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仅仅一人出马,就把逐暗教团本部整个摧毁的全过程。
此世的人们只知道,在光球之下一阵风云变幻之后,逐暗教团的本部整个地化作废墟的结局。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各种各样的报道,随着逐暗教团的覆灭,如同被引爆了一般在大陆上传播开来,一时间每个人都是人心惶惶……
……
当然,大陆上的这一切,我都是在后来才渐渐了解到的。
现在,在破碎的魔鬼岛上,我只是陪着塞莉卡一行人、逐暗教团的教徒们,以及在远处躲躲藏藏的邪教徒们一起发愣。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是伊文斯做了这一切,但因为终究还是缺乏对他的了解,无法解释他的行为动机,所以把关于他的思考暂时搁置存档。
现在,我们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应对这些逐暗教团的成员?他们在自己的根基被拔起之后,已与无根浮萍无异。再加上之前被我狠狠揍过一轮,更是只剩半口气。
我看得到,他们之中已经有几个几乎被那个爆炸性消息惊得晕过去,眼睛迷瞪瞪地睁着,嘴角已经有白沫冒出。
还有些人已经开始出现了明显的畏惧表现。他们抖抖索索地看向我们,嘴唇蠕动:“呃……那个……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谈nm……”有暴脾气的家伙还没发泄完火气,但在我与塞莉卡等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的人的目光下,他也不得不强压下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凑近到这个嗫嚅着的教众身边:“说吧,你想和我们说什么?”
“你……你们要逐暗教团的情报,对吧?”这个教众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交换……”
“蠢货!!!”教众后面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谁给你的脸说出这种话来的?!父神吗?他都会以你为耻!”
我点了点头。果然,按照我的记忆系统内的,关于人类行动模型的推算资料,这个时候齐心一致地做同一件事,反而是不大现实的光景,
贪生怕死的人,会丧失勇气,进而以损害自己的尊严为代价只求苟活;但是,与此同时,信仰坚定之人,会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过……
已经有好些人冲过去,拎起义愤填膺的教众的脖子了。我能看到,不管是邪教徒还是塞莉卡的同伴,都有着愤怒得满眼冒红光的人。
“你TM说什么?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
沉重的肉体碰撞声接连响起,毫无疑问,这些对逐暗教团怀着满腔愤怒的人还没发泄够。
“唔……呃……”痛苦的呻吟声接连传来,其中夹杂着些许骨裂的声音。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对我来说,这是宝贵的实验数据。
这场实验,将有助于我理解这些宁折不弯的人们,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会不会产生些许改变。
“呵……呸!父神不会饶恕你们的!你们……呃啊!终究,会受到神罚……”
“别打……别打了……放过我吧……”
如预测的一样,这些表现得意志坚定的人群中也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我相信如果再多施加一些酷刑,能更好地测试他们的立场坚定程度。不过现在……
我摇头,准备走上去解围。本来我从海里捞出来的逐暗教众就不是很多,每个人都是宝贵的情报源,不容损失……
但在我之前,一个熟悉的,红头发的身影先我一步过去。塞莉卡再度施展她那不科学的力量,把自己的同伴与逐暗教众分开。
“干什么……”还没打爽的同伴发出抱怨。
“咱倒是想问问你们在干什么?”塞莉卡瞪着他们,质问道,“你们在这里打死了逐暗教众,爽了,然后呢?”
“咱们要反对的是什么?是逐暗教团利用对光球的控制权,利用自己作为强异能者的身份压迫咱们的做法与制度!这是打死一个两个逐暗教众就能解决的事吗,啊?!”
塞莉卡的同伴都是聪明人,他们愣了一下,惭愧地别过头去。
我也凑了上来,顺便打飞几个仍要图谋不轨的邪教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对自己的同伴这么凶。”
“虽然咱也恨逐暗教团,但是,还是要明白自己报复的对象。”塞莉卡说道,“不然,咱们的行为和滥杀无辜,只为满足自己的兴趣的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我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以示我理解了塞莉卡的比喻。
“倒是你呀……”塞莉卡眼神复杂地看向我,欲言又止。
预测塞莉卡要说什么花费的意识系统资源太多了,所以我放弃这方面的思考。
我用眼角余光注意了一下塞莉卡的同伴们:他们在被骂了一通冷静下来之后,也开始找那些服软的教众开始询问情报,了解大陆的现状与逐暗教团的内部情况等……
“你呀,不继续找他们问问题了?那些可能只有他们才能给出答案的问题?”塞莉卡凑到我身边,问道。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首先,为什么我不知道‘神明’与‘恶魔’的问题……我的记忆系统里,把‘恶魔’和‘神明’统一记作超凡生物,和‘奇术’与‘现实扭曲能力’的概念类似,所以之前你们单说‘神明’和‘恶魔’的时候我才不理解。”
“也是因为你来自世界之外,见识过很多同样的神明与恶魔,所以才这么写的么……”
“比起这个我还更奇怪,既然我都见过那么多强大的存在了,怎么现在反而变得连解决一个劣化的神明都费劲……不说这个了,总而言之,逐暗教团似乎是因为我的奇怪外貌,才把我视作恶魔的。进行解剖……应该是为了尽快解决我这个威胁吧。”
“明明他们都对你这么上下其手了,也这么平静啊。”
“反正随他们怎么折腾也没把我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想法的理由而已……很正常的原因。”
“那艘飞船呢?”
“在没有逐暗教团干扰的大路上好好搜索咯,正好腾点时间让你们理解一下我的记忆系统里的信息,也不急着找这些教众问清一切。”
商谈完这些后,我和塞莉卡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和她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逐暗教团的船上——那艘在我们战胜逐暗教团后,将承载着我们回归的船只。
“之后就是带着我们的人逃离这座岛了,对吧?”
“是啊……越快越好。逐暗教团已灭,大陆上已经不存在咱与同伴们相见的阻力了……好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啊。”
“我也是,希望你们能尽快破解我的记忆系统里的知识,从而突破到这个世界之外。”
“哈哈,那是当然了。大陆上的各位想必也不会忽视你的价值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我说道。
我转头,把目光投向逐暗教团的人们:“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温和点的答案,是把他们丢在这座岛上,任其自生自灭。残酷的答案……就是当场杀死他们,以免添乱。”
之前还阻止同伴们打死逐暗教众的塞莉卡,此时此刻却说出了毫无感情,视人类如草芥的答案。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通过她的面部反应、表情控制等诸多要素确认她的精神未时常后,才说出自己的回应:“这可与你之前的说法矛盾了,明明……”
“环境不同而已。”塞莉卡的表情阴郁,“现在咱们需要从岛上生还,而那艘船,毫无疑问地无法承载岛上的所有人。所以咱们只能选择最需要保全的,自己的同伴。其他人……都只能放弃,既是为了减少船上的资源消耗,也是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矛盾。”
“但不管哪个选择,都是无视了逐暗教众的‘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个根本诉求,无视了他们可能背负着的责任与目的。”我说道。
“是啊……你说得没错。”塞莉卡苦笑着看向我,“咱之前和你说过的,‘继承与自己有关的他人的共同志向,继续前进’,你好好记住了这个结论,所以才有这个问题的,是吗?”
“你是不是不太理解,现在应该如何看待逐暗教众,我们的敌人的死亡?明明是与自己有关的人,但却毫无疑问地不能继承他们的志向。”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我不确定是塞莉卡摸透我了,还是我的思维真的很好理解……
“咳咳,‘恶魔’。”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之前在解剖室里,与我沟通的说话声。
我回头一看,正是之前那个询问我解剖室内假设的情形的人,那个奇怪地显得过分苍老的人。
“又要和我说什么?通过交易逐暗教团的情报从而争取一点地位吗?”我说道,“但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出言训斥软骨头的时候,你也有一份啊……”
“当然不是泄露逐暗教团的情报,只是想和你这个世界之外的来客聊几句而已。”这个人说道,“刚刚听下来,我算是明白了……你不知道的,是真的太多,简直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啊。”
“虽然我记忆系统里的信息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不过在这个方面,我……好吧,确实也有点自觉。”
“所以我还是会忍不住地想……如果之前我不把你视作威胁,而是好好地和你交流达成合作关系的话会怎么样,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毕竟,你在承受了来自我们的欺骗与恶意之后,仍能被这些囚犯影响得……如此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