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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α 2007年9月9日
终于等到了周日,可以开始进行我计划已久的调查了。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在盼望着周末快点到来,就好像心里有一只猫在不停地抓着。尽管严老师同意了我们随时可以无条件请事假,我还是觉得这种不紧急的事等到周末再去就好。
根据上次遭遇鬼砌墙的经过,我做出了一个假设:只要有人在外面打开屋子的门,那不管是魔咒还是鬼魂造成的异象都会自己瓦解。
想来上一次还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天色即将全黑的傍晚,我独自一人前去,甚至没告诉其他人我去了哪……如果不是阿呆把晓月带来,我恐怕会被困死在那间屋子里。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些后怕。
“所以,这一次必须多找几个人,在白天一起去,而且至少要留一个人在房子外面以防万一。”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同时把情报和我的猜测写在硬皮笔记本上。
“那就这样,我去找张医生,你问问依依姐还有刘开阳他们,如果能都拉上一起去就最好了。”我合上笔记本,对晓月说。
晓月“嗯”地回应一声就要往外走。
我急忙叫住了她:“哎等等……另外还有个事,我看了太姥姥的地图,在1995年标注民居位置的地图上,那座房子的地点被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晓月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那咱们更应该弄清楚这事了不是么?我先走了。”随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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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没人接,我跑到到南街去查看,发现张医生家里只有田雨的母亲一个人在屋里看着电视,并没有其他人类生命体存在,我没有进去打扰。
接下来我又到教堂去看了看,张田雨和塔维娜两人一如既往地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我没想好用什么理由去找她俩。如果说要去调查闹鬼的房屋,田雨就算自己会被吓得半死,恐怕也会跟着来吧……在这里,我也没有走过去。
只是塔维娜似乎发现了我就在后方不远处,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可我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有一个毫不掩饰的好奇视线从正面盯着我。然而作为“风”的守护者的张田雨却毫无反应,除了应我们要求表演的那一次,之后她都没再使用过这份力量。
最后,又跑了大半个星绛镇,我终于在医院的诊断室里找到了张医生,但他所处的位置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我是来问诊的病人……
“嗯,我今天下午在医院有点别的事,不能跟你们去了。要不然你带田雨一块去?”张医生坐在木桌后面推着眼镜。
我咧开嘴,用平辈的语气恶狠狠地说:“大叔,你又不是不知道田雨怕鬼,我们要去的可是西街顶头那间房子!你这不是把自家孩子往火坑里推啊!”
“也是,那你们自己去吧,回头遇到什么了跟我说说就行。”张医生显得很无所谓,继续看着手中一份疑似病历的文件。
我有点想要发怒了,张医生好像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只是不断地在敷衍。但我还是尽量沉住气说:“你肯定知道什么吧,上礼拜开学之后,你说在星绛镇闹鬼,不会是你故意吓唬我吧?还有那本日记怎么样了?我可是没仔细研究过,你还有什么新发现么?”
张医生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盯着我了,他缓缓地说:“闹鬼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关于那栋房子我还是有点印象的。大概七八年前,那房子里还有人住,是一个有点奇怪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小姑娘,唔……大概比你大一点,那时候也就十五六岁吧。她来过医院一次,也是个长的挺娟秀的孩子。不过……”
“不过什么?”见张医生停下卖关子,我赶紧追问道。
“哎呀别急,让我想想……99年或者00年的时候,那俩人就都找不见了,后来有邻居进去看过,那房子里早就全是灰,里头早就没人了。当时你们都还小,应该不知道这事。不过现在想来也是挺奇怪的,连死尸都没找着,我当时听那边邻里讨论说啊……那俩人不像是搬走了,房子里东西都原封不动摆着,餐桌上还放着一锅长了毛的粥,要这么说那俩人更像是一起人间蒸发了。”
人间蒸发……从张医生这个言行举止都非常“科学”的人口中说出来的确难以令人信服,但他的话中却没有很明显的漏洞。
之后我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将我认为有用的信息都记在了硬皮本上。
据说,那个老太太姓章,张医生还跟我解释不是和他一个姓,在纸上写了一个“章”字。这个姓氏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篇悲伤的小文章。
在那间屋子废弃之前,见过章老太的人也很少,张医生也没见过她本人,平时出来买菜买米,置办其他生活用品的都是那个年轻女孩,古怪的老人就像我读过的那篇文章中的“章老太”一样几乎不出家门。
同样可惜的是,这两人都没有照片留下。
从张医生这里了解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了。他还要处理病历,诊室里也进来一个颤巍巍的老人——由他的老伴扶着。我也该走了,影响张医生工作就不好了。
只不过到了楼下我才想起来,关于日记本的事忘了问他了。但转念一想,现在回去恐怕也不行,他正在给别人看病,我也不想再爬两层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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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姥爷正提着一只长柄铁皮喷壶在浇花,小白猫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还不时地舔着喷壶上滴下的水珠。不同于院子里种的蔬菜和果树,房子的南墙根摆着一串花盆,里面种的都是观赏植物,有已经谢了的迎春、两盆君子兰、仙人球、我不知道名字的亮橙色喇叭花,还有一盆粉红的夹竹桃。
小白猫在姥爷身边上蹿下跳的,这闻闻那抓抓,还去挠半空中的水花,看得我有点害怕。现在这和谐的场景中其实暗藏杀机。
晓月和表姐都不在家,想来是去后院了。我和姥爷打了个招呼就再次跑出家门。
后院刚进门的地方,我看到了刘开阳的母亲,一位有着枣红色皮肤的中年妇人,我们通常都叫她大姑(虽然没有亲戚关系)。她热情地对我打了个招呼,就又回去继续干活了。后院比我家的小院大得多,约摸有刚好一亩三分地的大小,一半都种着密密麻麻的玉米,其间还有不是很显眼的几株向日葵。
眼下玉米刚刚采收完毕,大姑正在把高耸的玉米杆全部放倒,放眼望去是一片还带着青绿的玉米杆七扭八歪地斜在地上。
再往里一些的地方,我看到了刘开阳家养的那只骨瘦如柴的老猫,它正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房前屋檐下,晓月在堆成山的玉米棒子旁坐着,她从身边拿起一枚玉米,将其高速剥皮,露出金黄的玉米棒,然后扔给表姐。
表姐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玩意,把一根根玉米棒子从上面塞进去,然后摇动轮子上的手柄,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那铁玩意就把玉米棒子提溜转着吞下去,再从侧面的开口吐出来时只剩光秃秃的棒子芯了,玉米粒大都掉落在地上。
这是个样式经典的玉米脱粒器,长满三角钝疙瘩的铁盘一转,玉米棒子就完美地旋转着脱掉粒了,相当精妙的机械装置。缺点嘛,转轮的人比较费劲,看表姐满头大汗就知道了;还有呢,就是做工粗陋,甚至可以说有些面貌狰狞了。但这不妨碍它高效地让玉米棒子脱粒。
“你来啦,晓星,快来帮忙。”晓月远远地发现我来了,立刻就喊起来。
现在她俩配合的速度刚好平衡,我看着没法加入,就到棒子芯出来的地方坐下,把那铁玩意脱出来的棒子上残留的玉米粒摘掉,做着捡漏的工作。后院住的只有三个人,还全是妇女和未成年人,要管理这一大片地有些费事,我们过来帮帮刘开阳一家的忙也无可厚非。
“话说你俩咋在这开始干活了?刘开阳跟左一呢?”我把一枚过于顽固的玉米仍给表姐,让她重新过一遍脱粒机。
“左一去弄鸡食去了,刘开阳好像在那边……”表姐指着院子中央一片玉米后面说,她手中并未停止继续折磨那根玉米。
做这种粗活其实蛮伤手的,我们小孩子这种事平时做的少,手上没茧子,只过了一会就感觉手掌变得粗糙,开始起皮了。但晓月和依依姐都不在乎,我这个男孩又能说什么呢。但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去那闹鬼的房子调查的事。
我又剥了几根残缺不全的玉米棒子,将其扔下,朝院子里走去。
很快我就发现了埋头在做什么的刘开阳:“哎,刘开阳,你在干嘛呢?”
刘开阳在院子正中央挖了一个不浅的大坑,又将两块板砖摆在其两侧,按瓷实了。他头也不回地说:“挖茅坑。”
“……”我感到一阵无语。他已经脱了裤子蹲到那挖好的坑上了。
“干啥啊,我解手你也看着?”
“………………”
“其实呢……”我背过身,把原本的来意,关于那座鬼屋的事和他说了。
“啊?闹鬼?”
“嗯嗯,真的闹鬼,不信你待会问晓月。我想多找几个人过去。”我信誓旦旦地说。
刘开阳解手完了,站起身来俯视着我,说:“行,待会把那堆棒子弄完我就跟你们看看去。”
“好臭……”我捏着鼻子,用极低的音量说。
“你说啥?”
我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好臭啊!快点把那堆臭死人的玩意给我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