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片不存的的森林走来

作者:影shc 更新时间:2021/6/24 16:38:12 字数:3672

毁灭一个国度到底要多久?或许只需要一秒。

15年前的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那一天的一切,让后世之人永远难忘。在那个万籁俱静的深夜里,一道强光照射入云层之上,光在这一刻充斥世界每一个角落,宛若白昼。“法典”被摧毁,就这样,他以自我覆灭的方式升变成唯一神。

强烈的冲击撼动教堂四壁,剧烈摇晃的铜钟预示着一个繁华时代的落幕。北方皑皑白雪覆盖的城堡中闪烁红光,是烈火在焚烧,也是飞溅的血光。人民的奋起让这座曾经不可动摇的帝国轰然倒塌,留存下大片的焦瓦,不久,也被雪掩埋。就是这金碧辉煌尽散,帝王强权消弭,但狼烟才刚刚开始飘散的时候,所有人的耳边响起相同的声音。那是神的命令!秩序的声音!战争的号声飘远了,不可侵犯的“十条约”,促成了这一个相对自由平等的世界。

那天,我降生了。我生在战争与和平的交界,自无缘锦衣荣华。那天我眼中的景象,是襁褓摇晃着穿过血泊之间,带离支离破碎的王宫。

那天夜里,当一切美好化为泡影,残垣断壁下穿出婴儿的啼哭,一个老人用粗糙的手小心抚摸着那孩子的脸。喧嚣杂乱中,是一个极静的空间,似乎听得见彗星划过的声音。我记得那天的月色,血红色,带着模糊的光环。那天义父眼中的光,是希望的光芒。

时代变了。

15年后,我仍活着,被那位老人—我的义父在一片森林里抚养。他教会了我如何生存,用刀防御不善的来人。也教会了我知识,了解事物存在的意义。而在无话可说时,他总会提起一样东西—历史。

我因此知道了很多过往的事,其中也包括我现在处在这片森林的原因。它们就如童话,只是它还参杂着鲜血与人们惶恐失落的表情。我喜爱这种已定的现实,转折性的一个个刹那,给予我的不只是精彩的故事,更是一种教训,让我去寻觅一条真正的,未曾被选择的道路。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我的坟前,听到正确的历史。”他常常这样对我说。历史被观察后就必然会被不同人以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程度的篡改,而我想找到的,是褪去了紧紧包裹的外皮,露出其本质的正史。可惜它是多么缥缈,没有形态,看不到它的模样。却也因此,我对正史更加痴迷。

是时候说一下构了。

义父曾自豪地讲述我的构「史官」,是它给予我这般的记忆能力,记得起自降生后眼前划过的一切图像,一切所闻的震动一节可以清晰地回响。同时可以让我能够判断清楚过耳的每一句话,是不是言由心生。但我对它的了解也止步于此,止步在我目前可以感受到的。

义父说,构是少数人与生俱来的奖品。它不看出生,不看财富,不看你的强大或者弱小。它是完全随机的。一个拥有构的人,相当于拥有未知的力量。当然,以现在的技术,去探寻某个人的构并非难事,一滴血足矣。不过最多也只能知道一个名字罢了,只徘徊在迷雾的边缘,我们可以看见的轮廓已经少得可怜。谁知道它到底笼罩了多大的地方,你可无法断定,其实有个庞然大物,一直离你很近。以正因如此,你不敢迈进迷雾之中,你的潜意识告诉你,这么做,会死。

这个世界上似乎从未出现过相同的构,即使至亲的父子所拥有的构也会迥乎不同。

我至今不曾理解构被赋予的意义,也无法或说是不敢往深处探寻。但这无法阻挡我幻想。也许它只是一种能力,但我不信它是少数人的幸运,任何少数才拥有的事物必定是因为他们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又或许它是一种机遇,一把钥匙。能让人迈入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只是更加危险,让他们更早失去生命。万事万物都只有一个王,成王败寇,铁打的道理。既然无力为王,安安静静的一生才是最幸福的。如此说来,构也成为了一种枷锁了。

我也问过,不止一次问了义父,他拥有构吗?有,那又会是什么?他不言语。

直到五年前,他去世的那天,我的心中仍有许多疑云。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15年千千万万的故事,竟对此只字未提。病榻前,我反复追问,他只是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笑而不语。

他在临终前最后那一刻说:“孩子,你如果真的希望知道问题的答案,出去走走吧,我相信不用我说,你总有一天也会厌烦松叶间千篇一律的风景。不过外出闯荡的时候,时刻不要忘记,莱伦达•兰,这是你的名字。是你父亲最后一刻时托付给我的名字。他让我一定要把你照看好,外面的世界是梦幻的,不过如此美好的背后付出的,是不计其数的杀戮……我坚信,你是不平凡的。所以,好好地活着吧,好好活……”那一刻之后,我成为兰。声音弱了下去,直至完全听不见。抬起的的手无力垂在床的旁边,斯人已逝,他笑着,走了。

我感觉心上覆盖上一层霜,却可能再不会有阳光把它融化,只会越来越厚,愈发不可摧毁。

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臂上,带着残存的温度。这时的我才意识到,面前这位消瘦的老人,是我情感的所有,我对他的依恋。我只有他,别无依靠。

我不知道他的使命是什么,但他对我的爱是无法被乔装模仿,来自于灵魂的最深处。

我握住他逐渐冰冷的手,竭尽心力的呼喊,希望把他从黑暗中拉回,哪怕一秒,让我再看到一次他的笑颜,再听到他的一声呼唤!

夜降临,夜光照射出双脚无力而跪倒的我,独自抽噎。牙齿咬破了嘴唇,血的味道咸咸的,带着一丝腥味。

他的存在是唯一的,我身边只有他。现在他走了,我只剩下自己。我已经无处表现微博的情感了,那就,不要了吧。

我把义父埋在南面的草坪。原本要在此立碑,但找到石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写。可悲的,我甚至不知道义父的名字。

义父死后,我独自在这破落的石屋中生活,格外孤寂。他留下的那几本书与他曾经讲给我听的那些话,是我现在用以排忧的仅存慰藉。

为了生存,我也必须拿出我的短刀,去猎杀森林其他的生物。这也曾让我全身泥泞不堪,但义父再不可能在危急时及时挡在我的面前。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规律。一天天,我在血泊中历练,因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立足。

厌倦了重复的生活,不免向往森林外面的世界,想去看看不同的人,在浊浊黄沙中寻找正史的痕迹。我却也在惧怕,惧怕未知的世界,惧怕死亡,我不想自己的生命被定格在走出森林的那个刹那间。这个选择的决定,势必也意味着对某些事物的放弃。

我最终还是启程了,在把自己磨砺得足够强健之后。最后一次回望二十年以来的家,石头缝中也不觉长出了青草,在微风的扰动下无力地摇摆。我望着义父的坟,老人,我即将远行,希望我不在时,您也感受不到孤寂,在温暖的泥土之下得到永远的安息。

我向着北方走去,渐行渐远。义父曾经走过这条路,那时候,我总是在墙后,目送着他的远去,我知道他是上集市,不久便会回来。有几次我偷偷跟着他,希望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但义父消失的那个边境,我总是会错乱自己的方向。那时候失落的我,唯一能盼望的,是义父回来后,把新闻娓娓地道出。回来的义父,衣服上总会夹带着一些还未融化的雪花。

风大了,伴随着松叶的沙沙声,身后的土丘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我没有从这座森林中带走太多的东西,身边的,也只有义父那把满是缺口的短刀。早已不能用了,拿着,不过是我的留恋罢了。

走着,走着,周围是未曾见过的景致,即便是咫尺,我曾经从未涉足。记忆中,这里是朝阳中突然消失的光影。脚下的土地变得干枯僵硬,耳畔仿佛传来风的呼啸,似乎极近,却无法感受。迎面袭来寒冷的气息,透骨,是在训斥我的愚蠢,让我回去。我未曾理会一切,只失神地走着,我的眼里,我唯一的目标,只有前方。

风止。我到了,来到了影子消失的地方。前方剩下的是黑暗的帷幕,绵延千里,正如一道牢不可破的无形的墙,切割出这一块无法让陌生人踏足的禁地。

看着面前的黑暗,这好像是恐惧的具象化,只一踏足,便无法回头的深渊。空空洞洞,仿佛什么都不会在那里面发生,却又像一切都正在发生。面前的未知让我颤抖,无可适从。犹豫不决的脚步,不敢踏足。

外面的世界,我向往的那一个世界,就在眼前了,我为什么停止前行,我,在惧怕什么?义父走后的每一天,我都不停地回忆,从他曾经的只言片语中探寻线索,妄图在脑中构建一个世界,那个现在近在眼前的世界。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身处牢笼。快点准备好啊,出去吧。

是啊,多么想亲眼看看它的样子,那个美好而又残酷的世界。可我现在为何…我在恐惧…

我在恐惧虚幻。我怕,怕衣服说的是假话,怕根本没有那所谓的世界,外面只是虚无,无尽的虚无。黑暗难道不就是它最好的体现吗。

“呵呵…”我笑了,笑自己的愚不可及,笑自己的庸人自扰。我用我的存在,证明义父话的真实性。没什么好顾虑的,走,走吧。

忽然的,黑暗中闪出一个晶莹的白色小点,在空气的轻微扰动下,左右摇晃,飘飘荡荡。我赶忙伸出手,微小的白点落在我的手上,随即化作透明。是雪!我在此刻感受到,黑暗的墙,不过是碍眼的障碍,让懦弱的人不敢再走向前方的虚假。我真的还想过这种日复一日单调无趣的生活?闭上眼,我向前迈步。

脚下软软的,像是踩在松针铺过的地面上,不过更软,鞋子微微向下陷入。

我不停地走着,只感到雪越来越厚,整只脚都深陷。猛烈的风刮在我的脸上,把雪花挂过我的脸颊,头发也在这风中凌乱。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让寒意透过我的五脏六腑,深入骨髓。这时,我张开了眼。飘飘洒洒的雪花挂过我的脸,把我的泪水带给大地。

原先的森林消逝不见,现在看过去,那里成为了一片结冰的大海。

自己做出了决定,就没有回头路。

我离开了唯一的庇护所,什么时候再回去,我不知道,或许永远不。但是当下我最主要的目标,是活下去,在这冰原。

我决定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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