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立刻低下头。
接下来的时间是结业典礼。那个结束了就能回去。虽然从明天开始是暑假,但七月的窗外却出现梅雨的征兆。
即使像这样趴在桌子上,也能听到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虽然为了不弄湿教室,窗户都关上了,但教室里还是有潮湿的空气从缝隙里透进来。
正感到厌烦时,又传来了更强烈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的主人站在我的桌前,几乎撞到了我的座位。
现在眼前的人,即使不看脸,也知道是谁。正因为如此,我趴在地上的脖子和遮住脸的手臂都使出全力,假装睡着了。
“喂,萌歌为什么睡觉啊。起来吧。难道是等着接吻?”
眼前的人仿佛要触碰我的头似的说道。周围不特定的多数人一起窃笑起来。
“啊哈哈!照道真蠢!”
“真的是最棒了呢,樋口同学最喜欢的段子!”
……可恶,真的可恶,大家去死吧。
在心中一味地诅咒周围的人。不,不是周围,而是全班同学。特别是重点诅咒站在眼前的人,我低着头闭上眼睛。也许是对我毫无反应感到麻木,清水照道压低声音说:“算了睡沉了。让她安静地睡吧”然后走远了。
在我周围发生的笑声也慢慢转移到别的话题,周围又恢复到往常的噪音。
清水照道。那家伙转校已经一个月了。然后开始了喜欢我的恶作剧。两周了看不出那家伙有厌倦的迹象。
不仅如此,还在日益恶化。最近跑过来说“今天也很喜欢!”,凡事都说我“可爱”,动不动就说“我和萌歌是未来~”之类的关于不可能到达的未来的玩世不恭的话。最糟糕了。
“茄子!去买果汁吧!”
“知道了!”
河野由夏叫了千田莉子一声,椅子发出“咣”的一声,教室里响起一阵忙乱的声音。从上周的家政课开始,千田莉子的绰号从“千田子”变成了“茄子”。
上周暑假前半期进行的校外学习夏令营的练习,和烹饪实习要做夏季蔬菜咖喱,这时黑板上写的茄子的字和莉子似是而非,“那是什么?莉子?茄子?”因为寺田不会读“茄子”这个汉字,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本来以为“茄子”这个绰号会被人瞧不起,但千田莉子似乎很开心,她笑了,大家也都笑了。
还有其他的变化。在暑假即将来临之际,教室里的小团体又重组又分裂,逐渐稳定下来。
现在河野由夏、清水照道为首的男女混合的黑社会组织、围绕着黑社会组织的团体、认真的吹奏乐部女子聚集的团体、喜欢音乐的男子聚集的团体、还有御宅族团体、而我一个人的状态。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但清水照道却不厌其烦地把我当成玩具。
把他当傻瓜。把我。所以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接受把别人当玩具的报应。就这样决定了。
但具体方案还没有浮现出来。但是,我有干劲。我要折磨他,让他后悔。下地狱。
我趴在桌子上,开始想象着如何复仇,直到今天都没有答案。
“虽然明天开始放暑假,但也有校外学习,所以要好好保持生活节奏。然后雨变大了,早点回去。明天开始就是暑假了,别这么兴奋!”
结业式结束了,像过家家的班会也结束了。
安堂老师像对待幼儿园的孩子和小学生一样,和全班同学说话。老师把我们当孩子一样对待,却屈服于河野由夏的一句“啊,换座位?好累啊”,丝毫没有换座位的意思,终于要迎接暑假了。
另一方面,班里的男生们……在宅男团体和自己担任顾问的吹奏乐部的女生们面前,他显得比较像老师。河野由夏他们还好吧,其他的学生就受不了了,前几天还在女厕所里听到有人说他坏话。
暑假不用和清水照道他们见面固然很高兴,但不用和安堂老师见面也很高兴。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出教室,走下楼梯。然后,想从鞋柜附近的伞架里拿起自己的伞,却停了下来。
没有伞。
同班和其他班的人纷纷把自己的伞从伞里抽出来,仿佛要推开停滞不前的我。成堆的伞越来越少,越来越容易找,唯独我的伞不见踪影。
找茬……?
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记忆。在瓢泼大雨的日子里,伞在眼前被折断,被推到门外,倒在地上。被泥弄得乱糟糟的校服,还有刺鼻的土味。大脑一片空白,连该如何站起来都不知道的光景,仿佛就在眼前。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被身后涌出的喧闹声吓了一跳。
早上好好地打着伞。
所以没有忘记拿,为了容易找,应该插在最末端的最深处。虽然是塑料伞,但是为了不和别人弄错,用红色的塑料带画了两条线。
我不记得打那把伞的时候见过谁。
那些会讨厌我拿着什么样的伞的家伙应该不知道。并不是受了骚扰,而是被偷走的可能性很高。是塑料伞,是一把看自己心情就都可以偷的伞。
现在看了一下立伞架的旁边,看到了被咔嚓咔嚓折断而没有意义的漆黑的伞被丢弃在那里。
这把伞的主人随意地拿走了伞,也许那把伞的主人就是我。
离开立伞架,像藏在柱子里一样站着,然后像是说没关系一样握紧左手。
往外一看,本来就大颗大颗、下得很猛的雨已经完全变成暴雨,伴随着雷声,像是泼水一样轰然落下。学生们陆陆续续打着伞进入雨中,雨下得很大,稍微过一会儿就完全看不见了。
也习惯了浑身湿透地回家。
如果只是小雨的话就回去了,但是这样的雨是不行的。而且之前全身湿透回去的时候是晴天。虽然没有再被淋湿,但是现在在不停地下雨。
如果告诉老师,他会把伞借给我吗?
但是,借的时候一定要报上班级和号码。必须说想借伞。
一想到自己要去办公室借伞,顿时脸色苍白。我从包里取出手机,打开天气预报一页。从现在起过四十分钟,雨似乎会小一点。大概一个小时后又会下大雨,趁这段时间到车站买把伞就行了。
当我做好被淋湿的心理准备时,看到了臭小子们的身影。
清水照道、河野由夏等人并排走在前面,千田莉子跟在后面。然后为了把它们围绕起来,走着男女平等的队伍。
怎么看都是妨碍通行。走在他们后面的吹奏乐社的女生们,不耐烦地在后面窃窃私语。
我也不想就这样和他相遇。移动到鞋柜的角落,直接藏在鞋柜背后。他们不会压低声音说话,所以看不见也完全知道怎么移动,在什么位置。
屏息静气,等待着这群可恶的家伙离去。他们每走一步都傻笑着,走着慢慢的。
我怀着厌恶的心情瞪着地板,不一会儿,喧闹的声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雨声淹没了一般。
不知不觉间,放学的学生也消失了,鞋柜里只有我和和我一样低着头走路的学生稀稀落落。从用手机看天气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以上。真是个混蛋。走着那么慢。要是那些家伙全都湿透了就好了。
叹了口气,带着些许的期待,望着大门出口。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像倾盆大雨一样不停地打湿地面。
真的就这样等下去吗……?
换好鞋子,走出门口,抬头仰望天空。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天空,忽一亮,电闪雷鸣。
……就这样回去吧……?
今天也没有什么安排。但也不想一直留在这所学校。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胳膊肘碰了一下。回过头来,眼前的景象让我睁大了眼睛。
“萌歌,你在做什么?”
清水照道背着华丽的帆布包,手拿湛蓝的雨伞,站在我身后。
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刚才不是和河野由夏他们回去了吗……。
仔细一看,那家伙手里的蓝色雨伞湿漉漉的,上面滴水,形成了一个小水坑。大概是回来过一次吧。为了什么?你是想把我当傻瓜,想让我看到有伞的自己吗?
“为、为、为、为什么你……在这里。”
“萌歌,看你没有要回去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清水照道歪着头。为什么一定要回答这家伙呢?我闭上嘴,他开始从头到脚打量我。他粗鲁地看了我一眼,终于发出没有温度的声音。
“……萌歌,你的伞在哪里?”
“……不知道。”
那样的事,我也想知道。也不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吧。清水照道:“你知道被谁拿走了吗?”又像什么时候一样面无表情地问我,我默默地摇头。
“那今天和我一起撑伞吧,伞。所谓的相合伞”
那家伙走到门口,啪地打开伞。开关式雨伞水向前飞溅,瞬间展开。
“不,不需要。不,到雨停为止,等,等,等着……”
跟这家伙扯上关系,就没什么好事儿了。他一定是想说今天打了相合伞,以此作为素材吧。不让他得逞。后退了一步,走进校舍。清水照道说了声“知道了”,合上了伞。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家伙,“总不能丢下萌歌回去吧?”说完,一脸呵呵地站在我旁边。
“不、不、不……不要管我。”
“不行!”
那家伙不为所动,笑着说:“我可以一直和萌歌在这里避雨。”
不行,就这样在这里等,也会和那家伙想的一样。一看前面,雨就不停地下着,跟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气势没有变。但是,这样等下去的话,就和他想的一样了。
“啊萌歌”
下定决心,奔向雨中。总有一天,我边跑边想,总比被泥覆盖的时候好,头发上滴落着水珠。明明已经是夏天了,淋过雨的地方却越来越冷。但那一瞬间被遮住了
“你看,出去的话会淋湿的。”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只见清水照道正在给我撑伞。我一边想着干脆把他推出去算了,一边看着他,我哑口无言。
那家伙简直是为了不弄湿我,把我完全塞进伞里。但自己却像要腾出空间似的走出了伞的范围。大雨倾盆,全身湿透,没有伞保护的左肩上还贴着衬衫。头发上也滴着水珠。而我这边却完全没淋到雨,那家伙却满不在乎地嘿嘿笑着,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弄湿。
“……别,别这样!”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萌歌会被淋湿不是吗?不好好打伞的话会感冒的哦?走吧,到车站的时候,就好了。到那可以买伞吧?”
“出,出,出,出去。”
“喂,乖一点,我不会跟你回家的。”
清水照道换了拿伞的手,用没被淋湿的那只手抱住我的肩膀。我想推开他,却发现他的手没有那么用力。就像处理坏东西一样,轻轻扶着。抬头一看,那家伙还在莫名其妙地笑着。
“如果感冒了的话,就不能登山游玩了。不过还是很期待呢~看山的景色~吃咖喱~,萌歌一起登山吧。”
“不!不!不要!”
“为什么啊。累了的话我背你吧?”
“不!不!不行”
“不,能行,萌歌很轻,我是很有力量的人吧?”
尽量远离清水照道,快步走着。尽管如此,他还是飘飘然地跟了过来,理所当然地把我放进伞里。从刚才开始,我从来没有碰过雨。但是,那家伙和我相反方向的肩膀却湿的一塌糊涂。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搞笑到这种地步,还在找段子素材吗。
我瞪了清水照道一眼,他笑着看着我。
“感、感、感冒了,跟我、没关系。”
“欸,欸,担心我的小萌歌。太棒了~”
轻蔑地叹了口气。想避开,却发现搭在肩上的手充满了力量。我走在清水照道旁,带着一种焦躁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