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碰瓷

作者:不吃鱼的小鱼 更新时间:2021/6/27 10:06:38 字数:6468

旭日东升,弥漫空中地雾气渐渐散去,光芒聪公园东边一角逐渐蔓延至西边一隅,不仅照耀在打太极老人们的藏青色布衣上,还闪耀在路青衣脸庞的汗珠里。

此时,路青衣正坐在公园的花坛边,牛饮般喝着水。在喝完整整一瓶水后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这一系列粗鲁的动作与他清秀的长相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更令人咋舌的是,在料峭的时节,他只穿一件短袖。试问哪个一般的学生周末不睡个懒觉,会脑子坏掉来受这个罪。

“穿上别着凉了。”一件运动套衫轻轻盖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笑着抬头,一张普通略带沧桑的国字脸倒映在清澈的眸子里,“王叔,我都要十八岁了,能照顾好自己了。”

“胡扯,”被路青衣称为王叔的中年男人轻轻给了后者一个暴栗,笑骂道,“臭小子,年龄顶个屁用,等你什么时候功夫和我一般高了了,我才会把你当一个真正的男人看待,现在你就好好当个毛头小子吧。”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路青衣嘀咕道,他看一眼王叔裸露在白色运动背心的虬结肌肉,不由得吞了几口唾沫。

为什么自己练了那么就没有这种身材呢,这样上街就不会被错认为女生了,不过自己的脸配满身腱子肉,想想就很违和啊。

“要是把功夫造诣比作一座山的话,”王叔一手横在胸前,一手绷在腿边,“你才堪堪登堂入室,而我,也只是跋涉在半山腰而已。”

“可我觉得以王叔你那一手咏春,起码应该排在山头吧。”

“你才多大,见过几个高手啊,”王叔不吃少年一套,“不管做任何事,眼界都要阔,你王叔当年学武的时候也挨了无数大佬的毒打。”

路青衣下意识地挠挠头,“其实我最近在像是不也是我练的功夫有问题,王叔你之前不是也说我这套功夫涵盖太多,涉及太杂,完全像是从各个体系中东抽一条,西拿一招糅杂来的,没有一点合理可言,练多久都不会有效果的,所以我是不是该果断放弃,专精一门?”

王叔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不用操之过急,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下去就好,你的那套功夫里包含我咏春的几招,那你就先把咏春给学好了,等以后走出去,再把其他几门都学个遍,融会贯通,这样才能真正习得你这套功夫的神韵,像数学,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一开始就会做综合运算,等把加减乘除学完,才能够真正的掌握。”

“青衣,说起来我们认识已经有十年了吧,我记得当时你的个头那么小,那么弱不禁风,每打一拳就咳嗽个不停,到现在,出拳踢腿终于有了那么点气势,也有了几两劲道,在你看来,这十年如一日的练功算什么呢?”

“练功吗?”路青衣蹦起身,走了几步拳桩,连贯流畅,虎虎生风,赏心悦目,一套走完,他又坐了回去,仰头望向相隔两条街的家 ,“说的难听点,在之前是种吊命子的手段。当时我爸让我练功的时候,我就想着既然可以下床走路了,那就在没有躺回去的道理,练功再苦再累,也不会比喝下的那一碗碗中药苦,不会比卧病床上看父母劳累更累——”

“到现在,拳打得越多,以至仅凭本能就能将拳桩完完整整走个十来遍,我越来越有信心,”路青衣握紧拳头,“只要我自己认为是对的,那么我的动作将会很快,出拳也会很快。”

王叔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和他一起眺望,其实路青衣这一家子的都是在当时的方圆几里可以说是家喻户晓。路青衣并不是他母亲地第一个孩子,因为他有着一对同父异母的哥哥,而且还是在高中时候和一个同班男生有的,怀上之后被路青衣的外婆发现,她坚持要把孩子打掉,但少年母亲没同意。听别人说,这女人美丽聪明,如果当时没发生这种事,考个好点的大学不成问题,也不会出现高中肄业的情况了。而荒唐的事也发生了,得知母亲怀孕后,那个男生不想负担责任,连忙和家里人商量后,没几天就搬走了。当少年的外婆上门说理去时,早已人去楼空。后来,少年母亲生下了这个孩子,一边踩缝纫机,一边拉扯他长大。她很勤劳,常常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但这般劳苦,在其他女工眼中完全不值得怜悯,不如一个“破鞋”的名头来的响亮。少年外婆实在看不下去,才决定帮她带这个孩子。

“不过之后,其实没什么意义,只是习惯了而已。”路青衣笑着说道。

那个时候,30多岁已经是“大龄剩女”了,但少年母亲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大龄剩女”,诚然她长得很美,可这“破鞋”的名头还在,没人敢来说媒。少年外婆干着急,而少年母亲安慰道,缘分到了,那自然会找到的。很快,路青衣父亲登场了。一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出租车司机,他们结婚了。一年后,就有了路青衣。不过少年作为一个早产的剖腹儿,他生来就比正常婴儿轻了两斤,骨瘦嶙峋,护士们私底下说,如果不是孩子在最后一刻哭出声,他们都以为生下来是个死胎,这个孩子被狼抓去,狼也嫌弃,毕竟挑不出一块肥肉啊。连外婆都对她妈妈说,这个孩子还是放弃吧,这么一番折腾,你自己身子骨都吃不消了,还能养活他?可这个善良坚强的女人一意要将他拉扯大。世道无常,少年七岁那年,女人因为肠癌晚期撒手西去。没过几个月,他的父亲也离开了他。

苦吗?当然苦。只是王叔看着这个如今吊儿郎当,满脸挂笑的少年,总是与当时只会麻木挥拳的孩子对应不上,但现在的路青衣只会比之前更苦。

因为王叔明白,能笑着说自己不苦的人,才是真的苦。

“但也总归练了那么久,在王叔手上两回合都撑不下,这是在有些伤人啊……”少年的声音突然小了几分。

王叔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很快放肆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没有轻重地拍着他的背,“你小子胆够大的,才练了多久就想着超过我了,你王叔是不厉害,但也不是吃素的,罢了罢了,今天心情好就再陪你练两招。”

“先余着成不?”少年问道,“最近有些事,挺忙的。”

“很忙?”

少年点点头。

“成吧。你有自己的事大叔不过问,但练功这方面可不能懈怠。”

“明白了!”少年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其实路青衣没有察觉,刚刚王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线直直穿过那两条街巷,捕捉到了窗口一闪而逝的红色剪影。

“真的不是我撞的啊,你们要相信我啊!”一声娇喝将交谈两人得到注意力吸引过去,听声音像是十几岁的女孩。

不知何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已经聚集了一圈圈围观的大爷大妈。

“那个不要脸的老婆子又开始重操旧业了?”少年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擦身上的汗,脸色阴沉,“当时的事没有让她长记性吗?”

此时,路青衣脑海中闪过一个瘦长男生蹲坐在胡同里的身影。

王叔皱皱眉,低声说,“青衣,冷静。”

路青衣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从心底升起的怒气,“放心,王叔,我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不再是那个在人家门口理直气壮让人还钱还被人打的傻子。”

“有办法了?”王叔问。

“嗯。”

此时身处事件中心的少女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原本只是一趟轻松的买早餐行程,她还和闺蜜约好逛街呢,然后一个双鬓如雪,身穿花呢大衣的老太迎面走来,摇摇晃晃了几步就倒在了她面前,发出阵阵呻吟,没给她一点反应时间。

当周围的人群聚集过来时,她才知道自己摊上事了,被碰瓷了。但这个事情发生在清晨的公园里,既没有监控,在场的都是视力听力大不如前的老人,谁会知道这个事情的开头呢?

“啧啧啧,这小姑娘可真是倒霉啊,撞个老年人,看那老太婆还被撞得不轻,这一有的没的可要赔上不少钱。”周围不断有人小声议论。

“你懂啥,新闻上还看得少吗,这老太婆是在碰瓷,小姑娘面挺善的,长得也柔弱,轻轻一撞能把人撞倒在地?”

“对对对!就是碰瓷!你们不记得了啊,这老太不就是两年前碰瓷高中生,逼得人跳楼的那个,可怜那个小伙子了啊,家境也不富裕,这交学辅费的钱就被讹了,讨也讨不回来,回家又怕被骂,一时想不开在学校就跳楼了。”

一时间内,多种声音此起彼伏。但就算人群中有些人知道是一起碰瓷,也不会产生上前阻止的想法。没有人无缘无故会去触这个霉头,更何况帮助的人只是一个素未相识的少女。还有就是围观老人心中都带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而作为当事人的她,也将报警这个有效手段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两个身材高大的大汉硬生生挤进了人群了,四下张望,查看有没有人有报警的想法。

“那两人是谁?”有人暗中问道。

“是那个老太婆的两个侄子,”有人说,“听说当时年轻时在学校不学无术,高中毕业后就去当了兵,在军队也屡屡犯纪律,于是又被送了回来,在这里开了家酒吧,早上没事就和地头蛇老太婆乱逛,当时那个小伙子钱讨不回来就是因为他们挡在前面。”

“完了完了,有这两个在,谁还敢上前帮忙,看来这个小姑娘今天是被吃定了。”

“小姑娘,大娘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老太太循循善诱,“你呢,给大娘三四百块,让大娘去医院检查检查。说不定这一撞撞出什么毛病来了,不过不管什么毛病大娘都自己担着怎么样?”

“有医保的话不会那么贵吧。”少女的声音细如蚊蝇,“而且,而且真的不是我撞的啊……”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大娘身上可什么也没带啊。”

“可,可是……”少女欲言又止。

“小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已经退让这么多步,你再这样磨蹭,待会儿真出了什么毛病你可负不起!”看少女迟迟没有任何回应,老太有些不耐烦,她开始施压,尖酸刻薄1道,“既然你说不是你撞的,那说说周围有谁可以作证的,说啊,小姑娘。”

大汉们扫视周围,用眼神胁迫路人让他们别多嘴。

“我,我不知道,”少女啜泣了一下,“我也没有钱……”

老太阴险的笑容一闪而过,她知道少女不可能说出来,也别指望随便指一个人出来就会帮你出头。

她高声大喊,似是宣判少女的死刑,“既然没人能证明,今天怎么说你都得把钱拿出来,不然——”

‘那如果有人能证明呢?’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

老太和少女皆是一证,前者露出错愕的神情,而后者差点激动地又哭出来,她们齐齐往声源望去,一个单薄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青衣,真的没有关系吗?”王叔在后方问道。

少年向他笑笑,“一切按我说的做就好,”随后他又转向事件中心两人,“我正好能证明她的清白。”

“小姑娘家家干啥子,回你家去!”老太一脸吃了苍蝇的窘样,她还真没想过会有人站出来,这个人是瞎子吗?那么两个大汉站在那看不见?不过,这女孩她好像有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

“姐姐,你真的能帮我吗?”少女脸上露出些许希望。

“你看哪个姑娘脑子有病只穿件T恤出来晨练的,我是男的,男的!”吐槽期间,他瞥了眼周围,自从他走出来后,群众们讨论得更激烈了,有些大爷大妈甚至把重心放在了他身份的猜测上。

“那个小伙子你认识不?”

“感觉好熟悉的样子,但就是想不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只不过被别人这样议论,很不舒服啊。路青衣叹了口气,随后却蹦出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语来,‘帮你可以啊,给钱怎么样,我不像老婆婆那么贪,100块就能打发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四下忽然一片安静,少女站在原地,如遭霹雳,白发老太也没料到这一幕,这算什么,截胡?

“你这小孩搞什么,人小姑娘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有没有良心?”一石激起千层浪,事件中心的人安静了下来,群众们却又吵闹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攻击路青衣。

路青衣没有理睬他们,只是继续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女,“他们这样说着,义愤填膺,可事实上他们却不会上前一步一步来帮你,也就我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才会上来,都冒着要死的危险,总得给我捞点油水吧。”

老太赶紧使眼色让自己两个侄子过来,她已经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根难啃的骨头,而且及其不讲手段,谁知道她之后还会做出什么。

两个大汉绕到了路青衣背后,比少年高半个头的大汉们一人一手钳住了路青衣的肩,但少年连头都不回。

两人手臂青筋暴露,但少年未动分毫,“抓不动?”

突然,两个壮汉施在少年肩头的力道潮水般退去,两人一动不动,仿佛脚底生根,因为如法炮制,王叔的双手也放在了他们肩上,他们不敢回头,身后这个男人此时身上散发的可不是小打小闹见血收事的痞气,而是正儿八经的杀气!比之在军营训练时,教官身上更重的杀气,见血封喉!

“老婆婆真有雅兴啊,出门散步,还带着自己的侄子出门。”少年指了指身后,少女顺着路青衣手指的方向望去,两个大汉已经低了头,焉了气。

“那是那是,我一个老太婆出门时要小心点。”招数被识破后的老太只能强颜欢笑,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虽然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但少女还是能明白局势已经被身旁这个清秀的少年一手掌握。

“别光顾着傻笑啊,傻妮子,”路青衣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帮忙归帮忙,100块可是要给的哦。”

听到这句话少女原本舒展开的的眉毛又耷拉下来,白发老太细想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趁少女没说话之前开口道,“小伙子,你看着天气那么冷,怎么可以不好好穿衣服?”

路青衣无视老太悄悄竖起的四根手指,他的鼻子突然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他指指少女绞在背后的双手,“这股香味闻起来很熟悉,是百里香的生煎吧,那味道可是一绝,但因为名气大,每每刚开店门就排起了长队,现在去肯定是买不到的——这样吧,我改主意了,正好我没吃早饭,就用这笼包子来犒劳替你解忧的我吧。”

少女二话不说就点点头,一顿早饭而已,相比之前少年的无礼要求,他是能接受的。

“小子你别胡说八道,如果我有三长两短,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老婆婆别急啊,我都还没开始说呢,你就坐不住了,那等我待会儿说完,你可不是要站起来跑走?”路青衣继续施压。

和老太先前讹少女道理相同,路青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太依仗的最大底牌就是自己的两个侄子,所以说话有底气,能在对话身份中占主导地位,不管说什么,都会被主导对象持续施压,在其潜意识中种下妥协的念头,而现在底牌被揭,她从主导地位被少年扯了下来,少年每说一句话,她的胜算便少一分,甚至有可能少年一句话就可以一锤定音。

恰恰路青衣就是这么做的,“哎,我说大伙可听好了,刚刚我旁边的大叔已经拍下了整个事情的过程,而且报了警,哦,好像警察叔叔已经过来,你们看那。”路青衣点点远方,大伙齐齐看去,而就在大伙都被少年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老太终于沉不住气了,她虽然不太相信少年是真的拍了视频,但主导权已经不再她手中,她不能冒这个险。她微微起身,想要逃离现场。

“好像看错了,并不是警察叔叔——啊,老婆婆你不是说被撞得很严重吗、怎么起来了?待会儿又磕到哪,这位姑娘不是要赔得更多吗?”路青衣装傻道。

老太心生不妙知道自己上当了,却还在找台阶下,“其实我老太婆我也没啥事,就想着教育教育现在的小年轻要尊老爱幼,走路要多看前面。”

“没事就好,”路青衣拿着手机的右手在老太面前晃了晃,“其实说录视频报警都是我胡扯的,不过刚刚那一瞬间我可切切实实拍到了——王叔,按之前说的做,接下来可都交给你了!”

少年把手机扔给了王叔,后者头也不回地牢牢接住,“好嘞。”

“别这样,小伙子,我们有事好商量……”老太还在垂死挣扎。

“当年你跟那个男孩好好商量了吗?”路青衣用只有老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老太全身一怔,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但转眼间记忆又被迷雾遮盖住了,除了被自己敲诈的男孩,好像另外有一个少年曾替他上门讨钱,被自己的侄子打了回去,但自己始终想不起那个少年的面貌。

“我这人有个奇怪的地方,除了十分熟悉的人,我总是不被人记住,”路青衣轻声道,“不过没事,你没记住我,但我记住了你,这样就行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少女像是如梦初醒。

“当然是开溜啦,”路青衣拉住少女的手,领着她冲出了人堆,“既然已经把事情解决了,那么就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了,而且有人收拾烂摊子再好不过了。”

一直走出公园,彻底远离了喧嚣,少年才停下来,少女慌张地大叫一声,她下意识地发现自己手还跟少年牵在一起,于是连忙松开,小脸眨眼间由白转红。

不过在这方面一直很神经大条地路青衣并没有太在意,他对少女语重心长道,“以后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别再让坏人有可趁之机,要学会报警,虽然情况可能不会变得太好,但至少不会变得更差。”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嘛,非要捉弄我,觉很好玩嘛?”少女娇嗔道,她不敢和少年对视,下意识别了别耳边的发丝。

“总得让你学上一课吧。”

“谢谢,”少女小声道,“你是个好人,之前错怪你了。”

但路青衣摆摆手,“算不上什么好人,只是出于个人原因的顺手一救,你可以理解为赎罪。”

“赎罪?你有不是什么坏人,赎什么罪?”

“不,这样说起来,我才是最坏的人啊,”少年苦笑一声,说了一句少女听不明白的话,“好人没好报,坏人逍遥自在。而如果所有好人都认为坏人自有坏人磨的话,这样的世道可真算不上好。”

少女歪歪头,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十分落魄,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个怪人,明明做了一件好事,反而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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