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和晓月早早地赶到田雨家中,张医生给我们展示了几个箱子中的大量复杂器械,让我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位医生的神通广大。
“所以,这就是你订的东西?”我盯着那箱子,有些哭笑不得。
张田雨也在一旁好奇地观望着说:“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啊?”
“这是潜水的装备,我特意找人定做的。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张医生十分正经地说,“你们不是说要到湖底去么,既然守护者的力量无法达成,就用普通的思路,潜水下去。”
没错,这些东西是张医生找人“定做”的。他仅仅几天就把潜水装备弄了来,这行动力让我不禁咋舌。
那箱子里的东西都用密封袋装着,我们一样一样拎起来看。其中有三件潜水衣十分引人注目,其中的两件明显是小孩子的尺寸,连摆在另一个箱子里的几个氧气瓶和面镜都是小一号的。
“大叔,你上次问我们的身高就是为了这个?”我回想着上次去湖边的情景。
张医生点点头,严肃地说:“我以前在美国时玩过这个,有证书。潜水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很危险,咱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可是地下暗河。你们明白吗?”
“明白了,大叔。”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同时继续翻看着那堆稀奇古怪的器械。除了潜水的装备,还有几个防水袋和手电、一卷钓线一样的东西等等。
张医生提高了音量说:“你真的明白了吗?要不是我不知道‘线索’究竟是什么,我才不愿意带两个小孩去冒这种险!”
“我记住了,大叔,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晓月认真地回答张医生。
“我慢慢教你们。这个暑假还有半个多月,我最近也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最好在你们开学之前做完这项工作。”张医生拿起一个带呼吸管的塑料面罩说,就从浮潜开始练吧,那些气瓶都是一次性的,我不想浪费。”
我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去潜水的情景了。在未来的日子都没有机会做的事,现在有了机会。但第一次潜水就是探索水下洞穴这种危险的事,我还是有点害怕。张医生也说他只是“玩过几次”而已。
让两个不到12岁的孩子和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医生去潜水探索地下暗河的洞穴,寻找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线索”,会这么想的人一定是疯了。但我预感我们会找到那个东西的……
啊,我们现在在做的事确实很疯狂,但看起来又合情合理,我们不得不去。奈亚看起来如同那个梦境一样不受时间流逝的影响,也许他连我们会找到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张医生把目光转向田雨,问:“田雨,你想不想去湖里玩?”
“啊?哦……哦。”张田雨有些愣神,还是转身回应了一下。
“我弄了几个浮潜的面罩,这个很安全,你可以在水浅的地方玩玩。”
张田雨看了我和晓月一眼,说:“嗯,去看看吧。”
在得知了秘密之后,田雨表面并未如我担心的那样与我们疏远,但我还是隐约感觉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距离,我们的共同话题少了很多,来这里更多的不是和她一起玩或学习,而是找张医生讨论一些所谓的“正事”。但令人欣慰的是,田雨和塔维娜之间的友情完全没受影响,或许还加深了。
“其实你们也不是必须冒这个险,只要在明年那事发生之前,让镇里的人都疏散出去就好了。”张医生低声说。
“大叔,我也想过这样。但是‘渡船’给星绛镇带来的不光是人的死伤,还有其他不少的事,既然有阻止的可能最好还是去试试。”晓月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其实我也想就这么过日子,明年让人都离开就好,但是,但是……”
晓月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接她的话着说:“跟据我所知的未来和奈亚给的消息,那一场疑似地震的灾难里死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那到底是……”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但是那次说不定把地底下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震出来了。那之后星绛镇的环境算是毁了,这儿的人还变得多发怪病,真是彻底变成穷山恶水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是真不希望变成那样。所以就算稍微有点危险我们还是去吧。”
张医生无言了一阵子,然后说:“行,我知道了,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拦着你们,要不就是浪费我这几千块钱了。不过你们也记住了,不要逼自己明白吗,现在咱们缺的的是线索,不是时间。”
接下来是我和晓月无言了,或许以外人的视角来看这确实是一场闹剧,但张医生却在全力配合我们,买这几箱设备的钱也都是他自己出的。
“咳咳……那找个你们有空的时间去湖边吧,先回去跟你们家里人说一声,就说是我带你们几个玩。顺便把这个拿回去试试合身不。”张医生提起那两个装着潜水服的密封袋,放进一个手提包里。
“那我们这就回去了?”晓月询问似的说,她好像并不想就这么走了。
张医生看看田雨,起身说:“别急着走,在这吃中午饭吧。”
我也望向田雨,她两手交叉搭在身前,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听着我们的讨论,完全没有插进来话。这时候的田雨没有扎头发,只扣了个发夹,长到腰际的黑发随风飘动着。她的表情很平静,却显得有点伤感。
“不了,老在您这蹭饭不太合适,我们这就回去了。明天再去湖边?”我转向田雨说,“田雨,下午我们去教堂,你能来吗?”
田雨立刻用力点了点头:“嗯!”
张医生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眨了眨眼。
/
回到家后,看见表姐正抱着那只小白猫坐在板凳上,和阿呆面对面。那只猫已经被起了个非常简单又形象的名字,就叫小白。此刻它被表姐提着前腿动弹不得。
而阿呆也没有做出警惕的样子,只是不断在那小猫身上来回嗅着,最后竟然还用足有小猫脸那么宽的大舌头舔了一口。
小猫惊叫一声,猛地从表姐手中逃离,跳上了旁边的石台,然后开始用力梳理起被阿呆舔过的那只前爪。阿呆也不追,就安静地坐在那盯着它。
这算是某种程度的和平共处了吧……我和表姐打声招呼,快速进了屋里,表姐的注意力集中在猫身上,没有问我手里的提包。
我们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把朝向外屋的窗户拉上帘,插上插销,又把门闩插上,在大白天打开室内的白炽灯,好像要偷偷做什么坏事……应该先和姥姥、姥爷解释一下的。另外就是怕被表姐抓到,如果用“玩”做借口,肯定会被她一直追着的。
打开张医生给的提包,总算是有空研究那两件潜水衣了,而其他复杂的设备还留在张医生家里。
我把两个密封袋都扔到床上,那两件潜水衣都是黑色的,身体两侧的位置分别带着蓝色和粉色的条纹。我问晓月:“那,你要哪件?”
“我要这件!”晓月拎起了蓝色条纹的,认真地看着我。
我一瞬间懵了,因为我脑中已经认定她肯定会选粉色的,嗯,要让我穿那件粉的……“那就这样吧,也不是不行。”我苦笑着说。
“你还当真了啊?”晓月轻笑了一声,拿起那件粉色条纹的,把蓝的扔给了我。
晓月环视四周,说:“这跟泳衣一样,里面不能穿别的衣服吧?你就先回避一下……”
现在我和晓月仍然住在同一个房间,我们平时换衣服的时间是错开的,偶尔碰上了也会有点尴尬。我也环视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衣柜上。
“应该是吧,这衣服不防水。”我不确定地说着,钻进了衣柜里,“你换完说一声,我再出来。”
在衣柜里呆了5分钟,我已经感到有些闷了,柜子里并没挂几件衣服,只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隔着门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还没好”。5分钟还没穿好一件衣服,这衣服到底有多复杂?
“总算好了,你可以出来了。好像有点紧……”晓月呼了一口气说。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差点因为缺氧在衣柜里睡着了。我赶忙从柜子里钻出来,定睛一看。
晓月正坐在床边,已经整个套进那件潜水衣里,只有手脚和面部露出白嫩的皮肤,但其他部位看起来仍像没穿衣服一般的纤细。
好吧,这应该是常识:潜水衣就是紧身衣,当然是比较……显身材的,但一个12岁都不到的小孩能有什么身材呢,看起来稍显古怪罢了。可我总觉得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极不理智的话。
“呃,还不错,挺好看的。”我抛开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做出这样的评论。
晓月好像有点脸红?在前几天刚换的节能灯泡的白光下更明显了。她连鞋都没穿,直接跳到石头地砖上,钻进我刚刚藏身的柜子里,探出脑袋说:“别看我了,赶紧你穿你自己的试试吧。”说完她把脑袋也缩回去,砰地一声关上了衣柜。
我慢慢拉开另一个密封袋,开始试穿那件蓝条的潜水衣。很快我就知道这衣服有多难穿了,整个是连体的不说,开口位置还在背后,就像蝉蜕一样。不同的是,知了是破壳而出,我们则是要钻进去。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自己塞了进去,又两手并用地拉上背后的拉链,这就算是穿好了。这件衣服比我想象中厚一些,贴身稍微有点紧,但弹性极好,关节的地方也完全不起皱。袖口和裤脚都有吊带,可以挂在手指上和脚后跟上。
我把晓月的拖鞋扔到柜子底下,说:“好了,快出来,里面缺氧。”
晓月从柜子里爬出来,我俩看着对方,不由得笑了两声。这紧绷在身上的衣服穿起来并不难受,但看起来确实很奇怪,而且还有点热。肯定不会有人穿着这一身出门的。如果说的吓人点就像活人木乃伊一样……
我们两个在屋里偷着乐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了砸门的声音,带得玻璃窗一阵咔啦作响,让人怀疑那玻璃是不是会突然碎了掉下来。这声音惊得我和晓月互相抓紧了对方,连屋外吵闹的知了都突然哑了。
同时传来了姥姥那吓人的大嗓门:“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大白天关窗锁门的,赶紧开门出来吃午饭!”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潜水衣,着急地说:“坏了,姥姥要发火就惨了,赶紧把这身皮扒了去开门!”
“呃,晓星,你帮我拉一下,我拉不开背后的拉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