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晓月还缩在被窝里,我先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把双脚套进拖鞋,然后从柜子里拿了一件长袖外套。出去之前,我先把那段在梦里得到的、仍清晰无比的警告和提示写进了床头的笔记本。
过了几分钟,晓月也从房间出来了。她穿了一身和我同样的长裤和长外套,并没有扎头发。
外屋,姥爷养的两笼鸟仍把头藏在翅膀里睡着,我和晓月轻轻地撩开草珠穿成的门帘,以免吵醒它们。
院里,雷云早已消失不见,昨晚的狂风暴雨和霹雷闪电将灰尘统统冲刷了去,空气变得十分清新,闻起来还有一丝青草的味道。
清早还没有自来水,其他人也都还没醒。晓月从缸里舀出一瓢水来简单洗了洗脸,就顺着梯子爬上了院里小屋的屋顶,我也慢慢爬上去,那里还放着我们上次忘记拿下来的两把小凳子。
但我们没有坐下,而是并肩站着看向渐渐泛起蓝白色的天空。
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天空中的星星几乎都变的不能看见了,只有东方地平线上闪烁着一颗很亮的星——启明,还有它上方不远处已经渐渐淹没于天光之中的浅灰色满月。
那便是“晓星”和“晓月”。
“晓星,那就是我们两个啊。”晓月指着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传话说。
“嗯……”
借由这种方式,我们得以暂时把那毁灭的倒计时从心里放下,把未来放下,仅仅做个单纯的孩子。但这也只是暂时放下罢了,放到了我那个笔记本里,还是要再拿起来的。
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的光芒照耀着星绛镇宁静祥和的清晨,远处传来几声雄鸡的啼鸣。
新的一天开始了。
“晓月,你知道田雨和张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吗?我觉得要去湖里得找他,还有不少事得也得靠他帮忙才行。”我仍觉得有些累,干脆躺倒在了水泥屋顶上。
“不知道……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大叔,不过确实好多事都得要他帮忙才行啊。”
“嗯,只能等他回来了,这几天就先放松放松吧,数学作业你可以抄我的,呵欠……”清晨的阳光十分温暖舒适,即使身下是坚硬的水泥板,因为我刚起床没多久,还是产生了一丝倦意,我轻轻闭上眼,把双手缩进袖子当成了枕头。
“晓星,别在这睡啊,回头着凉了就麻烦了!起来,哎呀要睡回去睡啊!”我被晓月拽了起来,但她也在揉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也还有点困,而且竟然没有反驳我说的“抄数学作业”。
现在刚刚5点,对两个未满12岁的孩子来说,在昨天那个充斥着雷电和噩梦的夜里肯定有些睡眠不足吧。
我打着哈欠慢慢踱回了屋里,再睡个回笼觉吧……
---------------------------------------------------时间轴分割线------------------------------------------
时间线β2016年3月14日
夜晚
奈亚的手中端着一个纸箱一样的盒子,行走在星绛镇南边的大湖上,他如履平地般地在漆黑的水面上滑行着,身后留下一圈圈形状怪异的涟漪。
这个湖中间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个古老的小亭子,水面上却没有任何道路可以到达其中。这个小亭子北面靠近星绛镇的湖水很浅,但南部的湖底却深不可测。
奈亚就这样走到了湖中央的小亭子,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待了,他把一柄强光手电筒竖立于小亭中央的石桌上当作台灯,自己坐在旁边精巧的木栅栏上面。
那是一个有着蓝色眼睛和棕色头发的年轻人面孔,应该只比江晓星身体的年龄大几岁。他彬彬有礼地说:“你好,江晓星先生。”
“如果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难道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奈亚微笑着,装模作样地问。
“我的名字叫做卡特·菲斯基(Carter·Faithki),来自美国。你手中那个就是‘闪光的偏方三八面体’吧。”他的中文并不是很熟练,带着一点点奇怪的腔调,只有那个名字是标准的美式英语发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么,你是想要这个?”奈亚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盒子,其中的物体正闪着阴森森的磷光。
(实际上这玩意应该是纯粹黑色不透明的晶体)
“不,你比谁都明白那是什么,人类是无法摧毁它的,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让它永远暴露在光线之下。我真的很好奇它是怎么被从那拉甘塞海湾里捞上来的,为何那个东西要特意将其从无尽的黑暗中取出?嗯,也许是为了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见面前的人无动于衷,菲斯基继续说:“我在普罗维登斯的一所老宅里找到了一打古老的信件,还有一些只有在神话中出现的邪恶典籍。它们来自将近一百年以前,写信的人和我具有一样的姓氏,江晓星先生。”
江晓星的脸上仍然十分平静,他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人。
“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追查一样特殊的物品是十分容易的,不像一百年前那样,每个人都有充分的隐私空间,因此那个东西的活动变得不那么容易了。江晓星先生,我相信你是在不久之前拿到它的,而且一直把它暴露在了光线之中。我问一个问题,你是否认识罗伯特·布洛克(Robert·Bloch)这个人?
“我读过他的作品,但这个人不是在一百年前就死去了吗,我才只有20岁而已。嗯,我很好奇你说的那个活动的东西是什么?”
“那个东西叫做‘奈亚拉托提普[Nyarlathotep]’,江晓星先生。你竟然一瞬间就开口说出布洛克的作品?我很确定现在的你就是‘奈亚拉托提普’,你的实际年龄甚至超过这颗星球。”菲斯基说着说着掏出了一把弹簧刀,不停甩着刀柄把玩着说,“今天正好是那位伟大预言者去世的日子,现在的人们却把他的预言当成了阴郁的魔幻神秘主义小说,真是荒唐可笑。”
“那是什么?可以把刀子收起来吗,你找我要做的事应该不需要刀子?”江晓星的面部好像有些失去了冷静。奈亚能通过幻梦境让守护者的力量失效,江晓星的身体却对物理性的伤害没有免疫力。
菲斯基双手敞开,面向北方的星绛镇。这时的星绛镇即使是午夜也仍亮着几点灯火。
“看,这个小镇,尖塔和教堂,多么像那个地方啊,只不过还没有被你诅咒。我需要武器,如果这里不是中国我准备的应该就是手枪了。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妨碍你,不论夜魔的力量有多可怕,你现在只是人型。”
Nyarlathotep:“Soweneedn’ttalkcommunicateinChinese,orin humen language.”
Faithki:“You,theHaunterofthedark.No,IshouldsayNyarlathotep,orNyarlathu?”
“Hmm~ In this contury,youshouldcallNyarlathu.ThisnameconformChinesephonicsystem more.”(Nyarlathotep,answeredwithsmile)
Faithki:“Yes,Nyarlathotep.I’lldestroyyourhumanbody!gotohell!”
他话音未落,突然身形暴起,把手中的尖刀刺向江晓星的心口。
“放下武器!”奈亚轻声说道。菲斯基颤抖了一下,但已经收不住了,即使奈亚闪躲了一下,尖刀仍然刺中了他的身体。在这漆黑的夜里看不到江晓星那身黑衣上的血迹,但手上的触感让菲斯基知道他命中了。
这时,石桌上竖着的手电筒随着咔哒一声熄灭了,月亮被云彩遮住,星星的光芒也像受到什么阻碍一样无法照到地面,湖面和小亭子都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唯一的亮处是北方星绛镇的点点灯光,但那太远了,无法照到湖中心。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死寂之中,连风声和水声都听不见了。
奈亚拉苏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屏幕的冷荧光映照出他那苍白无血色的面庞,这亭子里只剩一个非人类的存在、它寄居的躯壳和一具冰冷的尸体。江晓星的脸上又出现了那残酷而戏谑的笑容。
因为肺部被刺中,江晓星的声音有些嘶哑:“张栉风,湖心亭这里有一个人心脏病发作而死了,你明天早上来处理,记得先报警,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
奈亚坐在小亭子里,眼中闪着红光,然后他的脖子像睡着了一样低下去,几秒钟后又抬起来了,他给回到过去的那二人传达了一条消息。
[他们俩居然都不怕我呢,要保证计划的确实施行,还是得靠这两个“星星”,所以不能把那两人的脑子弄坏,这次就只是吓吓他和她吧。这具身体我还要留着,需要治疗一下。那个名字呢……以后,我还是叫‘奈亚拉苏’好了。]
江晓星身体里的夜魔奈亚拉苏,或者说奈亚拉托提普,带着无聊的表情将那个盒子投进了湖泊南侧深不见底的一片黑暗之中。
接下来,他踩着湖面,朝星绛镇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早晨,张栉风划着一条小船来到镇南的湖上,按奈亚拉苏的剧本发现了湖心亭里的那具尸体,他能想到那个外国人是被奈亚杀死的,但不能百分百确定。他知道不能说出去,也不敢说出去。作为一个新的守秘人,只要做应该做的事就行了。
那具尸体经过检查,确定是死于心脏病发作,而且张栉风并不认识那个人,因此也没有被怀疑。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卡特·菲斯基的尸体将会被送回先知者的家乡,一百年前安布罗斯·德克斯特和奈亚拉托提普曾居住过的那个小镇。
PS:英文部分可以跳过不看,不影响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