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小子的魔术回路竟能达到这样的地步...同样的形态,看来樱已经接近完成了,呵呵呵。”
虽然挤出笑容,到间桐脏砚的心情很矛盾,对眼前这个小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只是个杀掉都不会可惜的,资质平庸的小鬼。现在却成长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被伪圣杯同化。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本身的资质,而非借助外力不可完成的。
细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明明已是个将死之人,却能奇迹般地恢复。
就连真夜那十多年来,如同活器皿一般的人,竟也能醒过来。
相同的是,他们都忽然拥有了强大的魔力,这已经超过了正常魔术的范畴,涉及到他不能与之抗衡的神秘。
刨除樱的能力因素,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鸦的母族,源于中世纪的迪亚罗斯家族所崇拜的...
恶魔。
间桐脏砚的原名是玛奇里·佐尔根,所在家族是起源于俄罗斯的古老魔术世家。
中世纪时,家族成员曾在欧洲各国游历,到各地探索、记录古老的魔术。那时他们目睹了,当时最为臭名昭著的魔神崇拜事件,迪亚罗斯家族的血腥惨案。
这是一群对魔术一知半解的异教徒,利用不知何处获得的、精密的召唤阵,以祭品为代价召唤恶魔进行交易。
祭品多为处子的生命。
达不到数额的,会被提出条件。
一家、一村、一镇。
贪婪的召唤者根本不知道,为了满足自身欲望,恶魔将会提出怎样的筹码。
无法完成,就会立刻死亡。
不止这一族,还有许多同类的异教徒。
就连上位者,也不能免于欲望。
利用最简单的方式,来享受自己难以实现的目标。
以活祭品生命为代价的捷径。
甚至不惜为此发动战争。
前线的军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愚蠢的理由流着血。
无数的生命被吞噬,异教徒手上沾满血腥,最终连自己也失去。
那样可怕的场景,早已违背了魔术的神秘,彻底沦为了强者的工具。
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提供祭品,就能实现愿望。
直至发展成人力不可挽救的灾难...
这样的行为绝不会被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允许,因此立刻开展了对异教徒的清缴。
魔女猎杀、异教清洗。
驱魔人抹杀尚未完成附体的器皿,摄入过深则依靠埋葬机关。
经过大规模的猎杀,不配保有神秘之人的数量减少了。
然而不管怎样的清洗还是没有杀尽,看似无辜的孤儿、老者、孕妇,由于人类与生俱来的怜悯,零星的罪人终究从猎网中逃脱。
例如鸦母亲的祖辈,就带着隐秘的知识逃到日本,隐形埋名,直到被他发现。
那恐怕是脏砚近百年的人生中唯一的仁慈。
为了自己的儿子,没有像魔术协会汇报。
脏砚从不怀疑自己的狠毒,但那时确确实实地犹豫了。
他应该杀掉她、连同她的家族一起,可是那女人的腹中已有了间桐一族的血脉,因此他犹豫了。
就是这样微小的仁慈,招致了如此后果。
多么可笑的因果律。
因此他笑了。
对面的少年启动了左手的魔术刻印,黑甲保护住他的身体,头盔眼部镂空的缝隙中,发出不详的红光。那已接近非人,绝不是人类应有之姿。
樱出走后,已经不受控制,造成了那样的灾难他可以不计较。
但眼前这个,更让一个作为正统魔术师的人无法忍受,却又无可奈何。
“提起樱,只会让我更想杀了你。”
冰冷的语气,鸦召唤出镰刀。魔力覆盖住刀锋,在它的周边形成风刃,像脏砚砍了过去。
即便化作虫群逃散,但被风刃砍过的空间被撕裂,显露出虚无。连空间都被吞吃掉。
那是一柄拥有悠久神秘的武器,魔术起源恐怕是【吸收】。
脏砚觉得很讽刺,间桐家的魔术起源是水,拥有吸收的特性。没想到这个弃子,竟然拥有了类似的属性。
真是殊途同归,自己多年的筹谋像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好在自己还留有最后一手,他想,尽力挣脱吧。
但是躲又能躲到哪里,在黑影成长到如此的情况下,冬木已无安全之所。
依靠对生强烈的留恋,脏砚立刻操纵虫群,向窗户飞去。
真夜被Assasin拖住的时候,只要自己能逃出去,就还有机会。
就在此刻,鸦身下的影子忽然变得很长,以极快的速度从地板延伸到墙壁,最终将整个屋子染成黑色。
日光被遮盖、没有缝隙,房间如同沉入异世界一般,全部被黑暗封闭。
唯一的光源,是脏砚卧室的台灯,也在逐渐闪烁,最终熄灭了。
漆黑中,唯一亮着的,只有黑甲头盔红色的光线,在黑暗中晃动、靠近,明明灭灭,如同即将降临的死神。
“吞噬一切吧...”
脏砚感受到魔力从那里膨胀起来,化作利刃在空间中膨胀,身体的各个部分被切割、撕裂,吸入虚无,直到几乎什么都不剩下。
甚至连黑影都会被吸入的,割裂时空之刃。
直至此时,脏砚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于死亡的威胁。
漫长的生命中,他将魔力全部用于与死亡的对抗中,所有的关注都在这里,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是可以随意放弃、随意操纵之物。
而这份突如其来的恐惧,使他干涸的心灵重新被注入新血。绝境中,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比以往强烈数倍的对生的渴望。而这渴望即将被捏碎。
脏砚终于感受到了,曾听过无数次的,人类死亡之前,像走马灯一样的东西。
果然,他的眼前出现了青年时期的画面。那时的他,似乎有着什么目标。
幼年的鹤野、雁夜、连雀从他眼前跑过,那个时候,三个人的笑容曾经是那么明媚。
“鸦...”他用仅存的躯体说着:“就此停手吧。我会将间桐家的魔术全部传给你。”
“别开玩笑了。恶心的虫子就应该全部化作灰烬!”
一瞬间,被抽出魔术回路时,连雀绝望的眼神出现在脏砚的脑海中。那眼神充满憎恨,和眼前鸦的形象重合了。
同时出现的,还有雁夜憎恨的眼神。
我的孩子们,终于留给我的只有憎恨啊...脏砚在心底呼唤着。
刀刃无法切割整个空间的话,就由其他的东西来完成。
遮盖整个房间的黑影在逐渐缩小,虫子活动的空间被限制,终于缩为一个小小的球体,静止在鸦的眼前。他伸出手,决定彻底吸收最后的部分。
“等等!”
一个声音在里面叫的声嘶力竭。
虫子在叫着。
毕竟是间桐家最后的血脉,脏砚决定对他说出实情。
再晚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鸦,你可知道,为什么恶魔崇拜会被魔术师协会和圣堂教会封杀?”
鸦停住了握紧的手指。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