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第一天总是很麻烦,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即使处处小心,麻烦依然接连不断。
譬如现在的情况。我昨天明明有好好收拾过书包的,可现在数学书显然不知失踪到哪去了。所以我现在只能和晓月合看一本书。现在的“课程”讲的只是最简单的等比换算,着实无聊至极,简直是一种折磨。
我们的座位是在教室第一排,教数学的老头子……马老师,显然发现了这一情况,翻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瞟着我。其实数学课基本不需要用书的,但没有课本摆在桌上,总觉得有点慌,连老师的眼神我都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别告诉我你这个大学生不会做这些。”晓月不动声色地传话给我。
我只得在心里苦笑:“当然会啊,我上去给你们讲课都绰绰有余了。可是现在我只是个学生啊,没带书总得装装样子……”
晓月古怪地笑了一下,继续听讲了。她应该也不是必须认真听的才对,毕竟晓月在另一个过去也是上过六年级的课程的,她的记忆并没有缺损。话说我现在的想法是不是有些过分呢?觉得自己会了就不好好听讲,让老师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教训一顿的吧。
接下来的两节都是严老师的语文课,主要的事情是讲假期作业……严老师让我读了那篇写去军事基地救鸟的事的作文,虽然之后在这件事上出力更多的是晓月和童欣。
其实我是故意写的比较差来着,文笔可能连班上的一些同学都不如吧,严老师也许看中的是我提到的科学知识吧,比如为什么军事基地要布设粘鸟网……这样的作文从小学生手里写出来显得十分高大上。
当着全班面读自己的作文并不是什么害羞的事,可是这篇作文被严老师亲自修改过,涉及到和守护者的力量相关的地方全部被删去了,还添加了一些原本没有的细节,真是满满的违和感啊,晓月和教室后方的一个座位上也都向我投来奇怪的视线。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开学的第一次班会当然是例行公事的——选举班委。这些跟我当然没什么关系啦,我可不想当什么班委,在我眼中肩上两道杠三道杠的同学仅仅是老师用荣誉交换而来的苦力而已,可是……
什么什么,我被提名了?
就是这样,我竟然被提名为学习委员了,在这里成为XX委员就意味着戴上两道杠。是因为我上学期期末考的太好了吗?可为什么晓月没被提名?是因为刚才我读的那篇作文吗……
果然我还是不想当班委啊,于是我用胳膊挡住自己手中的投票纸,偷偷地写上了另一个最可能选上的女生的名字,这时严老师就在我前面不到一米远的讲桌后死盯着我。
唱票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正是我自己那关键性的一票,让我远离了学委这个职务,那位选上的的同学掩饰不住地喜悦,我也是松了口气,却被严老师狠狠瞪了一眼。总觉得班主任早有预谋啊,她最后还指名道姓地任命我这个票数第二的作为语(另)文(一)课(种)代(苦)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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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我正准备把餐盒扔到外面去,发现了令我惭愧的一幕:有个同学正在将我们胡乱扔进箱子的塑料饭盒进行整理。他也不顾剩饭剩菜的污秽,直接用手拿起最上面的饭盒,把剩饭倒进另一个箱子,基本清理干净后搁在一旁,待整理好一摞之后再整个端起放进泡沫塑料的箱子中。
因为周一所有人都穿着校服,我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这是哪位同学。
我就站在门口看着他整理饭盒的动作,看的有些入神。同学们平时都是把饭盒随手一扔就不管了的,这样杂乱的饭盒往往堆积成山,从箱子里於出来。
这时又一位同学从教室里走出来,嘴角还挂着几粒米饭的残渣,是皮大胖。他手里的饭盒盖是歪着的,我看到里面只是肉菜没有了,素菜还满当当的,他无视了我和那位整理饭盒的同学,从一米多的高度将饭盒直接砸下,拍拍手回教室里了。
那位同学的脸上被溅了不少油滴,洁白的校服也被甩上了一片菜叶。
我没有去教训他的想法,皮大胖就是这样,他的大脑也许有些问题,在我看来可能只有八九岁的智商。他的成绩始终是最后一名,说话结巴,连走路姿势都有些奇怪。皮胖子并不是怀有恶意,他只是开了一个不计后果的恶劣玩笑。
“你没事吧?”我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掸掉那片菜叶,同时恶狠狠地盯着冼皮走回去的方向。
看到脸我才认出来这位同学的名字,李天仓。他平时的存在感真的很低,连凶恶的严老师也基本没叫他回答过问题。
但他的容貌其实很有特点,作为男生来说过长的刘海和俊俏的尖脸,肤色蜡黄,深褐色的眼睛上方是一对八字眉,这让他的表情总是显得有些哀愁。
李天仓看了看自己被弄脏的校服,轻叹了一声说:“没事,谢谢。”就蹲下身继续整理装餐盒的箱子了。看得出来这项工作是他自愿的。可他这是为了什么呢,单纯的好心吗……
我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转身离开。
午休时分,童欣来找我了:“你为什么,那么写?”
我皱眉表示没听懂,她继续说:“作文,你写的,不是事实。”
“我也不是那么写的,我这篇作文写了八百字,其中六百字都让严老师改过了,我原来写的绝对都是真事。不信你看,这字是严老师的字吧,肯定不是我写的。”我从桌洞里掏出那张作文纸。
童欣接过作文纸扫了几眼,目光转向晓月,像是在寻求确定,晓月立即回复了一个眨眼点头的动作。童欣眉头一皱,脑袋一歪,放下作文纸就回去了。即使可以和晓月心灵对话,她们这种诡异的肢体语言和眼神沟通我却是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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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鬼屋吗?”我转过身,在四人小组里提起了困扰许久的话题。
“鬼……鬼屋?”张田雨听到这个词就开始结巴了。
晓月面色凝重地等着我讲下去,塔维娜也是满脸期待地想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既然这样,我就得好好调整一下气氛了,我瞪大双眼,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用尖锐而嘶哑的声音缓缓地讲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晓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不是傍晚嘛,昨天你跑出去时候天应该还没黑呢,这事很严肃,认真点。”
塔维娜也收起了笑容,轻快地说:“嗯,嗯……不要故意吓唬田雨呀。”
“好吧好吧,不闹了。”我只好正经起来,“咳咳……事情大概是这样……”
“诶!!?能变成别人样子的妖怪?”张田雨的反应很激烈。
“嗯,它在我面前变成了晓月的样子,引着我到那间房子去了。不知道你们去没去过,就在西街最西头的地方。”
晓月补充说:“前天,就是开学那天下午,它还变成晓星的样子,也是想要引着我去什么地方,很可能也是那间房子。”
“But how……我是说,你们怎么知道那是同一个东西变的呢……会不会有两个?”
这句话让我们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塔维娜身上。
“嗯,怎么说呢,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觉吧,我们看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东西。田雨你知道的,我跟晓月之间不用张嘴说话也能交流,你老爸就是因为这个才想研究我们。”我说着还向塔维娜斜了斜眼,她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晓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叫道:“对了,前天下午我还看到那个怪物变成大叔的样子!”
“你你你……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吧,没骗我?我爸爸……”张田雨已经开始不断颤抖着翻白眼了。
“是真的,不要逃避现实啊,别担心,就算是你也能一眼看出来的,绝对不会认错的,那个生物伪装成的张医生绝对不像本人,而且那不是鬼,是活的东西,你还不相信我这个‘生命’的守护者嘛。”我赶忙小声安慰道,此时教室里已经有其他一些人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里。
只是我的安慰似乎起了反作用,田雨抖得更厉害了。
塔维娜皱着眉,拍了拍田雨的肩膀,轻声对我说:“好了好了,别说这个话题了吧,田雨别怕……”
有点尴尬,这一次田雨怕的东西似乎并不是鬼,我还没讲到那间房子里发生的恐怖事件那……我只好终止了这个话题。
改天去和张医生讨论吧,田雨果然还是不适合参与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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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我们的英语老师提前十多分钟就来了。她也就二十五六岁吧,看起来也就是个研究生的年龄和外貌。她对新转来的塔维娜非常感兴趣,直接坐到我们后面的第三排,就开始用英语和塔维娜聊天了。
一开始只是打招呼,询问年龄、住在哪、家乡在哪这样的话题,连晓月和田雨也能勉强听懂。
塔维娜说她来自美国马萨诸塞州,具体地点我没有听清,只知道是一个A开头的简短地名。我仍然在怀疑,从镇长那里得知的她始终保持着十岁左右外貌的事,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愿意去质问她。
这俩人仍没有停止的迹象,还在继续聊下去,开始说到兴趣爱好,还有塔维娜平时在教堂生活的话题。这时候应该只有我能听懂她俩的对话了。再到后来,英语老师的语速越来越快,还开始谈起天主教和某些更加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之后——连我这个拥有英语六级证书的人也跟不上她们聊的内容了。
上课铃已经响起了,可我们年轻的英语老师仍然处于兴奋状态。直到塔维娜的一句话……
"I'm sorry teacher, it's time for class."
这才让她飞快让出学生的座位跑上讲台,恢复了老师应有的状态。
唉,真是个年轻又天然呆的英语老师,但她无疑是个非常合格的小学教师,英语水平恐怕有八级以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