了,回去吧。”然后干脆地放了我。

本以为肯定会直接解散,结果别说是车站了,还来到了月台,就像那个被住宅区包围的公园是幻象一样,一直嘿嘿地笑着。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不像六月这个奇怪的时期会转学的人,又像傻瓜一样开朗,带人去莫名其妙的废墟小区附近的公园。

那家伙是被附身了吗。

或者说,明天要我陪他玩,他会不会厌倦了呢?

如果被那家伙介意的话,一定会被河野由夏等人发现我在哪里口吃。

……不,在清水照道前,我已经结巴了好几次了。那家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所以我也没在意,但是我今天和那家伙说话了。

又像以前那样被当成笨蛋了……。

停下脚步,凝视地面。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血气,有一种体温全部被吸入地面的错觉。

明天河野由夏他们一定会问今天的事情吧。然后清水照道就那样说话。不需要说谎。

……但是,清水照道在今天朗读的时候,表现出了奇怪的动作。

继续朗读,明明我没有读完,却说已经读完了。

好像察觉到了我讨厌音读。

但是,可以认为是为了不被老师骂而撒谎的。但是那家伙是不是会在意老师生气的人呢……?

我害怕明天的到来。但是,我的心并没有被恐惧所占据,我一边祈祷着明天也能顺利上学,一边走着晚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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