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好一段时间,我和她本就不温不火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偶尔的眼神交错都跟针锋对麦芒似的。
实际上也是她自作多情,我完全没有敌对她的意思,甚至忘了后面还坐着她的这个事实。
绝无夸张,事实如此。
就这样过了无波无澜的一个多月,我也已经将这个矛盾忘得无影儿。
本以为以后大家再也没什么瓜葛,直到某一天较为特殊的晨读,战火的余烬、战鼓的残响——再度复起!
那个晨读究竟有多特殊呢?其实是前一天语文老师布置了背诵某一课文全篇,我给忘记了。
这还不算最惨的,更凄凉的是老师还在晨读时段要求学生背诵出来……
你以为这就完了?人间悲剧还在后头。
虽然要求学生背诵,但并不是老师抽查——而是由每一列的语文组长进行检查背诵情况。
是不是听来好像逃过一劫似的……但组长的特征是什么?尽职尽责,忠贞不二,还需要该科成绩良好。
没错了,我想你猜到了——我们那一列的组长,正是我身后的那个来自动物园的存在!
我勒个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轮到自己背诵却背得参差不齐时,她唇角勾起的那抹弧度是有多幸灾乐祸……
其他人和他们的组长玩得熟,背了一半也叫会背——反观我,怎么说也叫背完全文吧?虽然有些参差而已……
但这个宝器竟然一本正经地和老师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背,更要命的是……知性的语文老师竟对此深信不疑!
拜她所赐,那一天我不但被罚留堂,还被逼着给老妈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但回到家肯定就一点都不平安了。
第二天,我背负着一身象征“壮士荣誉”的伤痕回到学校,还看见罪魁祸首的她坐在位置上和闺蜜们谈笑风生……
然后,我就赌上姓氏发下毒誓——此仇不报非君子,一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付出惨烈一百倍的代价!
当然,不是说我丧心病狂地要去虐她一身更加严重的伤痕,当初拟定的草案是打算让她自尊心大损从而留下严重的心理创伤。
既然不能来硬的,那就只好来阴的了。为了报仇雪恨我可是不择手段!
刚好看见一徒弟对我恭恭敬敬、张嘴闭嘴都少不了一声“师傅”,淤堵的大脑顿时灵光一闪。
然后我就选择了一个让我至今都后悔不已的理想报仇方案——那就是收她为徒。
你想想看啊,如此优秀的她,如果被人凌驾于她的头顶之上——而且还是个和她结下梁子的对头,那岂不是要愤恨、幽怨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的节奏?
但当时我完全忽略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那就是别人这么优秀,凭什么要认你为师?
反正也没有多想,一有了计划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施行了。
这也难怪,复仇的时机已经近在咫尺,在如此诱惑下我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保持理性对事呢?
说来也巧,当孕育了这个复仇方案的几天后,数学老师又双叒叕霸占了体育课并进行突击测验。
那一刻,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那种走上断头台并面临处刑的恐惧感,教室内外不外如是。
测的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好像是“圆”这一单元,不过并局限于初三程度,还有一部分融合了高中的知识——但我只是当作了“挺难的附加题”,虽然有些费脑,但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普斯普斯~师傅!普斯普斯~”
要不是在教室里,我还以为身后有蛇出没……趁数学老师正兴致高昂地看着报纸,我悄悄转过头去。
我的徒弟正呼唤着我,姑且称之为老谭——绝不是因为忘记了他的名字才这样称呼的!只是这样做更加方便省事而已!
看他一副鬼鬼祟祟、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有很大一部分缺做漏做了。
早让你当初留神听课,你是要和你身边那个扫把星打情骂俏,这下安逸了?我窃笑道。
窃笑归窃笑,鄙视归鄙视,即便场合不对头,但我还是尽了一个师傅的义务,传授他解题的方法。
“这个很简单的啦,资料全在图里,先求了半径,再代入这条公式……这样那样,不就解出来了?”
“这个也很简单好吧?也是资料明确,你怕不是用错了公式,换条再来!”
“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吗?最简单的就是这一题,你居然……算了懒得说你,直接看我答案!”
几题下来,我差点没给他气死,都是些课堂上解析过的题目,只是换了数字,这家伙就跟恍然未学似的……好吧,从解题开始他就一脸蒙圈,直到解完还是那一脸原汁原味原配方的蒙圈。
我的天,这个徒弟能退货吗?
“哦~~原来是这样做的,难怪我算不出答案!”
老谭还是百思不解,而一边的她却如梦初醒地叫出声来。当然啦,声音还是控制得比较得当,没有引来数学老师的注意力。
“不是吧?你都不会做?”
我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她,然而她只是抿了抿唇、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半点想狡辩的样子。
从那时候起,我对她的初始印象大概在无形之间有所改变了吧……
就算成绩再怎么好,地位再怎么高尚,也有不会做的题目——当然,高冷如斯,也能不耻下问。
大概是了解到如此完美的她也有不为人知的缺点,我似乎对她也有些讨厌不起来了。
一个班小时后,突击测验总算结束了。
当老班离开教室后,教室里清一色响起如释重负的叹息声,规律之齐、节奏之稳,直叫人叹为观止。
四周围的同学都在讨论试卷的难点及解答方式——我最服的就是老陈,当着一众乌云罩面的学渣,竟天真无邪地说了句“这玩意儿试卷还能有难点?”然后就被一群女生群起而攻之了。
那场面之香艳,为了兄弟未来的幸福着想,我破天荒没有为他出头。
老谭差不多是条咸鱼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光唉声叹气,叹得窗外树叶都要凋零了。
将向老陈借来的笔习惯性别在裤兜里,我转过头去看向正在收拾笔袋的她,表面神采飞扬,然而内心却诸多算计。
“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干脆你认我作师傅得了,教老谭顺便把你也教了。”
当时光想着要狠狠嘲讽一把以泄心头部分之恨,纯粹是无意识的举动,就将藏在内心的复仇方案顺带给提出了。
脱口而出的瞬间,我看见她一脸木然地侧了侧脑袋,一时间心脏都悸动不已。
完了,完了!
好不容易构思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复仇方案,居然一个大意就给泄露了出去……
万一这次她果断拒绝了,那不就意味着下一次正式提出的时候同样会果断拒绝吗?
但这一时半会儿又怎么去构思一个新的完美的复仇方案呢?
真的是很头痛了。我揉了揉肿胀的额角,希望能捋顺混乱的思绪。
“认你……做师傅?”
我干咳两声,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道:“这个……你,你可能听错……”
“能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吗?我会在明天答复你的。”
“这真的只是个误……你说什么?”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侧了侧耳朵,她一本正经地对我再三回应。
“我明天答复你——所以你能等等嘛?”
看着她那一双星眸波动熠熠光辉,我能感受到她是很认真的,并非敷衍了事。
被她自带的氛围所牵动了思想,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容。
那一天放学后,我在这个班房的五年以来,一直被我视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第一次对我道别。
“明天见咯,准师傅~”
我没有回应她的道别,倒不如说我几乎没怎么回应过别人的问候,朋友也好亲友也罢,都是一视同仁。
只是目送着她离开教室,那迅速跨出两步后的回眸一笑、因旋转的惯性而瞬时飞扬的发丝、衣摆,充斥着青春的美妙与花季的灵妙,让我久久无法忘怀。
被夕阳染成茜色的她,好像……美得确有其事。
夜晚,破天荒怀着未曾有过的激动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整个过程比想象中更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