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比试(二)

作者:不吃鱼的小鱼 更新时间:2021/7/11 12:39:51 字数:4181

第三回合,第四回合,路青衣尝试进攻李近山的下盘,但都以失败告终。

太极以稳著称,这不仅仅体现在手法上,太极的马步也是实打实的稳中带稳,少年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如果说在路青衣的眼中,王叔的咏春是最强的矛,那么此刻李近山的太极就是最强的盾。

“怎么了,才第五个回合,这就想着放弃了吗?”李近山甩了甩手,摆出太极最为经典的起手姿势。

路青衣一咬牙,大踏步又冲了上去。

“太轻,太慢!你这是没吃饭吗?”李近山出言讽刺道,一记野马分鬃想弹开少年。

路青衣一招二字钳羊马稳住身形,紧接着又打出数拳。

果然啊,李近山心中想道,路青衣虽然有着扎实的武功底子,但实战经验过少,像捏不良青年这种软柿子是很简单,可如果遇到难以啃下的硬骨头,数次强攻不下,难免会起急躁之心。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破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少年的额头滚下,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第五回合,第六回合,第七回合全都无功而返。

看着少年越来越急躁的进攻,王大爷皱了皱眉,出声道,“近山,可以暂停下吗?我想跟青衣说几句话。”

李近山摆了摆手示意请便,于是王大爷招手让路青衣过来。

“你太急躁了,这样有害无益。”王大爷简明扼要提出了问题所在。

"可是不这样的话,我根本找不到破绽所在。"正处于烦躁中的路青衣说话有点冲。

“武术除了重要的招式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环,那就是调整内息,你要让你自己冷静下来,”王大爷耐心地讲解道,“你有没有发现,在第一回合和第二回合里,你有计划的试探,进攻,思考,但久攻不破,急躁了,就钻进了牛角尖,只想着一力降十会。”

路青衣在脑中快速复盘了一下,发现如王大爷所说,自己到了后面的回合确实太执着于进攻了。

“你要想想你自己有什么,不要只纠结于咏春,”王大爷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思路要打开,人总不能一条路走到黑吧,青衣,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用我说很多吧。”

“对不起,王大爷,”路青衣清醒了些,抱歉道,“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每个人都有做得不好的时候,”王大爷拿来毛巾为路青衣擦了擦脸上的汗,“但是永远不要这么想,真正关心你的人从来不会要求你什么,你所要做的,仅仅是不让自己对自己失望。”

“所以,接下来三个回合把自己真正的实力都展现出来。”

王大爷的话就像是一股清泉潺潺流进了少年的心中,路青衣此刻完全冷静了下来,他对老人笑了笑道,“大爷我明白了,接下来,您就看我赢了这个赌约吧。”

“冷静下来了?”李近山不屑地笑了笑,“只有三次机会了,你真觉得能成功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路青衣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开始了第八次的尝试。

“还是一样的出拳可是没有效果的——咦?”正当李近山再一次用太极弹开少年的时候,后者松开拳头,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近山使出巧劲想要挣脱,少年右手顺势一拧,不仅卸去了他的挣脱之势,还将他往自己的身前拉去。

太极的擒拿?!他怎么会的,是刚才交手中学会的吗?李近山有些诧异,但他好歹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变守为攻。

本来太极就讲究后发先至,以圆化直。青衫男子脚步横移,直接扫向路青衣,逼迫后者重心不稳。

少年身形摇摇晃晃似乎要向后倒去,但始终处在一个平衡的位置,像是汹涌湖面上的一叶小舟,无论风雨如何摧残,就是不会倾翻。

这下子李近山确定了,路青衣是学过一点太极的,但老王不是说他只在王守道那小子地方学过咏春吗?

有破绽!路青衣眼睛一亮,他右横左脚,打乱了李近山前进的步伐,同时手一扯一拉,直接把前者的右手夹在了腋下,身子向左前倾,瞬间打出一记漂亮的肘击。

右手受限的李近山无法使出十字手来格挡这一招,只能伸出左手点在了少年的左肩上。

唔……路青衣顿时感觉左肩剧痛传来,原本蓄势的肘击也散了力道,李近山趁机抽出身子向后退去。

突然闷雷般的跺地声响起,一眨眼的功夫,路青衣又冲到了李近山面前,这一次他整个身子稍稍向右下倾,一招直拳打出,连带着少年全身骨骼爆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出膛的子弹。

速度比先前咏春还快上不少,李近山来不及捋开力道,或是用揽雀尾借力打力,迫不得已,他双手一笼,选择硬抗。

“砰”,肉体实打实的碰撞声响起,这次换李近山被打退了三四米。

“近山先生你没事吧,”路青衣关心道,“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李近山满脸黑线,他的太极在亚人的武术界也是一大声名,没想到在路青衣这儿阴沟里翻了船,当下有些气愤地说道,“我没事。”

“哈哈哈,青衣你不用担心他,他这家伙身子骨可硬朗着呢。”王大爷落进下石道。

“呼,那就好。”路青衣按了按刚刚被李近山点到的地方,因为直到现在它还在隐隐作痛,明明李近山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可身体就是给了那么剧烈的疼痛反应。

“刚刚我点了你的穴位,”李近山也揉了揉自己酸胀的手臂,硬吃了少年的拳头那种感觉也是酸爽,“云门,和死穴差不多了,如果出手稍重一点,非伤即残。”

“那谢谢近山前辈收手了。”

“你小子可一点都不收手啊,”李近山卷了卷掉下去的衣袖,“太极化圆为直的擒拿手,八极大开大合的崩劲,形意气与力合的炮拳,你倒是集了百家之长呀。 ”

差点忘了,这小子的父亲可是个乱来的玩意儿。李近山腹诽道。

“但是,你没有碰到我的肩膀,这就说明第八回合你还是输了。”

“嗯,但是,”路青衣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有自信,第九个回合,我一定能赢!”

“哦?”李近山似笑非笑,“年轻人有自信心很不错嘛,那我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来了。”

“请近山先生赐教!”路青衣摆出肘手的姿势,这意味着他要开始发起猛烈的进攻了。

路青衣刚动身,李近山已经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右脚踩住了他抬起的左脚,路青衣眼看移动不了,一记直拳打出。

李近山揽雀尾转守为攻,肘击而出。

来留直送,路青衣变换招式,挡下一招,立马拳出如龙,日字冲拳向李近山打去。

后者半点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把所有攻击尽数化解。

李近山又是一记野马分鬃,路青衣横肘挡下。

两人见招拆招,一分钟中内交手不下数次。

“这小子跟他爸一样,倒是天生适合战斗的种,”李近山嘀咕道,“进步有些神速啊。”

“砰”,闷雷般的声音再次炸响,路青衣选择用脱枪为拳的形意和李近山近身速打。

“搬拦捶!”李近山早已料到,所以他选择用太极中最为杀力最大的招式招架,向前冲的路青衣不得已变换脚步避开来势汹汹的一拳。

一拳避开又有一记鞭腿,少年腰向后一倒,铁马桥躲了过去。

“也该决胜负了。”王大爷抿了一口茶水。

就在此时,路青衣打出右拳,李近山右掌推开,但他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推开时的反馈让他很不舒服,因为力先发,力在臂,力后发,力在拳,少年明显使力在拳,不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被自己推开。

像子弹出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路青衣隐藏的左手如虎兕出柙,横打而出,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出拳都要快!

“这小子,是个左撇子,我之前竟然都没发现!”李近山心中大惊道。

“咦,为什么空中会有鱼?”就在路青衣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抚摸了一下,在南方长大的孩子下意识发现了那是鱼的尾巴,但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当他再看向李近山的时候,少年惊奇地发现,李近山背后映照着夕阳,他的双眸好像也变成了炽烈的赤金色。

路青衣全身没来由地怔了一下。

“是我赢了。”李近山面无表情地抓住了路青衣的左手。

“不。”就在青衫男子要将路青衣推开的瞬间,少年一甩脑袋,短马尾的末梢堪堪碰到了李近山的肩膀,“是我赢了。”

“这也行?”李近山像座石雕般钉在原地,他满脸黑线,不敢相信自己那么简单就输掉了赌约。

路青衣抹了一把额头上汗,脸上有隐藏不住的得意,“近山先生,你只说碰到你的肩膀,但没规定我用身体哪部分碰到是吧。”

“这……”李近山一脸郁闷地看向王大爷。

但王大爷回以嘲笑的眼神,“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来那么多借口。你可是前辈,别像小孩子那样不认账哈。”

“那好,是我输了。”李近山也是有信用的人,当下就承认了自己的败北。

“那礼物是什么呢?”王大爷先帮路青衣开口问了,但少年看见老人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顿时感觉不妙。

“礼物啊,”李近山装作思考了许久,也是露出一个坏笑,“青衣小友这几个星期每天傍晚都来这跟我练太极吧,我免费教你。”

这一唱一和是在给我下套呢,路青衣瞬间觉得是自己上当了,他义正言辞地婉拒道,“近山先生,我还要上学,学业为重。”

“老王跟我说过了,你成绩很好,而且你本身也学过点太极,所以练起来不会太困难,”李近山想了想,“就这样吧,每天两个小时。”

“啊。”路青衣满脸挂着不愿意,但他也不忍拒绝李近山的好意,只好答应下来。

等少年走后,王大爷和李近山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入山边。

“这小子跟他爸爸一样滑头,喜欢搞小聪明。”李近山虽然在路青衣面前要维持高人形象,但在王大爷这儿把不满都宣泄出来了。

“你在最后不还是忍不住点燃了血脉吗?早在那一刻你就输了。”王大爷白了他一眼,“是你先为老不尊吧。"

“我都耄耋之年了好吧,吃他这一拳不就是要趁早驾鹤西去了?”

“要是一个还没觉醒的孩子可以把三巨头之一的李近山干倒,传到亚人界可要引起轩然大波了。”王大爷笑了笑,“你觉得青衣的功夫在那个习武之风盛行的李家青年一辈能排第几?"

“切,肯定前十肯定是有的,不过作为你的接班人这远远不够,”李近山不屑道,但他很快转变为严肃的语调,“我现在也答应教那小子太极了,所以是时候能告诉我十年前你为何销声匿迹了吧,为什么这十年的时间让你老得如此之快,还有这个时间节点叫我过来干什么?”

“说来话长,”王大爷轻声道,“但我之后会一点点告诉你的。”

“你这人年轻就这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肯说出来,”李近山气不打一处来,“你应该知道小夭也来了吧。”

“嗯,”王大爷点点头,“是我安排的。”

“那你不去见她一面?都几十年的交情了。”

“算了,人老咯。”王大爷伸了个懒腰,“没资格了。”

“就是死要面子。”李近山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我会去拜访她,顺便再看看王守道那小子,看看他的咏春又进步了多少。”

“你觉得青衣这孩子怎么样?”王大爷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性格像你,我喜欢不起来,天赋卓绝得如他老爸,我也不太中意,要是他以后变成了你们其中一个,我会亲手拿剑砍死他。”

王大爷笑了笑,“那这你可就不太善咯,近山,青衣不会成为我们任何其中一个的,因为青衣就是青衣,他只会成为他自己,成为那株与众不同,破土而出的金梅露。”

“老王,你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学生了?”李近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忘记了他们俩的下场吗?”

“没有啊,我一直没忘记,”王大爷站起身来,百感交集,“但时过境迁,那只是一份愧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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