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章、永生的pharmakon

作者:熊猫Panger 更新时间:2021/7/1 17:46:22 字数:5779

天宝十五载...圣武元年(公元756年)安禄山在洛阳自封为大燕皇帝,年号也被其从天宝改为了圣武。

与安禄山势如破竹的进军相反的是,安禄山的身体开始越发虚弱,双目渐渐失明,性情也变得越发狂暴。

“...可恶!”

华夏大地上自古就有着帝王星兆的传说。蛇龟天庙,斗木獬豸,帝王星运,凡俗莫犯,故其为凶。

没有天命所向的乱臣贼子,这让原本就处在大病之中心神不宁的安禄山,听着不断从手下那里传来的谣言私语,也自然变得疑神疑鬼暴虐无当。他现在急需展现自己的力量才行,他必须要让所有人恐惧自己,否则的话他就会失去从唐玄宗那里夺来的一切,为此他必须要成为一个恐怖的...没有任何缺陷的完美君王才行!

“可恶啊!!!”

但这具身体却事与愿违的逐渐走向衰弱...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成为一代帝王的天命吗?

“陛下啊...您如果真的追求‘完全’之道的话,微臣斗胆进此一言。”

您需要去取得一个人帮助...一个女人的帮助。

“一个女人能干什么?能为我把那些叛臣贼子消灭吗!”

“当然可以,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甚至可以解决困扰陛下的病魔。”

老人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的犹豫,他就像是在叙述太阳升起一般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淳风,你此言可当真?”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弱流女子可以与千万大军相提并论,可眼前的这位老人确实有能令人相信这番狂言的说服力。

“句句属实,我的陛下。不过我们之前说好的...”

安禄山听到了老人的这番试探,嘴角微弯,用低沉的声音说到

“我明白,事成之后,我定将遵守与你的约定,立道教为大燕国教并下令将所有佛教的相关人士一一灭族,永除后患。”

“多谢陛下...玄奘啊,那日我等道士承下的不当之辱就让我们在此彻底清算吧。”

*

星月的光辉在云层的缝隙间逃窜着,清俐的银光洒在了无声的森林深处。

“啊......”

一抹神秘的浅蓝色在葱绿的密林间穿梭,就如同妖精,又或是鬼魂这种不存于世间的幻想。

少女高举着手中透明的容器,透过这容器看着扭曲的光景,就好像要把那星月的光辉关进这玻璃的世界里一般。

“玉卮小姐,差不多也该歇歇了吧。”

那天,王启军向我告知了他的身世,他原本是九原太守郭子仪手下的亲兵,在讨伐河曲的叛军领袖高秀岩之时他们三人本因中了敌军的埋伏而阵亡...多亏了玉卮娘娘相救我们才得以幸存下来。如今河曲已定,唐肃宗接任了唐玄宗的帝位,下一步便是从叛军手中光复两京,还我大唐威望之时。

可救命的恩人玉卮娘娘的安危始终让他们三人放心不下,如今终于有了可以托付之人,他们三人也好尽早去往河曲与大部队会合。

在他们三人走后没过两天,哈桑便接到了风声说江湖上有人悬赏了一位浅蓝发色的女子,且赏金数目远超寻常价位,此番想来悬赏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在经过哈桑的数轮考察和吉伯的思索之下,他向玉卮小姐和翠花提出了一个建议。

“玉卮小姐,不如您随我一起回到阿拉伯帝国吧。”

要说这番提议没有半分非分之想那是假的,但这是为了玉卮她们好才说的也都是真的。

吉伯不认为唐帝国打败安禄山之后就会恢复往日的和平,结合各方面的情报,如今的战事消耗了大量的固有资源,隋朝时期留下的遗产已经接近枯竭,接下来的唐帝国为了巩固政权必然的会剥削百姓的资产,而且因为战争原因往日镇守西域都护府的战力也将向中土迁移,而西域的各国绝不会放过如今的机会。然后。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佛道的对立。

作为本土宗教的道教本就有着极高的民间乃至政治影响力,但如今的唐肃宗却是信佛的...如果唐肃宗真的将佛教定为国教,那些民间和士族间产生的反响绝不是一点半点可以形容的。

其他的问题还可以通过金钱或者个人能力解决,可一旦牵扯到宗教政治上的问题就是个人能力无法解决的领域了,身为道教女神的玉卮小姐不可能做到从中脱身。

“好吧。”

令人没想到的是玉卮小姐非常轻易的答应了我的提案,我本以为会在这上面僵持更久,可这位美丽的天女却在听完了我的提议后连一秒都没有迟疑就答应了我。

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哈桑和装作玉卮小姐的翠花走海路转至广州新会县,在引开追查之后我和玉卮小姐通过陆路走安东道过鸭绿江去往朝鲜,在那里乘船至印度与哈桑和翠花他们完成会合。

这是吉伯能够想到的最安全的方案,为了能进一步的确保安全,他用硫酸银和钠离子制成了硫酸钠,然后再用硫酸钠和稀硫酸结合成硫酸氢氨,再把硫酸氢氨电解...总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做出了可以让色素氧化还原的液体让翠花的发色变得接近淡色系,然后再用从药店买来的莲子草制成染发剂给玉卮小姐的头发染成了黑色。

“...好臭。”

“请稍微忍耐一下吧。”

在经历了接近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我们意外的没有遭遇任何险情,应该是哈桑他们确实的引开了对面的眼线的原因,最终安全的到达了长白山附近的盖马高原,玉卮小姐也借此终于摆脱了那个令她烦闷的染发剂。

“今晚可能要在这附近过夜了。”

这附近除了树林之外就没再见到民居,但在寻找了一番之后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娇小寺庙,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建寺庙呢?

“算了,就当是佛祖保佑吧...啊,说起来玉卮小姐是道教的女神来着,您应该也不喜欢佛教吧。”

“无所谓,反正那些秃驴也已经见惯了。”

嗯,看来道教相关的人士和神确实都不待见佛教。

“要不要借这个机会一起出家呢?”

“和尚可不能娶妻。”

“那就算了,如果不能迎娶像您这样的美女,那将是全人类的损失。”

“人类什么时候只有男性了?”

“那自然是因为您的美丽早已超脱了男女性别的界限。”

“你果然是女性吗?”

“...哈哈哈哈,您这玩笑开的还真好笑。”

“但是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你的眼睛可没在笑。”

真是被这位女神大人给打败了,我现在甚至开始觉得翠花这个电灯泡可能才是玉卮小姐的抑制器了。

玉卮小姐将手中的玻璃试管对着面前的火堆,她透过玻璃看着橘红色的火焰,就好像火焰并不是透过玻璃扭曲的光景,而是从一开始就在那小小的玻璃之中的辉光。

“...真美。”

“....玉卮小姐还真是个怪人啊。”

这种玻璃制成的容器到底哪里是美的呢?既没有属于自己的颜色,也没有独特的形状,更不用说容器本身的脆弱。

仅仅是空,无疑是虚,纯粹的无,在这之中应该没有称得上美丽的事物,有的仅仅是新鲜感而已。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容器才会显得美丽啊。”

在这空、在这虚、在这无中有着明确的渴望,渴望着能够填满这‘缺失’的意志,有着想要改变的‘欲望’,这种激情才是令是最令人着迷的‘美丽’。

可一旦容器被填满,容器就只是容器,没有人会在乎他的外部,每个人都只会在乎他拥有的‘内容’,明明在那里却不被人正视,可就算是这样容器却还是在渴望着填满自己的每一处虚无...这难道不就是爱吗?

“...玉卮小姐...”

“我无法理解这些属于你们人类的欲望,你们人类的那些爱情,因为对我来说你们...明明都已经这么幸福了,却还在追求着那不属于自己的‘内涵’就如同在不断的逼迫着自己成为‘自己’以外的某些东西一样。”

这在我看来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也是非常没有意义的一件事,当每个人都只是‘内容’的‘容器’时,到底还会有谁能够真正看着那个空无一物的你呢?

“玉卮小姐果然是个怪人啊。”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

因为,您所喜爱的不就是那些渴望着被填满的容器吗?

您感到的伤悲仅仅只是对无法继续实现渴望的容器的伤悲,因为自己的局限性而停滞的激情...但我不这么认为啊。

“既然有一个容器被填满了,那就把它倒到另一个空无一物的容器里不就行了吗!”

一个的容量(欲望)是局限的,那么只要将那个容器(人)变成两个容量(欲望)不就翻倍了吗!

渴望的心情绝不会因为‘内容’而被填满,因为我们天生就是这样的存在。渴求不属于自己的‘内涵’,渴望成为那些内容的‘容器’(保护者),深爱着那些传承下来的‘事物’(内容)。

“......果然,我无法理解你们啊。”

“我也无法理解玉卮小姐的审美,容器说到底只是容器,真正重要的果然还是里面的东西...”

“...但是,我知道,就算无法理解...我还是会觉得你们很美。”

花朵如果盛开就一定会凋零,但那脆弱生命却会让每一个人感受到美,永不凋零的花朵那就只是普通的枝叶罢了。

有启而无终,有界而无边......那位大人一定也曾感受到了这种花开之时的美...和这种花落之时的孤独了吧。

*

“哈哈哈。”

枯木被强风折断一样沙哑的笑声从寺庙的门外传来,一个穿着简朴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老人看上去大概在六十到七十之间,正当古稀之年,藏蓝色的道袍穿的笔直没有半分年老的窘态,双目有神,皮肤虽然长满了老年纹但却没有那种干瘪感。

“二位的这番辩答真是精彩万分,如若不是使命在身老朽真心不忍打扰啊。”

吉伯立刻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惧怕的情况来了,而且还是最糟糕的情况。

如果只是一般的追兵那么只要想办法将其击退就好了,吉伯他有这个实力。

如果是像王启军那样精悍的武侠成群结队的扑了上来那也简单,只要先抛下玉卮小姐然后先行在他们的归途设下陷阱就能解决,吉伯也有着这份蛇蝎般的狡猾。

但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老人,那唯一可以想到的答案就是...

“比我更强的道士...”

“哼~以现代的年轻人来说,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这个事实远比要和一千人的军队为敌更加麻烦,因为眼前一切都建立在比我更强的这一前提上发展出来的,而且老人也一定有着远超我本人的经历和随之而来的大量经验。

“既然小姐你那么识相,那就不如和玉卮娘娘一起过来如何?我不介意收一个女流的弟子。”

“...我TM的是男人啊!!!”

为什么来到这个国家之后每个人都觉得我是女孩啊!!!

虽然在阿拉伯帝国也经常有这种人,但他们在那之后都会试着用玩笑来蒙混过去,可这个国家的人却完全不会这么搞!这不就显得对方是真的认为我是女孩一样而且还不认为自己错了!就好像在对着我说‘你是男人?明明长了张女人的脸?实际上就是女孩吧?你以为骗得过我吗!’这种欠扁的话一样啊!!!

“......哈哈哈,这小姑娘可真逗,我都差点当真了。”

“!!!”

然而老人说出来的话比我想象的还要过分了几十倍。

“说起来还没有报上姓名啊,这还真是失礼了。玉卮娘娘,贫道名淳风,姓李,道号黄冠子,今奉吾主燕皇祖安禄山之命,前来特邀玉卮娘娘来洛阳一同把酒共欢。”

“...大唐的开国太史,没想到竟然也沦落至乱臣贼子的帮凶了啊。”

“君王不道,难能承天下之大统,吾虽尽忠于太宗李世民,但当代帝王离经叛道,我自有归循天道之理。”

李世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百年前的唐帝国的皇帝吧!这个老人,难道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有人可以将叛逆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难道就不怕唐太宗的在天之灵显圣吗?”

“...娘娘我有一事相问。”

我到底背叛了谁?

“您之前说我把叛逆说的冠冕堂皇,但我从未做出过背叛这个国家的龌龊之举,我深爱着我的祖国,爱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更是平等的爱着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和民族。”

“这就是你要让栗特人成为汉人国王的理由吗?真是可笑。”

说到底只是诡辩罢了,说到底只是一个人为了一己私欲而伪装出的所谓‘道理’罢了。

“栗特人成为汉人的国王...有何不妥?”

老人真挚的话语如同铁锤一般砸向了吉伯的意识深处。

“我爱着这片华夏的大地,也想着为这片大地上的众生增添更多的色彩,可是...唐肃宗...不对就连那唐高宗都背叛了我,背叛了这片大地上传承了千百年的文化!!!”

“...文化...”

“没错!就是文化!!!我无法容忍我花费毕生心血的哺育的,哺育我的这华夏的文化被那群恶心的秃驴给玷污!!!”

对眼前的老人来说,唐朝再怎么繁盛也只是存在于这片大地上的无数乐章(朝代)中的一章罢了,他不会因为世俗的理由背叛这个国家,因为他真心的爱着这个国家,这片大地以及生存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民族。

他爱着善人,他爱着恶人,他爱着凡人,他也爱着那些超凡之人,甚至就连那花鸟走兽,没有生命的石子河川,他都就如同家人般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平等的爱着这一切,就像是一位圣人。

但这样的他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玷污了思想...玷污了文明...玷污了历史的佛教这一事物!!!

“...竟然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阿拉伯人...当你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你第一个感受到的是什么?”

是城市的繁荣吗?是历史的厚重吗?是生活的便捷吗?都不是...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人世,第一个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宏伟时,我感受到的...是责任。”

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责任,活着的人有活着的责任,死去之人有死去的责任,生命在‘道’的轮回之下悉数履行着他们应尽的责任。

“道士虽求不死,但这绝非是因为对死的恐惧,而是对生命循环的向往和尊敬,求道者必要求生,爱人求道,爱人问道,爱人护道...我们是为了守护生命的尊严而自愿成为了道士的啊!!!”

但是...佛教却不同...他们完全不同啊!!!

“他们的轮回转世...在其尽头等待着的只有空、虚、无、伪!那是对生命,对每一个在这片大地上尽职尽责的活下来的...为此而死去的人们最大的侮辱啊!是对生命的玷污!那是......那是求死之道啊啊啊!!!”

热情...不对,这是一种疯狂,一种对自身信仰的疯狂。

并非对神的敬意,更不是对未知的恐惧,那是一种纯粹的...如同纯粹的杂质一般的信仰。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如果只是想要聊天的话,就到这为止吧。我们还有赶着去做的要事。”

“确实如您所说,聊天该到此为止了。”

吉伯瞬间挡在了玉卮的身前,他看到了老人从那藏蓝色道袍的宽松袖口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剑柄?不对,那更像是一把锤子,但是以‘工具’来说那个又太过于华美。

在霎那间的思索中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形状代表的事物...那是个印章!那是个巨大到让人会把它当作是锤子的巨大黄铜色的印章!

“!”玉卮小姐的脸在看到印章的瞬间失去了血色“...番天印...怎么会?!”

下一个瞬间,老人向上甩出了巨大的印章,印章瞬间击破了寺庙的屋顶化作了一颗逆飞的流星向着天球笔直的飞去。

“...快跑...”

带着恐惧的声音从玉卮小姐杏红色的双唇中飘出,可是那声音还没来得及被吉伯的耳朵所捕捉就被随流星离去而来的飓风打散,大气与云层在天顶汇做巨大的漩涡,风暴在拍打着一望无际的平原,残破的寺庙在转眼间就被暴风打垮,灰色的气云蜿蜒的向着天际飞去...

“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急急如北帝明威口敕律令。”

红光...如同撕裂了世界一般的红光从漩涡之中降下,万物在炙热下失去原型,被真红所孕育的暴力所席卷,无数失去了原型的事物在疯狂的旋律中的舞动,世界被击穿了一般的脉动从脚下传来,身体就好像被沉重的空气挤扁一样的痛苦,远超吉伯想象的天变地异如同洪流一般刺激着男人的五感,破坏着他那原本坚定的意志。

很快异变的狂乱停了下来,我睁开了紧闭的眸子,感受着那个已经‘被改变’了的世界。

“......这是...什么?”

远处的山丘,被当地人称作狼林山脉的巨大山体,海拔约2000米,从生命还未诞生的前寒武纪便傲立在此处的那个雄伟的山脉......如今却被这个老人的一击瞬间‘削’去了接近三分之一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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