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跳上了岸边,摇着头说:“刚才可吓死我了,现在脑袋还有点晕呢。”
我再次把小船系好,回头看着湖面说:“我刚才有一种感觉,那不是天然的漩涡,水底下确实有什么东西,不过我没发现什么,除了鱼。”
“也就是说那东西不是活的?”晓月分析道。
“难道那就是‘线索’?那不是很危险吗……”塔维娜的脸色不是太好。
我提议道:“算了,等张医生回来再说,咱们先回去吧,还没吃午饭,我有点饿了。”
一阵咕咕的声音从旁传来,不知是谁的肚子在叫。晓月揉了揉肚子说:“其实,我也饿了……”
回到教堂,告别了塔维娜之后,我发现头顶上的云层开始变厚,慢慢显出灰色了。“早上才放晴,现在又要下雨啊……”
我和晓月加快了步伐朝家里走去,一路上聊着今天的历险,但我们都在回避着将今天遇到的事和奈亚,和“渡船”联系起来,如果不是我的笔在湖中丢失了,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写进那个小本里。
前脚刚进了自家的院子,头顶已经开始掉下一些小雨点了,我和晓月赶忙跑进屋里。
转身看向院子,这一次头顶没有霹雷闪电,但雨下的也不小,一串串雨点不断落下,不一会地面就湿透了。
此刻只有下午两点,外面却因为阴雨有些昏暗。窗边,姥爷打开了台灯,仍坐在桌前读着报纸。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卷,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姥爷,您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晓月捂着鼻子说。
“您让我们少吸点二手烟行不。”我跟着说。
姥爷皱了皱眉,把烟头杵进了盛有水的烟灰缸,继续看报纸写笔记,并不搭理我们。
我从背后取下了布袋说:“姥爷,今天的包子馅都是苦的,怎么回事啊……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哎呦,对了,那几个包子你们没吃吧?”姥爷难得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来说。
“就咬了两口,喏,还在这呢。”我取出了三个残缺的包子。
“没吃就好,这回那一锅包子全是那怪味,估计是坏了。那边桌上有新做的米饭跟菜,先去吃去吧。”姥爷指了指外屋,又转回身去看报纸了。
“我再问您个事,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那个湖的事?”我尝试转移话题。
“咋着,你问这个干嘛?”姥爷停下了手中的笔,转身对我说。
“嗯,就是我们今天去湖那边玩了,想稍微问问。”我回答。
姥爷咧着嘴,乐呵呵地说:“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想知道什么?”
“嗯,比如说那个湖有多深,有多大,水底下有什么东西吗……”晓月如此问道。
“先吃饭去,然后来里屋。”姥爷站了起来,朝书房走去。我们现在哪里有心情吃饭,赶紧跟了上去。
姥爷转过头,朝我们吹胡子瞪眼,一字一顿地说:“先—吃—饭—去——!”
我和晓月只得先坐到了饭桌旁边,看着桌上的豆腐、茄子肉丝还有一碗鸡蛋汤,方才有点变淡的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我咽了咽唾沫,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姥姥做的饭菜非常美味,即使天天吃,也从来吃不腻。
吃饱喝足之后,我没有急着去找姥爷,而是披上一件长袖外套,走到门口看着院子。头顶上铁皮的顶棚不断地被雨点击打,发出响亮的铛铛声。
我把目光投向家里的李子树,大部分的李子都还是青色的小圆球,只有极少数紫红的果实,湖边那片果园确实是令人费解的异常。一颗熟透的李子被雨点打得掉在了地上,我仔细看着它慢慢被雨点翻入泥土中,或许明年它会长成一棵小树?
我喜欢下雨天,但不包括伞都不用打的毛毛雨,也不喜欢狂暴的雷雨,那令人无法外出。现在这种不大不小的雨天是最合适的,外面的行人会减少很多,我非常享受独自立于茫茫雨中的感觉,这种宁静平和又有点孤独的心境能让我十分放松。
“晓星,出去走走吧。”晓月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旁边,她也披着长袖外套,伸手递给我一把直柄伞。
我没有拒绝,于是两人打起伞,走上了雾雨弥漫的街道。晓月递给我的伞是纯粹的白色,而她自己打的那一把却是反差强烈的漆黑。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路旁的已经有了一些积水,雨丝落在小水洼里,大号的水泡不断从其中冒出,游移着,转瞬即逝。
“天上下雨,地上冒泡。蘑菇出来,顶个草帽……”晓月在心里哼着一段动听的童谣,即使没发出声音,我也听的真真切切。
周围仍然十分清静,我并没有因为晓月的存在而感到一丝的烦躁。
我们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在大街上走着,我无意识地朝着北街走去,那边算是星绛镇比较繁华的地段,道路两边有不少店铺,可现在外面的地摊全都不见了。
由于天色阴沉,我的时间感很模糊,脚底已经对雨水的冰凉麻木了,腿上却不觉得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星绛镇外面。
北大门外并不像南面那样还保留着古代的遗迹,这里只有一条东西方向的宽阔柏油路,对面是一片稀疏的灌木,再往北就是突兀而高耸着的青牛山了。
青牛山海拔并不高,但此刻的雨云却在它的半山腰上,令我看不到山顶,也使得远处的苍茫林海显得更加神秘莫测。这种天气进山恐怕不是个好主意,以后再来吧。
“回去吧。”我用极细的声音说,雨中,这声音连我自己都没听清。
“嗯。”晓月给出了清晰的回答。
无目的的出来转一圈,我也觉得不太对劲,恐怕这又是我多余的那八年记忆在作怪吧。所以在回家之前,我去熟食铺里买了十块钱的牙签肉,当然用的是我攒了许久的零花钱。
我们沿着北街慢慢往回走,雨渐渐小了,宽阔的路上除了我们二人,又多了一些顶着斗笠或雨伞的行人,街道两边的店铺里偶尔有商家站在屋檐下向外眺望,还有几只猫狗的身影顶着雨点,在房屋之间的暗巷里一闪而过。
我们走进了北街的后巷,路过无人的幼儿园铁门,晓月朝里面张望了一下说:“哎哎,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嗯,你指什么事?”
“嗯,就是,我记得小时候在那玩跷跷板,我从高处直接摔下来了,后脑勺磕在地上,还磕流血了,然后你吓得直接坐地上哇哇大哭。”晓月说着指向幼儿园的院子,那里有一架布满锈迹的铁质跷跷板。
我想了想说:“好像还有点印象,毕竟脑袋上见血了啊,可吓坏我了。”
“其实当时我都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晕,直接就懵了,后脑勺连疼都没感觉到。”
“让我看看后脑勺,没留疤吧?”
晓月听闻便转过身去。现在的光线本就昏暗,再加上一把黑伞,看得十分不真切。晓月的发质很好,但头发并不浓密,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皮,柔软的皮下就是坚硬的头盖骨,我摸到了一个小凹坑。
我很想说什么事都没有,但这种假话是瞒不过晓月的。
“你后脑勺上有个小坑,不过表面上看不出来。”我认真考虑后说。但我还有一个猜测没说出来,在我们经历过的2008年5月13日中,晓月应该和我是相同的遭遇,但我后来醒过来,她却成了植物人,恐怕是这事的后遗症。
显然我的这个猜测也完全暴露给晓月了。“你还记得真清楚……”她责怪般地说,但随后转换了语气,“这些我不懂,不过明年的‘渡船’我们绝对要避免才行。”
“嗯嗯,没错,你现在头脑不是很正常嘛,没事的。”我连忙说。
对于现在的我们,不知幼儿园发生的事是在六七年前,还是更久的十五年以前。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意义,但这份跨越时光的回忆却让我怅然,这份带我们穿越时间长河的力量更让我敬畏。
“啊,不知不觉又到这来了……昨天镇长把那本邪书给抢了去了,不知道他想干嘛。”我自言自语道。
离开幼儿园门口,我们继续沿着后巷往家走,却来到了镇长家的门前,但面前的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铁锁,显然罗轩镇长不在家。
“他现在不在,只能先回家了,改天再来。”
“对了,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镇长说姥爷知道那个湖的事,本来咱们不是打算问姥爷的么,怎么出来了?”晓月通过心灵传话问我。
“不是你提议出来转转的嘛。”我假笑着说。
“你不也是很想出来走走嘛?”晓月同样假笑着回答。
接下来,我们两人一同真正地,会心地笑了起来。
“那事不宜迟,快回家吧!”
说着我和晓月跑了起来,跳起来避开地面上的水坑,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雨渐渐停下了,太阳从西南方的云层中露出了半个面庞,似是同样微笑着,从遥远的宇宙中俯瞰着这雨后的星绛镇,云端还升起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彩虹。
PS:抱歉这章可能有点水,另,各位看客们觉得我写得可以的点个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