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来自群星的色彩

作者:老鼠夹子 更新时间:2017/8/1 20:58:11 字数:3478

时间应该已经过了5点,东方的地平线附近越来越亮,整个天空开始呈现深蓝而不是漆黑,黎明将至,最多一小时之内太阳要出来了。

淡淡的雾气在湖面附近若隐若现,携着恐怖的、扭曲的颜色渐渐向我们蔓延过来。我十分确定现在一点风都没有,空气中一片沉闷,那些飘过来的彩色雾气似乎是活的,而它背后那些树——它们的叶子全都变灰变脆脱落,像冬天一样光秃秃的——也在来回摇摆,像是在扇起气流来加速那无法形容的怪雾对我们的追杀。

我胸口疼得厉害,不知是不是摔断了肋骨,晓月和塔维娜一起拖着昏迷的田雨,这逃跑速度实在快不到哪去,罗轩镇长倒是没什么事,但他也没有余力让我们跑快点了。我们这一行人真是老幼病残全包括在内了……

到了石桥那里,彩色的雾气就已经追上了我们,罗轩镇长停止了继续逃走,反而转过头来死盯着那片可怕的颜色,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紧张。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追着我们的可怕的怪物——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物”——好像撞上了一道玻璃幕墙,以早已干涸的古河道为界,它无法越过那一条线。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那吸食生命的恶魔。

显然它企图从我们身上吸走某些东西,那片雾气似乎凝实了,变成了一团类似液态荧光颜料的流质物体,但那东西仍然无法越过石桥。它将自身的形状被压扁在一个近乎二维的光滑透明的平面上,活像是一条贴在玻璃板上滑行着的巨大蛞蝓,那块阻挡住它的透明物体就在我们刚刚冲过去的石桥的正中间。

那坨色彩缤纷的巨型鼻涕虫蠕动了几下似乎放弃了,它重新恢复朦胧的雾状,缓缓地地飘回了大湖附近。

罗轩镇长像是想确认什么一样,走到刚才的那道“玻璃墙”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又往前走了两步再走回来,他的行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那道阻止彩色怪物靠近的屏障根本就不存在,至少不存在于我们的认知之中。

我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未知的力量已经不再让我惊慌失措,然而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不太可能,我的理智不愿接受这些噩梦般的非科学场景。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吧,那是什么东西?”

晓月的发问并没得到回答,罗轩镇长只是摇着头退了回来,他的目光投向那片喷射着邪恶光芒的湖面和果园。

当它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之后,果园附近的异象则继续进行着,那些黏稠的白光从树林越来越快地喷涌而出。整个湖面,特别是靠南侧的湖面也全都亮起来了。

这些光源其实并不是很亮,最多也就是化学荧光似乎或磷火的亮度,在星星和月亮的微光下并不十分明亮。但在我的另一种视觉中,那些宛若萤火虫的包含生命力的光点仍然存在,它们最后全部被吸入那道白光,宛若一道有实体的洪流冲向了天空。

虽然不愿承认,但那东西确实超出了任何现有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仿佛遵循着另一种与现实完全不同的法则。

这邪恶可怖的存在不仅不属于这颗星球,甚至不属于这个宇宙,没人知道它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个生物本身的存在就与已知的物理定律完全相悖——但它显然具有一些生物的特性,有知觉、有“猎食行为”,甚至有一定的智慧并对一切其他活物都充满了危险。

白光如同丝状真菌那样开始分裂,渐渐编织成了杂乱无章却又包含某种神秘秩序的图形,在我对生命的感知中那是一个巨大的、复杂而有序的多重圆环状图案,可视觉中看到的只有混乱至极的一片,一切的色彩都在不断发生异变,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即使最为抽象的画作也不似面前这场景般扭曲,它疯狂地扭动着、抽搐着,不断延展和变形,在湖的南岸搭起了一条直通天际的扭曲的彩虹。这种从未有人见过的绚丽颜色绝不会让人觉得美丽,它只带来了令人窒息的恐怖。

那是从宇宙深空之中降临而来的奇异颜色。而现在,它吞噬了足够多的生命,要回去它来的地方了——天空之外,遥远的群星之间。那里充满神秘的未知、没来头的巨大恶意和最为原始的恐惧!

最后,冲向天空的白光消失了,仅仅一瞬——或许是更久——之后,深藏在湖水下和果园中的那东西爆发了。它没有任何预示地冲向天空,就像火箭发射似的,携着一道诡异的流光向这个世界外面飞去。在火星、毕宿五、参宿四这三颗光谱偏橙红色的星体所组成等边三角的正中央汇入了夜空。

这一幕发生的非常之快,以至于我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但那东西离开地球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无法忘记——以至于我甚至能准确记住它汇入天空的位置,即使那里没有任何星星。

“那到底……是什么?”晓月再次问道。但那更像是震惊之余的自言自语,也没有人回答她。

我能明确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少了某种东西,那个吸食生命的邪魔已经完完全全地离开了,连一丁点的气息都没留下,可它把更多的事物连同那阴森恐怖的气息一起从我们身边带走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些肾上腺素的作用使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好一会我才觉得胸口和脖子上的剧痛再次传来,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伤得不轻,但放着不管应该不会死。随着情绪紧张的作用过去,我觉得脖子上越来越疼,最后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我甚至想就地躺下打滚来缓解。

罗轩镇长把头从天上转回来,道:“先回去吧,想问什么等下午晚上再说,先回去缓缓。”

没有人反驳他,也没有人说保密什么的,因为今晚我们看到的东西几乎都不是能用语言描述的。

东方的地平线已经出现了橙黄色的光晕,马上就要日出了,我注意到塔维娜的发丝再次在晨曦的微光中泛起了淡淡的、神秘的浅紫色。

晓月和塔维娜一起架着昏迷且只有内衣遮体的张田雨,送回了南街她的家里,塔维娜也留在那了。而之后的事我记得模模糊糊,身体的痛苦令我忽略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罗轩镇长也不知去哪里了,我只记得晓月扶着我一步一挪地朝前移动着,我只觉得浑身抖得像筛糠似得,牙齿也一直咔嗒咔哒作响。几乎全靠晓月撑着我大部分的体重才没有倒下。

我被那个彩色物体勒过的部位像是被蒸汽烧伤的,又像是脖子上的一圈皮肤被完全剥掉,只要有空气吹过或是极轻微的碰触都会疼得死去活来,而不幸的是我发现我无法用守护者的力量来减轻哪怕一丁点的疼痛。

/

我直到回到家里,看见放在外屋的李天仓的书包,才稍微清醒了点。今天凌晨时发生的恐怖事件还历历在目,特别是那道邪恶的光芒汇入夜空的场景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天仓,是不是……没了?还有那些那儿的其他人也是……”

“嗯……”晓月也还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但她还是把我扶到沙发上,又拿起李天仓的书包收到里屋去了。

在星绛镇这,我们忌讳在人死后不久说“死”,而是用“没了”代替。但正如字面所说,他是真的没了,还有当时在果园里的那二十人。他们干净利落地被消除了。生命被吸干,残骸变脆变灰,碎裂并分解,最后剩下的仅仅是一撮无法辨认的灰烬。

在学校虽然是同班同学,可我们之前与李天仓的交流仅限于学校的事务。但在这个十一假期中,他的身影已经深深留在我们的记忆中了。

可是现在,那个和我们一起学习、玩耍,一起看星星的男孩,那个很会做饭,很怕猫,脸上因八字眉总显得有些愁容的孩子,已经不留痕迹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我竟没有感到伤心,晓月也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冒出来。巨大的恐惧已经让我的思维处于混乱之中,却抑制不住更强烈的好奇和疑惑。湖边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镇长应该会告诉我们的。我明白,即使知道了事实也对现状毫无帮助,可我还是想知道。

我在镜子里看了自己的脖子,那部分的皮肤变成了死皮似得灰黑色,似乎还枯萎并结了痂。我忍着疼摸了摸,手感就像是粗糙的树皮。

除此之外唯一的问题只有无法缓解的疼,我有那么一会害怕自己也会变灰变脆然后直接崩解,或者脖子折断头掉下来。但这些我妄想中的场景都没有发生。

我能模糊地感到晓月在念叨着什么,她是在自责。因为这次她没帮上任何忙,没能做任何事。我们几乎就是去走一圈,把什么东西丢在那里后原路回来了。

这一次我很少见地直接读到了晓月脑中的想法,虽然晓月自己不会觉得疼,但她是“知道”我脖子上有多疼的——这种类似烫伤或者烧伤的大面积创口,比起普通的皮肉伤要疼上十倍。

虽然很疼,但我至少还活着,比起那些彻底消失的人们来说,我要幸运得多了。

“嘀呤呤呤——”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但晓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去接,电话对面的人似乎非常缺乏耐心,仅仅十几秒便挂掉了,而这台老式电话并没有回拨功能。

“等下,电话……能用了?”晓月的神经反射终于回到了正常的速度,她立刻打开电视,屏幕上不再是雪花,而是中央1台正在重播的焦点访谈。显然电视也恢复了。

窗外,不知何时天已大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在墙上,洒下一片金橙色。窗外的喜鹊喳喳叫着,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细语也回来了,一片祥和。

那令人恐慌不已的低语声不见了,笼罩整个星绛镇的死寂阴霾也已经消散,似乎不久前才发生过的事,现在却恍然若梦。

而现在,这场噩梦结束了。只有我脖子上的痛感在提醒我,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但现在仅仅是十月,离明年的5月13日还有七个月,吸食生命的彩色光影也和地震毫不相干,或许……这只是真正的恐怖来临前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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