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风很是古怪,方向不停地在变化,十分混乱,完全不像自然刮起的。
“晓星,大叔,这风恐怕是田雨做的,因为她太害怕失控了,快去开灯让她冷静下来!”晓月这句话是喊出来的,她所在的位置不停地传来咔哒咔哒的开关声,似乎想重新打开教室的大灯,但头顶的那些灯管没有丝毫重新亮起来的迹象。
晓月告诉过我张田雨是一名“风”的守护者,只是还没有得到力量。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出现。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顶着风,有些吃力地朝着印象中放手电的那张桌子移动过去。
要说这风很厉害也不至于,大概就像五六级大风那样,让人觉得冷飕飕的,还稍稍有点呼吸困难,但远没到会让人受伤的程度。
幸好这个风力没有达到会伤人的程度,因为我不知不觉得回想起了一些动画里空气刃之类的可怕东西。
我以快步走的速度到达了那张桌子附近,伸手摸索着桌面寻找手电,风却突然变大了。接下来传来什么东西骨碌骨碌滚动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闷响和玻璃摔碎的哗啦声。
我暗道不妙,看来煤油灯摔掉了,我的手电可能也掉到了地上。在这午夜的教室之中,黑暗将我们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风变得更大了,我不得不一只手捂住口鼻,不然难以呼吸。
“晓星,手电在你右前方半米左右的地上,快去拿,田雨不知道去哪了,我感觉不到!”晓月即使是心灵传音的话都带着焦急,显然其他几个人也被风刮得喘不过气来。
我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地面,一瞬间感觉手指尖碰到了什么筒状的金属物体,但没有抓住而让它滚动走了。不像晓月,我能感觉到的只有活着的东西,对手电筒这样的死物是没法感觉到的。
嗯,活物?对了,我应该能找得到田雨在哪。我无视微弱的月光,一边摸索着手电,一边动用像红外线视觉一样的感知能力环顾整个教室,很快就找到了:她踮一只着脚站在……不,飘在教室前面靠近讲桌的地方,吓了我一跳。
还好,我再一次摸到那个手电筒时,稳稳地抓住了。
我这种老式的铁皮手电结构简单,还非常沉重,要装4节1号电池,亮度也不是太强。但是……这玩意,异常的皮实耐用,绝对摔不坏,而重量在张田雨失控造成的大风里也成了优势。
我以最快的速度按开手电,让黄色的光柱扫过整个教室。
我看到“耗子”正半身趴在桌子上好像晕过去了一样,表姐捂着头坐在一张椅子上,张医生和晓月还在门口不知所措地站着,田雨……哪去了?她已经不在刚才那个地方诡异地漂浮着了。此时猛烈的气流也停了下来,可我的紧张感并未消失。
我再次环顾四周,然后对着门口喊:“大叔,张田雨在讲台桌后面,快过去看看。”说着我把手电的光柱指向讲台前的台阶,张医生也快速走过去到了张田雨身边。
晓月灵活地移动到了我旁边,黑暗中十几步的距离并没有撞到任何桌椅或别的什么。
“没事吧?”她拉住我一条胳膊说。
“我是没事,看看那俩人去吧。”我把手电的光柱扫向后方,表姐似乎还没缓过神来,而“耗子”仍然在桌上趴着,好像晕过去了一样。
“哎,给个亮啊,我看不到!”讲台方向传来了大叔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张田雨的抽泣声。
晓月大声回问:“找到田雨了么?”
“找到了”张医生的声音有些沉重,还附带叹了口气。
我听到他说找到了,就直接移开手电朝表姐那边走过去,讲台那边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大叔在安慰田雨。
表姐看起来没受伤,看见我走过去,她拍着胸口喘息着说道:“哎呦妈呀吓死我了,突然黑灯瞎火就算了,刚才那阵阴风是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对了,你没事吧。”
我主观上认为是表姐的尖叫引起了田雨的失控,此刻心情并不好,便把手电竖起来照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尽量让眼珠下垂,拉长声音说:“你没事吧,啊……”
表姐颤抖了一下,然后赶紧摆摆手说:“没事,你再这样我就要有事了。看看他们去吧。”
我也只得不再扮相,快步向前一排的桌子走去。晓月早已到了“耗子”旁边把他扶了起来,此刻朝我们叫道:“别往这边走,小心地上有碎玻璃,绕那边。”
虽然我的手电没有照在晓月身上,却出乎意料的明白她的意思,我拉着表姐从侧面绕了过去。我把手电打在“耗子”的身上,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超乎想象。
何归的胳膊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长条形伤口,流了不少血,但这伤口显然不致命,更严重的是他的心理状态。此刻他歪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不停喘息着,嘴里念叨着:“我要死了……我……要死在这了……”同时低头看向他胳膊上的伤口。
我对此大伤脑筋,他变成这样,三成是因为伤口和剧痛,七成则是他自身的恐惧造成的啊。也是,毕竟是孩子,平时擦伤摔伤几天就好,但这种像是锐器划开的大伤口和不小的出血量显然把他吓住了。
“耗子,耗子,何归!流这么多血还不至于死,别紧张啊,何归!”晓月焦急地大叫。
我不顾他被捏疼的可能,把自己的手按在他胳膊伤口上,像上次对张田雨做的一样,向他身上转移一定量的生命力。由于上次张医生的警告,我不敢太多的使用力量,即使感觉得到我耗费的不是自身的生命力。仅仅是给他止住血我就停下了,还好伤口虽然很长,但也很浅,只是伤到了静脉血管,止了血就足够了。
但为什么我会变成像医生一样的存在啊,虽然我觉得能让别人减轻痛苦确实是很开心的事……
估计是手臂上传来的奇异感受让他放松了下来,“耗子”发现我给他止血了之后,不知是感动还是安心,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我心说刚你觉得要死的时候不流泪,现在反倒泪流成河,真是古怪。
能精确控制流不流泪的这种事,果然只有晓月才做得到。
我把手电扫向旁边的地面,只见一盏破碎的煤油灯躺在那里,碎玻璃上还沾着一些血迹。看来刚才“耗子”是想捡起煤油灯时被划伤了。
我打着手电转头看向晓月,却发现她正翻着白眼撇着嘴故意不看我。显然刚才我过分活跃的表层思维又被她读取了。
“晓月,你能不能修复这堆玻璃渣?”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手电作为光源,如果煤油灯还能用就太好了。但我并不抱太大希望,“玻璃”是否是土地的一部分我并没有把握,如果晓月不能控制它们,也只好罢手。
晓月仍然翻着眼睛,说:“玻璃我怎么能修,这要是泥巴糊的,没准我还能用守护者的力量拼回去……”
“上次在院子里你不是让水泥地陷下去了吗,其实玻璃跟水泥地的成分有点像的,只是看起来差距比较大,你试试吧。”
我印象中玻璃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水泥则是硅酸盐类,希望我没记错,这样晓月的守护者力量应该会起作用才对。而且,我可不希望化学老师也特意穿越八年回来把我打一顿。
晓月伸手小心地拿起一片碎玻璃,然后微微瞪大了眼睛,眼珠也转到了正常的位置。接下来那个破碎的煤油灯就像录像机倒放一样快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除了上面有个缺口,甚至连裂纹都看不出来。
即使知道这是晓月做的,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我也惊奇不已。
“那块碎片不知道跑哪去了,只能做到这样了。”晓月干巴巴地说道。而表姐和“耗子”惊讶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我不禁疑惑:是他们以前没见过守护者的力量,还是星绛镇以前的守护者从来没做过类似的事?
我捏了一下“耗子”没受伤的那只胳膊说:“赶紧点上火,这一个手电太暗了。”
“啊……哦,哦。”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不过也还是掏出火柴点燃了灯芯。幸好油盒是铁的,没有摔漏,还能亮一段时间。
我把手电照向讲台方向,看到张医生正面抱着他女儿走了过来。田雨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她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也是长到了腰际。
“抱歉,我忘了,咱们这一到半夜12点左右就会停电,军事基地那边电不是无限供应的,我忘了跟你们说了。”张医生以略带歉疚的语气说道。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对了,晚上十点多还会停水……”表姐以拳碰掌,似乎恍然大悟。
“嗯,晚上水塔要上水,这边就没水了。另外,请你们别把刚才的事说出去,这里我来处理。”这时候的张医生充分表现出了成年人的沉稳,说话的同时拍着怀里抱着的人。
张田雨转过头来,她的头发披散开来,挡住一只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但那只露出来的眼睛里明显噙着泪水。
短暂而快速的心灵对话沟通好后,我和晓月走了过去,希望能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毕竟一场五级大风刚刚在这间教室里肆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