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怎么了?”我走出屋门,却只见阿呆坐在那吐着舌头,朝我和晓月摇着尾巴。
这时姥爷也站到了门口,指着石台说道:“估计是野猫又来了,你看鱼腮跟鱼肚都没了,估计是让野猫叼了去了。”
“哦。”听到这我对那野猫来了兴趣。星绛镇附近的老鼠十分猖獗,但居民们并不使用老鼠药而是用猫。这里养的家猫不比城里的宠物猫,它们是真正凶猛的掠食者,是啮齿动物的噩梦。而野猫也只是没人管的家猫罢了。对猫来说,鱼腮确实是一道美餐,但它居然从凶恶的阿呆眼皮底下偷吃这点鱼肚,实在不是一般的大胆。
姥姥的手艺仍然无可挑剔,晚餐有美味的鱼汤,还就着一些院子里摘来的苏子叶当佐料。吃完饭之后我坐在客厅靠近门的地方,看着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物世界》。好吧,我现在就是“小时候”。
电视里正在演出狮子捕食水牛的画面,我脑海里却响起了晓月的声音:“晓星,看外屋。”我不转头地斜眼看向外屋,发现一个黑影无声地穿过房间进入了对面的厨房。这家伙居然没被阿呆发现!
我示意晓月做好准备,然后同样蹑手蹑脚地走到外屋,把通向院子的唯一一扇门关上了,还插上了插销。晓月也把另外几个房间的门都关上了,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哦不,捉猫。
过了一会,那只小猫似乎并没发现退路已经被切断,而是叼着一根铁钩从厨房窜了出来。那铁钩上挂着一条和它身体差不多大的鱼——那是被姥姥处理过的另一条鱼,小猫无法拆下铁钩,便打算整个偷走。
小猫似乎发现了有人正在盯着它,加快速度冲向门口,可是门已经被我插上了,猫并不会开插销。我和晓月就像电视里的大坏蛋一样,伸出双手做出爪子的样子慢慢逼近,两条漆黑的影子已经投射到了小猫的身上。
面对我们的魔爪,它的小脑袋不停地左右转动,然后又缩起脖子看着两个正在逼近的可怕生物,琥珀色的大眼睛瞪的圆圆的,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这时候表姐的一句话破坏了气氛,在我和晓月转头的时候,那只猫丢下勾着鱼的钩子,飞快地从我们身边逃开,窜到了高低柜下面。看来它也知道食物和命哪个重要啊,虽然我从来没想过要它的命就是了。表姐倒是被突然窜出的黑影吓了一跳,不过看着我俩的表情和地上的鱼,瞬间长长地“哦”了一声,理解似得点了点头。
姥爷仍然在客厅不动声色地看着报纸,姥姥则是慢悠悠地走过来,看到地上的鱼,拎起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姥姥,有只猫偷鱼。”表姐一只手指着柜子下面的缝隙说。
姥姥只是怪笑了一下,直接打开门去外面洗鱼了。“哎等等,别开门啊,猫会跑了的。”我急忙阻拦,可是姥姥仍然打开了门闩,拉着半开的门说:“跑了就跑了呗,你抓着那猫还能拿它咋样啊,猫肉可不好吃,再说,它还能逮耗子吃呢。”姥姥话中的道理和那副我吃过猫肉的神情让我无言以对,而那只小猫对门口聚集着的人感到恐惧,并没有敢于冲出重围。
但是我们三个显然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小东西逃掉,于是我让表姐和晓月看好门口,自己出去和姥姥交涉:“姥姥,今天能不能先把那只猫关在屋里,然后给它点吃的?”“你想养它?行,咱家现在也没养猫。不过小心点啊,野猫可咬人,你要说能让它留在咱家,我也不管。”看起来交涉成功,但是姥姥认为一只野猫是难以与我们亲近的。“那您注意点把门关好,别把它放跑了。”“行。”
于是,我们找了一个小碗,倒进去一点点鱼汤,又把煮过的鱼脑袋放在了里面,放到了柜子底下。我倒着脑袋往柜子下面看去,只能看到黑猫的两只眼睛反射出瘆人的绿色光芒。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猫虽然很馋,但智商很高。它把盛有鱼汤的小碗拖进了柜子底下的最深处,然后咂咂的舔舐声传了出来。但它并没有从柜子下面出来的意思。
“你说怎么才能让它自愿留在咱家?”表姐像是自言自语。“把门锁上,把吃的放远一点先不管它了,估计这么多人围着它也不敢出来,咱先该干啥干啥吧。”我如此提议。“你说的简单,它又不肯出来,怎么办啊。”
也许是因为无法把它弄出来而失去兴趣了,后来我们竟然忘了这小家伙。
第二天早晨,我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吵醒了。今天姥爷养的鸟好像意外的非常活跃。虽然今天是周日,但我已经睡意全空了,晓月倒是还没醒。我慢慢地穿好衣服,朝着姥爷的书房走去,在这期间鸟叫一直没停,还有扑棱棱的拍打声。真是奇怪,今天的鸟咋这么活跃呢?
当我撩开门帘走进屋里,便知道了原因,一副十分惊悚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两个鸟笼和挂着它们的细铁丝不停地摇摆着,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而罪魁祸首——正是昨天被我们关在屋里的小猫——则扒在其中一个鸟笼上不停地摇晃,毛茸茸的尾巴如同钟摆一般随着笼子左右摇摆着。笼子里的两只珍珠鸟则是不断哀嚎着,扑棱棱地乱飞,可惜笼子太小,它们无法从这只入侵者的注视下逃离,即使鸟儿们并不会受到伤害。
我呆立了一秒,然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那只猫显然发现了我,直接从笼子上跳下准备逃离作案现场,不过我更快一步,在它跳到半空中时抱住了它。因为怕被咬,我迅速改为右手抓住它的后颈皮,左手攥住它的两条后腿。这一串动作完成后,才发现自己心跳加速,冷汗也冒了出来。
我一边用力控制住不断挣扎的猫一边大叫:“依依姐,晓月,快来帮我,救命!”这只猫力气很大,而且很重,至少对一个不到12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是这样。
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晓月就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了,她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马上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空的大鸟笼,拆下了顶部。看到这一幕那只猫竟然安分了下来,耳朵耷拉着,爪子缩回去,而且索性就坐到了我抓着它后腿的手上,似乎已经绝望。我赶紧把它扔进笼子,抖了抖已经发酸的胳膊,晓月立刻扣上笼子盖。
十分钟后,表姐才一副着急忙慌的神色出现在我们面前,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了怎么了,谁要你命呢?”不过她看到鸟笼里的猫后立刻被吸引了。这确实是很漂亮的一只猫,但完全说不上可爱:这只猫是母的,浑身漆黑的短毛,只有脚爪和肚皮是白色的,尾巴尖也是白色,是很稀少的“乌云踏雪”的品种;它有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但却是像耷拉的耳朵一样耷拉着的眼角,再加上黑毛白爪,看起来十分阴沉,好像电影里的特务一般。
“它可闯了大祸了,珍珠鸟正在孵蛋,让它弄得碎了一颗蛋,还给吓得炸窝了,还好的那颗估计也孵不出来了。姥爷又要心疼了。”晓月指着笼子没好气地说,她是十分喜欢那两只珍珠鸟的。
那笼子底下赫然躺着一枚小手指甲般大小的蛋,不过已经破裂了了。我尝试过用守护者的力量拯救那颗蛋,但是很可惜,那颗蛋几乎还没发育,“生命”的感觉并不清晰,而且蛋不比树芽,即使我注入生命力它也无法自然愈合,只是不断地从裂开的缝隙里流失。
“哎,这下麻烦了。”表姐看着它很无可奈何。顾不上替蛋惋惜,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我看还是待会问问老爷吧,它老是挠鸟可没法养在家里。”
姥爷回来之后,看着惨案现场和笼子里可怜的小猫,只是咧着嘴,皱了皱眉头,让我们赶紧把猫放掉。是啊,对鸟感兴趣是猫的天性,倒还要怪我们把它关在屋里了。况且我们是人,如何惩罚一只猫呢。
猫自由了,却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一样,走到门口还回头看看我们,它的头部以垂直于地面的方式左右转动着,我确定它现在一定是在发笑(如果猫会笑的话)。这时门外的阿呆猛冲了过来,吓得它立刻一溜烟蹿上了墙头,不见了。不过我预感还会见到这只特务猫的。
“我想起来了,在我以前的记忆里,那只猫后来确实是住在咱们家了,只是它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晓月这样在意识里对我说。
“那,以后它还会来?”我偏着头回应道。晓月点了点头,传话道:“应该会,但是我不确定。因为我们从未来回来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事发生变化了,历史正在被改变,我那些模糊的记忆也会派不上用场了。”“有变化不是好事吗,而且我觉得咱们不是在重新经历历史,而是在新的时间里……这实在说不清,总之别担心就对了,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吧。”“也对,嗯,谢谢。”看来晓月仍然没能完全脱离过去的阴影,但我对现在的未来是有信心的,希望她也能不再受制于那个悲惨的未来。
“你俩,到底在干嘛啊,就这么一直站着眉来眼去,还点头摇头的,太可疑了。待会必须给我解释一下!”表姐的话语突然变得低沉而阴森,好像我们的小秘密要瞒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