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特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久到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是何时开始存在的了。
长久以来,他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无法以自身的自由意志进行观测和行动。
漫长的岁月之中,时间的存在失去了意义。
周围是绝对的黑暗。
在能将任何生物逼疯的,虚无的环境里,只有偶然被召唤,他才能拥有短暂的消遣。
无聊的岁月中,他时常回忆起过去的日子。
那时,他的身边有兄弟姐妹,和他一样的存在,他们被诸神称作“恶魔”。
作为被人类信仰的恶魔,他们也曾拥有数量庞大的信徒。
数量巨大的信仰之力加持下,他们的【权能】也越来越强大,甚至可以和核诸神媲美。
梅菲斯特的权能是【契约】,可以与任意灵长类定下契约。为了方便,他像信徒们传达了召唤他的方式,咒语、召唤阵,通过这些,能够打通人类世界联通他神殿的孔。
只要他们能跪下来呼唤他的真名、祈求、并献上令他满意的祭品,他便会降世与其定下契约,实现他们的目的,获得报酬。这是一种非常方便的权能,也是他的兄弟姐妹经常拜托他,帮助其完成一些必要交易的原因。
想得到的多,就要失去的多,欲望和付出总是成正比的。
当人类不能提供令他满意的祭品时,他便会自己提出要求,一般对召唤者来说相当苛刻。
梅菲斯特特别钟爱人类的情感,尤其在当他提出的要求,正是对方不忍割舍之物的时候,那种纠结、绝望、不舍、为达目的牺牲他人的丑态,简直是最好的餐前娱乐。
人类是自私的,他见过太多丑恶的嘴脸,为了得到权利献祭自己的子女、爱人,为了财富掠夺他人的生命,为了延长寿命的欲望献祭数量庞大的幼童。
也有人为了复仇献上自己的灵魂。
无论祭品是什么,凡是与他定下契之人,死后的灵魂都归他所有,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最好的日子里,他的食物简直多的吃不完。
但向恶魔献祭的人,灵魂多多少少是扭曲的,口感很一般。
梅菲斯特特别钟爱纯洁处女与孩子的灵魂,他们灵魂的颜色,像是洁白无瑕的明玉,美丽又明亮,味道也十分美味。在被吃掉前,总会被他把玩一番,作为神殿里亮晶晶的装饰品。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在诸神的愤怒中,他与兄弟姐妹一同与诸神展开了漫长的战争。最终作为失败的一方被封印起来,彼此隔绝,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他恨着诸神,对于诸神来说,他们更像是来分地盘的后起之秀。
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而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维护,另那些贪婪的诸神集合起来,对他们展开围剿。
所以他恨着。
被封印以后,他留在人类世界的信徒也越来越少,他现世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偶尔也有人在他的指示下,提供容器作为祭品,这时他才能分出自身极小的一部分降世,在人间短暂的游玩一番。但是容器的容量是有限的,寿命是短暂的,一旦容器死亡,他分出的一部分又将回到黑暗之中,带给他这一世的记忆,就像一本小说那样的娱乐。
但是不够,这点娱乐远远不够。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诸神都已经沉默,从世间消失了踪迹。
而他还存在着。
诸神的消失,令他的恨意无处释放。他想方设法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梅菲斯特多么希望能够重新回到大地上,在人世间玩乐,做一些令诸神愤恨的事情,引领那些迷途的羔羊,向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自由又快乐。
而现在,命运之神似乎终于对他露出了微笑,一个绝佳的机会出现在面前。
间桐鸦,梅菲斯特最诚挚的信徒,迪亚罗斯家族的末裔,天生就和他有着非常好的相性。
他等着鸦召唤自己,但他虽然绘出了召唤阵,却没有念对他的真名。
好在他没有令梅菲斯特失望太久,鸦濒死之时的愿望与不甘心,像是在黑暗中为他点起一盏灯,使他能够顺着光亮,主动进入到了鸦的意识之中,完成了契约。
他的契约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自身的一切献给了他。
他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而圣杯拥有巨大的魔力,如果获得这股力量,鸦将成为最佳的容器,无论是容量还是寿命。获得如此完美的容器,他就可能重新降世,并长久地留存在现界。
因此为了实现契约,他加大了筹码,不仅动用了自己最不擅长的回复魔术,还将自身的魔术回路分了一部分给鸦。
为了帮助鸦更快地完成目的,梅菲斯特甚至改变了契约的条件,破例让自己的一小部分以客居的姿态寄居于鸦的体内,这种被动甚至有些侮辱的局面是从未有过的。
他实在不放心,要亲自监管契约的完成。
鸦此刻正在和Berserker战斗着,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被追赶。
双方的力量太过悬殊,即便鸦完全激发体内的魔术回路,也不可能承受的住Berserker的攻击。一旦容器毁坏,梅菲斯特只能得到一个灵魂而已。
通过微小的孔,重复自己不擅长的恢复魔术实在是太吃力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容器损坏。
Berserker职介有着狂暴的加持,由于对疼痛的敏感度降低了,因此速度会更快。
眼看着鸦被追上,回身强撑着镰刀承受了横向的劈砍,以弹射般的速度撞倒了身后的巨树。
寄居在鸦体内的梅菲斯特共享着他感觉,双臂疼痛到麻木,左臂已经脱臼,背部像火烧一般疼。虽然有着魔力的支撑,站起来也十分困难。
可Berserker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而吉尔伽美什还在一边看着。
这个混蛋!明摆着让他的容器陷入危机之中,就为了让自己付出更多地筹码来延续这笔交易!
眼看稳赚不赔的交易可能变为亏本买卖,梅菲斯特气得咬牙切齿。不愧是诸神的造物!跟那帮狡诈的玩意一样可恨!
还有眼前的Berserker也是,身上那股神性不断令他回忆起诸神战争时期的痛苦记忆。
可恨,真是可恨!梅菲斯特几乎要攥紧双拳,可惜仅存意识的他不能。
眼看Berserker巨大的脚在地上猛地一踩,向着鸦跳了起来。鸦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鬼!听好了,想活命就把下面一段话一字不差的念出来!」
强行将孔开大,压上筹码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