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闪着寒光的东西贯穿了我的身体的景象——仅此而已，只是最单纯的现象而已。
我的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因为这点寒光从我那类似于骨架的躯体缝隙中穿透。我甚至没费任何功夫，就直起身子离开了这点寒光。
我回头一看：那是一截断裂的金属杆，断面极其地凹凸不平，分明是被暴力折断的样子。
这样的金属杆，在旁边还按着固定的距离插了好几根，看起来……就像把一块空间隔离开来似的，尽管我不知道用意何在。
此时我注意到另一处不对劲的地方：当我运动我的脚掌的时候，能感受到非常明显的阻力。
我低头看去，随着视觉系统的一阵嗡鸣，黑暗中的景象迅速地变得清晰：我的脚下，是一片赤红的水域。
仔细看看，刚刚贯穿了我的身体的铁杆上，也沾满无数的红斑，甚至有深红色的物质正在不断滴落。
“我想知道这些物质的成分”，就在我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视觉系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噼啪作响。
“物质分析系统已启动，需要了解其成分或状态的物质将会连向一条简要备注信息。”
随着脑袋里的这句话音落下，鲜红色的液体附近自然地出现了一条所谓的“备注”：73%的成分为血液，13%的成分为海水。
“血液……人类的一种主要体液组织么……”我咀嚼着记忆系统告诉我的这条释义。
……好吧，我仅仅只是意识到了“有人类在这里流出了大量血液”这一客观事实而已。
这个客观事实会导致人类出现什么样的现象，我完全不了解。
总而言之，我现在只是迈出步子，在这片由海水与血液组成的水域中跋涉。我能感到我的肢体运动速度没有像在解剖室里一样快，应该是所谓的“液体阻力”的影响。
随着我的前进，水域中的赤红色越发浓厚，其中的血液成分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我看到眼前的这座由肉色和鲜红色组成的小山。
不知多少个“人类，已死亡”的备注从这座小山上连出，密密麻麻的，就像这座小山上多了一片森林似的。
我凑近一看，发现构成它的甚至不是完整的人类身体，而是曾经是手臂、脚掌、胸腔……诸如此类的部位的肉块。
其中间或地夹杂着一两个脑袋，面容就像之前试着锯开我的果男一样扭曲，仿佛在凄惨地嚎叫。对了，这些家伙的头上也有那个○和×交叠在一起的图案诶……
再仔细观察，我发现靠近水域的部位都开始膨胀了起来。根据sabi记忆系统给出的现象说明，看起来这些人体部件在这里泡了有一段时间了，才会发生这样的现象……
仅此而已，我只是毫无波动地观察着这些客观现象。因此我很快对这些死物失去了兴趣，并将自己的视野投向更远处。
在这座小山的后面，是一座看起来挺厚实的门。上面布满白色和红色的刮痕，看起来像是被疯狂地抓过似的，变得异常地扭曲。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道门的扭曲纹路像是扭曲的人面……
算了，我只在乎一件事：这座门上有一个大致能容纳我侧身通过的裂纹。
我在对这个裂纹象征的意义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继续向前，走入未知的前路。
===
过道两旁有着不知多少的铁杆，配合着墙壁隔开一块又一块的空间。
红色的水弥漫在过道上，到处都能看到人类的鲜血。
尸体、尸体、尸体……除了像之前那样如小山一般的尸体，还有更多的尸体倒在像铁杆上、墙壁里、天花板上之类的地方。数量之多，我都已经懒得多看一眼了。
就在我对这一切景象感到厌烦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死路：坍塌的石块，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伸手抚摸石块……算了，没必要估算，这种程度的障碍物不足以拦住我。
但我还是犹豫了，因为，现在，我从石块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振动，和我之前在废墟里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我之前的判断没错的话……
我收回手臂，用力往后缩，黑色的骨架上开始升腾起热气。
然后，还是一拳轰出！
——在这座障碍物后面，我就能看到和我类似的，叫做“人类”的存在了吧！
“轰隆隆！”层层叠叠的碎石，在我的这一拳之下却就像棉花一样脆弱，很快就开出一条通道来——
然后上面更多的碎石坠落，把我刚刚打穿的洞口再度封堵。
不过以我的动态视力，在出现洞口的一瞬间我已经看清了对面发生的事情：一个人体似乎脑袋部位正溅着血，倒飞而出……
——因为我的攻击导致他受了伤？
虽然我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不过这种程度的因果关系我还是能理解的。对此我只有一点感慨——“人类的身体竟然这么脆弱么，仅仅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能伤到？”
想归想，我手上的动作可完全没有停下。我依然在毫不迟疑地出拳，甚至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手臂连成的一片残影间，甚至打出了一片无法容纳从上方坠落下来的碎石的空洞！
空洞的另一侧，我再也看不到任何类似人类的存在，想必之前被碎石打伤的人类令他们感到恐惧，所以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了吧。
我收回手臂，面前是一片满是碎石的过道，过道上面，一盏灯泡摇摇欲坠——一路走来，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能正常运行的灯泡。
抬头看向之前还不断掉下碎石的天花板：那里现在被两根交叉的横梁挡住，还是看不到外面的景象，看起来头顶的废墟比我想象中还要厚实。
我把视线聚焦到前方，毫不犹豫地迈出步伐向前走去——
“咣当”，我听到左右两边同时传出了什么东西落到水中的声音。
我向两边一看，是两个衣不蔽体的家伙正一脸惨白地看着我，他们的额头上有着同样的，○和×交叠在一起的标志。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两个家伙就像疯了一样，从两侧铁杆的缝隙中钻出，全力向灯泡之后跑去——但他们没能跑多远。
因为，随着他们这一声惨叫，远处的铁杆后面也有人探出头来，和最先逃跑的两个人一样衣不蔽体。
他们的反应却是多种多样：有的脸色一样惨白，就差掉头逃跑了；有的脸色微变，但目光却在我的身体上下不断地游走，似乎正在好好地打量我；有的倒是莫名其妙地脸色潮红……
——对了，他们的眼睛里倒映的景象……这个是被称为“反射”的现象，然后他们现在正看着我……
——或许我可以借此看清我自己？
我控制视觉系统聚焦在最近的一人的眼睛上，将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景象放大好几倍。
于是，我头一次看清了我的模样：一副通体黑色的人形骷髅，各个部件的细节精确到每一个关节。要说和真正的骷髅有啥区别的话……也就是关节处有着大量的机械辅助装置或导线，并且眼眶的部分有两个类似于摄像头的东西吧。
——这副模样很可怕么……为什么有的人看到我就像见了鬼一样……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那些之前还在远处看着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一拥而上，把我团团包围。
脸色惨白的人早已逃之夭夭，还留着的，只有一个冷眼打量我的人，以及更多面色潮红的家伙。
“上面的大爆炸，是你做的吗？还是说……逐暗教团的手笔？”
“你是不是把逐暗教团的人逼惨了，才让他们不得不采用这种极端手段的嗯？虽然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干得真tm漂亮！”
“你一路是怎么过来的？真就像之前那样打穿一切阻碍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这副身体的强度……啧啧啧，不敢想象啊……”
“你这副身体的姿态又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逐暗教团的死敌，我们所信仰的恶魔啊！”
“我们的神明，终于派人拯救我们了吗……”
甚至有人开始跪下，把嘴唇凑近我的脚掌了……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
虽然我被这无数问题的声音包围着，但我的记忆系统也总算发挥了一些没那么干扰我的作用——它忠实地把每一个听觉系统接收到的问题都记录了下来，让我随时可以回顾。
我仔细分析着听觉系统反映的，这嘈杂的说话声的音量等级，默默调节了一下语音系统的音量。
“闭嘴。”
一瞬间，万籁俱寂，只余碎石坠落的沙沙声。
好像有个别人类的耳朵部分流出血液了……根据语音系统的回馈，我刚刚发出的声音只有120分贝而已……这也是人类的脆弱性的表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