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梦中飞雪，心头朱砂
“既如此，空座寂寥。欺霜便吹笛为冯公子添些声色吧。”
说完，冯渊见眼前人剪水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冯渊心里也是一痛。欺霜和冯公子，而不是晚枝与冯师兄。两个称谓便代表了再见二人已是身份相隔。一个是洗月剑阁天骄，而另一个则是沦落红尘的花魁。
冯渊其实很想对眼前人不必自贬，但又不知道处于何种立场能说出这样的话，犹豫再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张口。
笛声萧索，《飞雪玉花》曲音自敛香楼顶传出。楼外灯红酒绿，听到笛声只道是花魁与恩客今夜座谈风雅，无不投去艳羡的目光。
而真正在楼内，听着花魁笛声的滋味，也就只有冯渊能知道。未必像常人所想的那般风雅，只觉怅然若失。
铜鹤灯上的烛火映衬着眼前美人，为雪发和肤色添上了一层暖意。
这般秉烛夜话，红袖添香，心上人只为自己奏曲的情境。曾是冯渊梦中才敢想象的场景。但可惜此时此刻，冯渊却只觉得心绪七零八落，而不是享受着此情此景。
飞雪玉花的声阻断了二人之间对话的可能。冯渊的话自然也没有问出口。
耳畔是妙音，眼前是玉人。冯渊以手支脸，渐渐在杂乱的思绪中缓缓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破晓，晨曦入室。冯渊起身再看身侧，哪还有佳人身影，屋内只剩下他一人罢。
回想昨夜一切，只觉如黄粱一梦，而梦中飞雪，正是心头朱砂。
能证明此梦的，唯有桌上静躺着的一只玉笛。
折师妹…她到底为何会在此？按照昨夜言行，分明是不愿来这敛香楼的。究竟是何人逼迫？
而且昨夜一番座谈，乃是王車行事件后冯渊第一次和晚枝交谈。虽然二人说的话不多，但冯渊分明的觉得自己心中的折师妹并没有变。那么她又是如何做出爬床王車行之事的呢？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吗？
昨夜问不出来的问题滞留在心里，积郁在胸口，似乎有团乌云笼罩着。越想越是抓心挠肺。
冯渊伸手揉了揉眉头，打开一侧的雕花木窗。街道上市集的吵闹声传入耳中，似乎一下子将冯渊自梦境带回了俗世中。
无论此事有何隐情，折晚枝被洗月剑阁除名已成定局，无可更改了，说来这些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呢。
冯渊摇了摇头，呼吸两口清气，灵台清明了几分。
自己这是怎么了，心性竟然如此不定。
无论自己主观上多么偏向折晚枝，但王車行之事上，分明她也解释不了为何自己衣冠不整，为何身中烈药，为何道誓破碎。
若是能解释，她昨晚为何不解释？
而且，折晚枝若是能在宗门内扮演那么久自己喜爱的师妹性情，昨夜的未必就不能再在自己面前故技重施。多演一晚上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这样，那可笑的便是自己。只是再见到折晚枝便情难自禁，错把戏子当仙子。
冯渊努力想要找到一个理性的角度说服自己，但并没有发现，他的潜意识里其实是不愿意承担误会晚枝的后果，若真是自己误会了晚枝，那么自己就是亲手将心上人推向了深渊，让她失去了洗月剑阁的庇护。
但同时冯渊又希望那确实是一个误会，那么他心中无暇的白月光，就依旧符合他的想象和憧憬。
很难说两种想法哪个在冯渊心中更盛，只能说是不停来回交织，天人交战。
“扣扣扣…”
“冯公子醒了吗，李姑姑吩咐奴婢为冯公子准备了早膳。”
冯渊正想着，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进来。”
得了冯渊的回应，婢女端着方木食盘走了进来。向冯渊一礼，而后将精致的菜点一一摆上桌面。
“欺霜姑娘呢？”
冯渊开口问道。
“欺霜姑娘出门去了。”
冯渊看着婢女，希望能从婢女口中听到更长的回答，但却并没有。
“欺霜姑娘可有话留下？”
婢女摇了摇头。
冯渊没有再追问，只是静坐了片刻，目光停留在桌面的玉笛上。
伸手拿起玉笛，玉材特有的温润凉意自掌心传来。
神色定了定，冯渊心下有了决断。从椅子上起身，放下一锭金，便这么拿着玉笛走出了房门。
“诶，冯公子，你不用早膳了吗？”
婢女连忙问话，回应她的是男子摆了摆手的背影，而后脚步声渐远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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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拿着玉笛，冯渊并没有回山来客栈。而是径自向着李府而去。
他必须要弄清楚，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已然有些成为了冯渊执念，若是不解开，恐怕修道路上都会有心魔悄然而生。
还有一点，为何晚枝要留下玉笛。只是单纯忘了吗？还是她也希望自己去追问？又或者…是折师妹对自己也有意，留下玉笛以做信物？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冯渊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这一切的一切，自己都必须晚枝口中问出答案。否则任自己一个人再怎么想，也都无法从这心乱如麻的心境中走出来了。
冯渊敛意境的修为，用上了些许步法，脚力极好，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赶到了李家。
冯渊没有送上拜帖，而是径自于偏僻处翻身入了李府。
正巧碰到一个落单的小厮，冯渊将他拉到一旁。塞了二两碎银，开口问道：“可知折小姐院落在何处？”
小厮初见他有些害怕，因为打扮的并不像是府内的人。
但见了银子，便也不管那许多了。更何况对方问的是折晚枝，在李府谁人都知道那是个不受重视的主，出了什么事情估计也闹不起来。
管眼前人是江洋大盗还是坏女子名节的采花贼，和自己都没关系，只有收入手中的银子和自己有关系。
“便在那个方向，绕过假山。写着‘漱玉斋’的院落便是表小姐的居所了。”
小厮给冯渊指明了路。
“多谢。”
冯渊拱了拱手，翻身而去，一跃便过了假山，径直往漱玉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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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抠抠搜搜又挤一章。_(:3 ⌒ﾞ)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