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大主教，您不是在说笑吧？”劳伦斯听出来了，这句话是斯宾塞主教在说。
隔着通讯晶石，他都能想象得到斯宾塞那拧成一团疙瘩的眉头。
“恕我僭（jian）越，但我认为您应当尽快撤离观察室。您能和那个恶魔交流那么久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恐怕连您自己都没想到吧！虽然我们感觉得到您牺牲自己的觉悟，但是如果有保全性命的机会的话，最好还是——”
“这不是无谋之举！听我说，通过我刚才和恶魔的沟通，我发现……”
劳伦斯深吸一口气，以最简单的话语描述了那个恶魔的单纯——或者说鶸智——的表现。
劳伦斯语毕，听着他的话语的每一个人，乃至最下层的普通狱卒，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么说，面对这个天真的恶魔，我们也许有机会杀死它？”有人一时头脑发热，说出了最直截了当的想法。
“嗯，我也认为‘我们应该杀死它’，不过我的具体想法是这样的……”劳伦斯认真地回答道。
“这个恶魔因为丧失了过多记忆，无法为我们提供足够的，关于父神的敌人的情报。与此同时，我们又无法对其身体进行分解以解明恶魔的身体结构。唯一稳妥的处理方法，便是将其杀灭。”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认识到，我们现有的59名能力者很有可能无法对它产生足够的威胁——毕竟前两个机关阵以自毁为代价，都没能伤到这个恶魔！”
“所以，综上所述，如果要以杀死这个恶魔为目标的话，我们需要更多的准备……也就是0号程序。”
说到这里，劳伦斯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出了最终的结论：“就由我，来为你们再争取一点时间吧。”
“你们，能做多少准备就做多少准备……让这个封印着魔鬼的监狱给这个恶魔陪葬，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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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对面沉默了多久，不过，当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时，他带来了令我满意的回复：“我可以回答关于你降临时的初始状态的问题，这点事不占多少赔罪的内容。”
“说吧，我等着呢。”一如既往地，我表达出自己最直接的想法。
“你的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肯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当你降临之时，天空如同玻璃一般片片破碎……”
“什么意思？”我有点蒙，“天空破碎，这是一种现实扭曲现象么？”
“我不理解你所谓的‘现实扭曲现象’指的什么，我只是在描述我们亲眼目睹的景象而已。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一般在湛蓝的天空上扩张，苍穹就像破碎的玻璃窗一样崩开不知多少万米方圆的漆黑孔洞，孔洞里空无一物，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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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位于位面之外的空间，如果从位面上直接观测，通常呈现一片漆黑的状态。
相对于能使物质稳定存在的位面来说，“使物质趋于湮灭”是虚空的法则。假如将一个正常体型的人类投入虚空中，在七十三亿八千九百四十万六千分之一秒之内，这个人类就会被虚空湮灭。
因此，对于大多数位面来说，跨越虚空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是……
定义@#￥%%￥@公式中函数式为……以该公式为基础改进原料，可抵消虚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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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一次蹦出的莫名其妙的信息比较少，没干扰我听对面的说辞。更何况，这次蹦出的信息还非常有用。
“然后，你就从孔洞中，如同流星一般闯入这个世界。随着你的降临，那个孔洞也就随之愈合，消失不见……”
——根据我的记忆系统给出的有用信息来看，我应该能意识到存在多个不同的“位面”，或者说“世界”。
——也就是说，我是在这个位面之外诞生的吗？
——而且我的这副身体，居然是能强行跨越“让物质趋于湮灭”的虚空的吗？正常人一瞬间就会消失，我这副像人类骨架，但材质明显不同的身体，又是怎么……
我想着这些，随口追问道：“然后？我降临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你如同陨石一样撞击在地面上，留下了好一个陨石坑。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你，擅自认定你已经死亡，并试图将你解剖……”
“也就是我醒过来之后发现的东西了，行，我明白了。”
我对于他们给出的答复不是特别满意，毕竟除了“我在这个位面之外诞生”这条线索之外，我理解不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还有吗？关于我的诞生的细节？”我再度表明充斥着我的身心的疑惑。
“没了，这就是你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始末。”对方回答道，“也许你期待从我们这边得到什么关于你的过去的线索，但是很遗憾，关于你的降临，我只知道这些。”
“这样啊……”我扶住光溜溜的脑袋。不知为什么，感觉脑袋里……不对，浑身上下都有些刺痛。
我低头看向身体，在相当于人类的肋骨部分，黑色物质之间，有电火花不断地噼啪直响。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关于你自己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回答，不会算进赔罪的内容里的。”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问他一些当场想到的问题吧。反正之后要问责赔罪的话，有的是想要的东西……
被如此简单的思维驱使着，我也直截了当地道出心中的问题——
“之前你们尝试过锯开我的身体对吧，尝试过后有什么发现？”
“除了你的身体硬的惊人，弄坏了好几个锯子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感情在我还没苏醒的时候，你还锯了我很多次吗！
“‘虚空’……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我感觉好像是你们看到的，天空中的黑色孔洞里的事物的名称。”
“对不起，我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又是只有我的奇怪的记忆系统有记载，但不被位面生灵所知的知识……
——不过记忆系统也提到过“大多数位面无法跨越虚空”，所以也能理解吧。
“唔……说到赔罪，你们有会给予我什么的想法吗？”
“悉听尊便，我相信我等有能力给你一份大礼。”
——好大的口气。
“哪来的自信？而且……我等（#释义：……#）这个词……你们是什么人？”
但这一次，我没有收到回复。
对方陷入了死寂。
我感到浑身上下一阵阵刺痛，电火花在我的身体间闪烁的频率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量。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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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室之外，走廊上、主教办公室里、狱卒的宿舍中、大主教的书房内……墙壁、拐角、天花板，每一寸建筑物，都按照规整的间距摆放着金黄色的电气晶石。
电弧将电气晶石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块块不稳定的等离子场，闪烁着妖异的光泽。与此同时，在成片的电气晶石间，偶尔有一两个磁力晶石在闪烁着，让等离子场不断地扩张……
再将视野扩大，可以看到，这个内部布满不稳定的爆炸物的，数十米高的，如同城堡一般矗立在荒芜的岛屿上的建筑周围空气都被扭曲。而这座建筑本身在扭曲的视野中，摇摇欲坠……
——这一切就是0号程序，将埋藏在这间监狱建筑中的无数电能晶石激活，把整个监狱作成一个巨大的炸弹！
岛屿之外，海洋之上，狱卒、主教和大主教都已撤离到救生船上。参与布置晶石的每一个狱卒和主教都脸色苍白，但是他们脸上却洋溢着开怀的笑意。
他们相信，以这数万晶石构成的机关阵，加上将威力扩张百倍的调律，定能重伤那个天真的，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计划的恶魔！
更何况，这座岛屿本职是什么？是所谓的“魔鬼岛”监狱！岛上的这个建筑所镇压的，正是应当被死死地封锁在地下监狱中，永远无法重见天日的“魔鬼”们！
现在正有个机会将这些“魔鬼”一起毁灭，岂不美哉？
而被他们簇拥着的劳伦斯，看着手中的触发机关用的晶石，轻轻叹了一口气：“父神，请宽恕我等的滥杀，但这是为了维护您的权威的必要之恶。”
然后，他捏碎了触发机关的晶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