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梦境部分会和时间线β一样使用第三人称
张医生望着江晓星和江晓月缓步走上那道阶梯,二人的身影渐渐变淡,向上走了大约几十级台阶后,便随着那道拱门和青石台阶一并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伫立许久后,张医生轻轻抬起轮椅,向相反方向走下了木头楼梯。
张栉风对神秘学的了解并不比那两个孩子多,卷入这些事后这位博士才发现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心理学和医学知识在更大的未知面前是多么无力。以思维或者说精神干涉现实——尽管他自己也做得到,还做了不少研究,但仍然完全摸不着它的门道——这大概是神秘学的范畴。
他确实有着广泛的人脉和各式各样的朋友,但这之中并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神秘学者。
呃……大概某些社会学者或者考古学家能代替他们的作用?
没人知道未来将会如何,他把唤醒田雨的所有希望都交给了江晓星和江晓月。他信任这两个小孩子模样的大孩子,也只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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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识地主动穿越梦境之门使得危险增加了许多,他们的精神有可能在跨过清醒世界和梦地之间那段危险路程的过程中脱离,迷失到无尽的群星之中。或者更糟——在面对连续时空之外的黑暗恐怖之后,永远陷入不可言喻的终极虚空中。
即使是前一种情况,想要回去也没那么简单,除了环绕着地球的梦境之外,那些环绕着其他星星的梦对人类来说可不是那么友好。此时有许多个意识怀着无法理解的思绪注视着这两个小不点,其中一个似乎抱持着对它来说是善意的念头,稍微做了些什么,使得这二人的意识安全抵达了他们想去的地方。
在走完那一段阶梯后,这对双生子跌入了一个奇异的地方,这里似乎是“无”的概念的具现化。他们盲目地前行着,似乎跨越了万年,又似是只过了一瞬,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彼此间紧紧拉着的手,于是他们眼中的彼此立即消失了,然后周围的“无”的概念也一并不见。
江晓星周围的环境改变了,他发现自己正处在宇宙空间中,紧接着便被下方那块土地的引力捕获,像一颗流星般地从数十公里的高空中坠落。
四周有奇异的光斑和漆黑的不定型碎片环绕着,江晓星能看到黄绿相间的土地、高耸的山脉、黑色的河流和一片较浅的海湾,这显然和地球上任何一个地区的地图都不相符。他仍然在向下坠落,他想要尖叫,但过快的速度似乎将声音都远远抛到了后面。在这几乎算得上漫长的坠落后,江晓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摔向地面,随后眼前一黑。
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撞击,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是平安无事地躺在一片青翠柔软的草地上。
这里是个小山坡,附近没有任何高速物体撞击的痕迹,似乎他一开始只是躺在这片树荫下睡着了。江晓星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由机器打出的人造纤维,而是由手工织成的麻布,还有底很薄的软布鞋。
四下里一片宁静,斑驳的树影间投下并不温暖的阳光,微风轻轻吹过耳边,发梢弄得脸颊有些痒,还让他打了个寒噤,于是起身来环顾着四周。
背后是一棵枝繁叶茂的白杨树,却长得如杉树般笔直又巨大,那些一头尖的叶子在风中不住地沙沙响着。更高处,奇异的渐变色构成了完全无云的天空,中间的大部分是普通的蔚蓝,但在地平线两端,一侧呈现出金红色的霞光,另一端却是暮霭般的幽紫。
太阳高悬在天空中,可那不是人们平时所知的太阳,这光线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让人产生了日轮上有着某种惊人的枝状图案的错觉。
小山坡的一侧是森林,另一侧是海,在靠海的地方有一片斜顶平墙的矮层建筑,有些像是日本伊根的渔村,又和爱尔兰北部的古老石头民居有不少相似之处。
这时江晓星才发现他身边的晓月不见了,于是一种巨大的恐慌迅速席卷过他的思绪。但这种恐慌很快的转化为一种明确的念头,离开这里!他甚至能感知到晓月所在的方向,但那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在海的对面,但那不是不可到达的地方。
于是江晓星离开了这片茵绿的小山坡,不再看着那些寒冷光芒下的海、天、树、草,向着靠海的建筑区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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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名为玛博铎(Marbordo)的村庄,或者叫小镇——它的名字曾出现在江晓星的梦中,但在其他的那些梦中却鲜有记载。即便在由所有人的梦境组成的那个世界中,这里也是未知之土。
在小镇的街道上,江晓星在玻璃橱窗中看到了自己的样貌。他的面孔还是和在清醒世界时一样,对男孩来说稍长的黑发以及一双深灰色的眼睛,仅仅是衣物变得有些不同了。这样的外貌还处于“有点可爱”的阶段,通常不会招人讨厌。
这里的居民并不热情,他们看起来第一眼就认出了江晓星不是这里的居民,并投来各种各样并不友好的目光,盯得他有些浑身不自在。
路边,一个丑陋的矮个子女人整理着渔网,在她身边,年纪更小的孩子歪斜着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用好奇的眼神盯着这个外来人。当她与江晓星对上目光时,这个小孩却是瞬间逃回了屋子,从窗格的缝隙种向外窥伺着。
江晓星在这个小镇上四处打听着,关于Viar和Luna这两个名字的消息,询问着如何到达海的对面,还有“张田雨”这个名字的消息。他能听懂此处居民的话,那些人也能听懂他的话,可是双方说的根本不是同一种语言,这种交流更像是以声音为媒介直接传达了“想表达的信息”。江晓星感觉这种超越语言的交流很不可思议,但那些人表现出来的是习以为常的态度。
简直像是星绛镇的人们对待守护者时的态度。
还好,这里的人们并没有严重排外或极具警惕心,对那两个名字的探寻把江晓星带到了街道尽头的一间屋子,那里住着整个村子年龄最大、据说所知最多的老人。
江晓星发现之前那个偷偷窥视着他的小女孩在偷偷跟踪他,但她并不敢进入这间院子,事实上这个聚落中没人愿意接近这个院子。
这间房子比周围所有的房子都要狭窄,肮脏的院内躺着一只古怪的生物,它具有类似狐狸的尖鼻阔嘴,圆耳圆脸,还有着黑眼圈似的皮毛图案,它盯着来人时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十分邪恶的奸笑,露出了两排和猎狗相似的锋利牙齿。
屋里充满了江晓星最为厌恶的烟草味道,他忍耐着听了那个老人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无礼的举动。
老人提到了每六天来一次的船,他们会带走村里捕捞的海鱼和盐,并带来布匹、香料、铁器、玻璃等。这里没有货币体系,只有这种最原始的贸易方式。那些长得很白净的人还会在北方的山谷里挖掘一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比木头点的火更热,更耐烧。
老人喷吐出了更多烟草燃烧产生的有害气体,歪着嘴巴继续讲着:“那些船大的不可思议,它们都包着灰色的铁皮,不用帆和桨也能极快地前进,超过任何我们的船——简直是奇迹!”
看样子这位老人完全不知道由内能和机械驱动的船只的存在,甚至对煤这种东西都不甚了解。
老人说,这些铁船来自海的另一面,但他不知道更多了。可以看出,这个老人对那种铁船抱有一种病态的崇拜或期待,他的眼神很不正常,那双浑浊瞳孔中的倒影都是扭曲的。
但他还提到了另一种船,那是诅咒般的可怕存在,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那是更大的木质帆船,通体漆黑。在铁皮船首次来到这里后就没人再见过它们,如今只在老人之间和吓坏小孩子的故事里被轻声相传。
那些黑船是邪恶的代名词,它们的船员总是从头包到脚,不会露出身体的任何皮肤。他们会带来这里的人不需要的黄金和宝石,有时还会带走一些人,那些离开的人再没有回来过。它们漆黑的巨帆意味着不祥和灾厄,于是那些大帆船被这里的人们憎恨着,恐惧着。
接下来就是些毫无营养的闲言碎语,显然这个老头子只是因为年龄大才被认为知识丰富,这让询问者感到非常失望,但他还是得到了有价值的消息。
下一次灰色的铁船会在两天后到达。
夜幕降临后,江晓星再次来到了他醒来的那片小山丘,缓缓躺下望着天空。
和白天不同,夜间变成了阴天,好像要下雨了。天空上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着,巨大的月亮在云层后面也隐约可见。这时甚至比白天还要温暖些。
江晓星没有感觉到困乏或是饥饿,“梦中的梦”是可能存在的,但此时他只想找到晓月,找到田雨,还有Viar和Luna。
“那些船是被火焰和烧开的水推动的,他们会烧那些黑石头。”一个稚嫩的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传达着这样的意思,“我知道那些船是怎么动的,但是妈妈总说我在胡说,他们都只相信维安老头的话。”
那个在镇子里跟踪江晓星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大树后面。
“我知道,你是从天上来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