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
小黑像往常一样按时醒来，但她并没有立马掀开被子起来。因为她发觉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挨着自己，往被子里一看，三只小蝙蝠……正挨着她睡？它们三个是挨着自己睡了一晚上吗？
看着巴掌大小的三只小蝙蝠，小黑心里除了高兴以外，还有许多她所不能描述出来的情绪，总之，她很喜欢。
小黑感到很安心，盖好被子，选择了和它们一起睡，所以又重新闭上了眼。[小黑想要每天都被它们叫醒。]
……
[不，不应该这样想的。]小黑缓缓睁开眼睛，那银色的双瞳没有死气沉沉，也没有一丝生气。如同一个盲人，睁大的双眼，却看不到一点光明。
小黑发现一个很恐怖的事情，她的脑子好像变得越来越迟钝了，没有之前那么爱思考，也没了之前的镇静。大脑中“顽皮的猴子”似乎已经能撼动她的理智，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昨晚入睡时，小蝙蝠并不在她床上，说明是她睡着后这三只才钻进去的。一般来讲，小黑不管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应该都会立即醒来，但它们三个都凑到她怀里了她都没醒，这是个很致命的问题。
如果是杀手的话，她现在可就死了。
小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心慌意乱的同时又无比欢喜，脑中涌现出无数的信息，但唯独无法思考以后该怎么办。心中甚至会不断跳出拒绝思考的想法，想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是很不负责任的想法。人总是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酿成惨剧。
[迷茫。]
在这时候，小黑脑中浮现出这样两个字眼。她也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大脑罢工，放弃思考的感觉。可如果逼迫自己去思考的话，总会想出点什么的，不应该是像这样无所作为，成为待宰的羔羊。
但越是思考，小黑的脑子就越是混乱，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快疯了？为什么人会同时处于这种既高兴又害怕的矛盾情绪中？
啪嗒~
“啊~~~~”墨羽打开门，打了个哈欠，“小黑，有什么事吗？”
“墨羽大人？”小黑惊醒，墨羽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敲的门？虽然心中问题很多，但小黑还是习惯的退到一旁，镇定的说道:“请进，墨羽大人。”
“？”墨羽一脸懵，看不懂小黑在做什么，难道是自己还没睡醒吗？
“墨羽大人，早上好。”见墨羽不动，小黑才发觉，自己忘记说早安了，真是失礼。
“呃……小黑，早上好。你有什么事吗？”墨羽更看不懂了，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小黑那么懂事，怎么会连睡衣都不换就来敲她门呢？
“一切安好，墨羽大人。”
“……”
看着文质彬彬的小黑，墨羽觉得，如果不是在做梦的话，这孩子绝对出问题了。大早上的你敲我房门就是为了跟我说早上好？
“小黑，你先进来吧。”墨羽退到一边，给小黑让路。
小黑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站在门外？所以并不是墨羽来敲她房门，而是她自己到了墨羽这里来！
“墨羽大人，小黑……”小黑顿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说话的时候说一半忘掉后语。[为什么今天的错误会这么多？我到底是怎么了……]
“别怕。”墨羽拉住小黑的手。
“嗯。”
门关上，墨羽让小黑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到她旁边。
小白趴墨羽背上，鼓着嘴，有些不欢迎小黑。居然敢打扰主人睡觉，真是无礼。
“小黑，你的状态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对不起，墨羽大人，是小黑的失职。”小黑将头低下，直接明了，没有打任何小心思的想法。
“嗯，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的荣幸，墨羽大人。”小黑心如止水，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一起，排除杂念，“小黑变得迟钝了，大脑像个老年人。”
“嗯，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昨晚，团团、圆圆、球球钻进小黑被窝的时候，小黑没有察觉。”
“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
“墨羽大人，小黑变得更差劲了吧，对不起。”
“小黑是不是感到迷茫了？心里是不是有很多相冲突的情绪一起爆发？”
“是的。”
“小黑哪里差劲了？你变得更优秀了。”
“小黑不懂。”
“你应该知道，最初我把它们三个交给你是为了什么吧？”
“知道，为了让它们不害怕我，从而让宅邸里害怕我的人接纳我。”
“现在，它们可不仅仅是不害怕你，你不觉得，它们现在很喜欢你吗？”
“……是的。”
“那你喜欢它们吗？”
“喜欢。”
“所以你不觉得，就是因为你们互相喜欢，互相信任你才会安心睡觉的吗？”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小黑只是太紧张了而已。习惯了紧张，你的潜意识里就不愿意让自己的大脑放松，所以到了这时候，才会产生迷惘。等过两天，你学会接受这种美好，你会变得更优秀。”
“谢谢墨羽大人，小黑明白了。”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小黑似乎想通了很多东西，胸腔变得不再压抑。也很佩服墨羽，明明这么年轻，却又那么可靠。
“嗯，这样就好。”
跟小黑说话墨羽感到很轻松，因为这孩子不像其他人那样说话绕来绕去，说的什么东西很快就能清楚。而且说话也不带情绪，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不过这样的话，跟一个机器有什么区别呢……
“小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小黑会竭尽全力为您解答的，墨羽大人。”
“我说让小蝙蝠不害怕你，然后其他人也不会害怕你，这其实或许理想化了。人总是更倾向于相信负面消息，即便是假的，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所以，或许她们很有可能并不会因为小蝙蝠靠近你而靠近你。到那时，你会失望吗？”
“不会。”小黑也考虑过这种事，她不在乎。就像墨羽大人说的一样，做自己就好。
“很好，但这样小黑不会感到寂寞吗？没人陪你说话，什么事都只有你孤身一人。”
“不会，小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小黑很无趣，没什么话题，也没法跟人聊天。”
“不完全对，我不就能跟你聊上半天吗？还有露露也可以，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也”
“墨羽大人……”小黑瞳孔紧缩，两眼不断颤抖着。
“哦？原来小黑能做表情的啊？”墨羽感到很高兴，没想到真让她看到小黑其他的表情了，感觉就像是在见证奇迹呢。
“小黑刚刚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小黑又变回了以前的木瓜脸，平平淡淡的说道。
“emmmm……不好说，但是很可爱。”
“真的吗？”小黑尝试着再做一次，但是还是像之前一样，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小黑，你说，如果你真的退步了，你会怎样？”
“小黑会努力训练自己的。”
“那如果说，你失去所有力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残疾人，没办法修行了，你会怎样？”
“……小黑不懂。”
“犹豫那一下，你在想什么？选择死亡吗？”
“是的，墨羽大人。”
“嗯，不错的决定。那小黑有没有想过去寻找另一种生活？”
“小黑想不到。”
“确实很难，我也没什么头绪。但只要你的心不死，活着总是会发现很多乐趣的。人生就像一道减法，每个人的总量差不多，但减数不同，人呢就要学会割舍，去减掉那些自己无法企及的事物，最后留下我们力所能及的能掌握的一小块东西。”
“小黑受教了。”
“嗯，现在感觉怎么样？”
“受益匪浅，墨羽大人很智慧。”
“呃……谢谢。”
看着小黑，不知道为什么，墨羽总感觉很安心。或许是因为小黑太懂事又太懵懂了吧。墨羽幻想着，自己教导自己孩子的场面，会不会也是这样呢？嗯……应该还要摸摸头的吧，这样印象更深。
抓抓抓~
“！”墨羽猛的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摸小黑的头？！她就说自己只是走走神，怎么手感那么真实……
“这……小黑，我……对不起。”墨羽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没……没关系，墨羽大人尽管摸就好。”小黑说话竟没了以前的镇定和淡然，头垂的很低。
墨羽再次震惊，摸头杀原来这么好用吗？那她以后天天摸头，小黑会不会变成坎贝尔那种青涩的小女生啊？
“小黑，你能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吗？”
“是的，墨羽大人。”小黑平复心情，声音和表情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只不过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墨羽又双叒叕震惊了，今天的惊喜也太多了吧。
“叽~”三只小蝙蝠这时候也醒了，推开一条门缝朝这边看。
“呐，它们在等你呢。”
“是的，墨羽大人，小黑就不叨扰了。”
小黑起身离开，墨羽看着她的侧脸，感到很欣慰。或许之后还是会有很多人害怕她，但心里有了牵挂，也就不会在意那些东西了。
或许小黑自己都还没发现，她现在的表情叫做“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