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是因为没有相聚的必要。
活着，是因为没有死去的理由。
死亡，是因为缺少继续的价值。
没有理由，没有价值。
昏昏沉沉的光景从没有值得留恋的回忆。
是何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望呢？
失意的恍惚下没有一片宁静能接受这无尽的空洞。
『Player，退出。』
毫无情感的电子音，经久不散的薄荷香。
摘掉将卡在头上的游戏头盔，从梦乡与虚假的夹缝中回归现实。
昏暗无光的天花板，每天一拉的窗帘，刻意摆放的书柜上放满了回收的二手书，不曾变动的房间倒映在迟钝麻木的双瞳中。
离开被褥，拉开窗帘。
不曾将视野停留在窗外的生机勃勃的绿影上。
离开房间，直奔客厅。
打开电视，确认冰箱。
在平底锅边等待被煎到恰到好处的煎蛋，喝掉马上就要过期的袋装牛奶，嚼着袋中早就干巴巴的面包。
不好吃，也不难吃。
味觉仿佛早就坏掉了，无论什么味道的食物都能味同嚼蜡的咽下去，就像是为了补充能量而向体内灌着可燃燃料。
尝不到好味道，也不纠结口感。
用十分钟的时间结束毫无价值的一餐。
家中谁也不在，寂静的房屋里只有新闻主播那象征着新的一天的节目播报。
松软的疲惫并没有缓解心中的乏味。
酸痛的脖子，发麻的身体，早就腐败烂掉的内核应该渴望生机的灌入，可是心灵本身就对此不屑一顾。
麻木无味的生活，黑暗的宁静让自己不愿离开。
没必要为了改变而改变。
『老哥？出去转转吧？』
也没必要为了离开而离开。
『老哥？你在这么宅，我们以后可不养你啊？』
…………
『大好时光就这么浪费过去，你真的不遗憾么？』
………………
那怕指责揶揄，也不觉得有必要从自己的世界中离开。
一个人活着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人或许喜欢孤独，但无法永远忍受孤独。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忘记是从哪里听到的，也不知道口出此言的是什么人，自己这些毫无兴趣。
不过自己却觉得，对一个从来没有目睹过黎明的人说孤独的人是痛苦…
无异于对牛弹琴。
没体验过的滋味，又有什么诱惑可言呢？
体会过梦境的甜美，甘之若饴的渴求那不可能的幻境，神志再次沉浸于虚伪的梦境。
……………
『降生的目的是为了父母的期盼。』
『活着的目的便是留存在世。』
『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所谓的未来。』
『那么未来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这有什么什么样的梦呢？
毫无意义的自问自答。
一如既往的梦境，聆听着不知何处的祷告。
四季如常的梦境中有谁那歌吟已经消逝的未来呢？
『在天大的危难面前，懦弱的人会选择沉寂，狡猾的人会选择立君为王，不屈的人会选择血腥反抗。』
『那他们的未来呢？他们的结果呢？』
『懦弱成为了被无情压削的资本，狡猾成为了腐朽王座背后的阴影，不屈成为了任人宰割的腐肉，布满了整个地牢…』…
如果未来已注定灰暗，那为什么人们还要去送死呢？
反抗象征着地狱。
屈服便可以低悲的活着，免受牢刑之苦。
那样只要等待躯体的腐朽，只要等这副身躯消失那自己就可以迎来新生，痛苦的凡生也就结束了。
流血，牺牲，以及战乱，也不会扯上任何关系。
虽然不知道人死后的世界是否和这个世界一样，或许自己其实是在这个世界，重新以新的身份生活呢。
所谓的轮回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的残渣与坐在王座之间的人的区别。』
月夜下沐浴着光辉，高台上端坐这的学者俯视着自己。
银色的长发绝非正常，簇拥这学者的书台将其高高拥护在王座般的中庭上，悬在那末银光之上的元月仿佛也在宣示着他主人的地位。
如此简朴又繁荣的王座，拥护这月夜的守护者。
多么像夜幕的馈赠，又多么像将他束之于高阁的囚笼。
学者的长跑如同古老的画卷，流动着若隐若现的余晖。
『因为你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变数，也就是所谓人心莫测。』
随风飘舞的金发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芒与魔力，从远方到来的风中传来了古老的歌声，悠远流长但又有一丝伤感，这是历史遗迹。
『未知戏曲，齿轮依旧向前转动，只能在牢笼里看到的风景是无法满足，命运已经将我的未来夺走。』
穿着华贵服饰的男人轻笑的，温柔慈仁的目光看向那不知所为的自己。
『远方的客人啊，能告诉我你生存的意义么？』
他是在说自己么？
眼下的光景中自己黑袍下被灰色的绷带随意的遮住。透过水中的景象，白皙而无血色的皮肤从散乱的绷带中露了出来，身上的衣袍布满了时间的痕迹。
这是风餐露宿的证明，是乱世行走的证明。
尽管衣着简陋，但是与之相反的是……
『你的心里十分寂静，特别是你瞳孔。』
平静而没有感情的瞳孔……
深邃的蓝色犹如诅咒一般的吸引人的灵魂，但作为载体的本身却没有一丝波澜。
十分的平静……甚至平静到…毫无执着。
但自己无论怎么样都好，真正值得在意的永远是外界的光景。
眼底映射着男人的倒影，但对于其它的存在就仿佛毫无所为，虽然是美丽却映射着他心底的虚无缥缈。自己的瞳孔并没有因为面前男人所传达的些许悲伤而为之所动。
没有了感情的束缚，人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的更久，假若驻足在同样的地方会被别人套上枷锁，那就像一个旅者一样没有归宿的在世界流荡。
［平静理性的人生有什么不好么……］
冷漠的声音，冷漠的感情，冷漠的声音……
不知为何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浮现出了不知为何的光景。
随着声音而微微颤抖的绷带，悬崖下战火肆虐，人民的厮杀，败者的哀嚎，胜者的狂妄，大地洒满了赤红的鲜血。
怀中的影子，抱着尸体而心死的男人在流泪。
人们的贪婪与野心造就了这里的惨剧，但是无论流多少血，牺牲多少生灵，造成怎样的世间涂炭，这场地狱都不会结束。
不是自己的过往，也不是自己的遗憾。
可是心却不由得未必哀伤。
［这些与我何干…］
不是自己想要说出的言语，不受控制的声音。
终于明白了这份虚幻只是一介梦境。
那本属于自己的双眸。
湛蓝且无瑕的瞳孔，透露出了与那份纯洁截然不同的冰冷，麻木不仁的语气，冰封千里的心境……
死亡结束了他们可悲的一生一世，哪怕等待后的是继续开启的重回，那一瞬的介于世界的夹缝之间，理智的回想过去，醒悟然后遗忘重来，也算是他们唯一短暂的真实。
这是他们的历程……
怜悯，悲伤，愤怒……
［全部消失才是解脱……］
即使再多的悲伤疯狂，湛蓝的瞳孔也是波澜不惊的死海。
多么可悲的念想。
尽管自己只是第三者，只能默默的旁听他们的过往，可自己依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悲。
竟然会这么悲观的看待窗外的景色。
『所以你才孤身一人。』
学者闭上了和月色一样皎洁的紫色瞳孔。
没有一丝污垢，绝不妥协，难以侵犯的白色大衣，胸前的怀表不知为何没有走动，时针指在七和八的之间，永远驻足在这一刻。
『你自认为不为世间的任何一切的所动容…』
『但是啊……』
男人伸出了一直住于胸前的右手，放下束缚着其存在的书页，赤手伸向这截然不同的颜色……
少年无色的历程……
男人心无旁骛的目光注视着少年，眼底映衬少年的空虚，『为了那份光景，我依然愿意付出代价。』
［你只不过是输了。］
『对，我输了赌局，所以愿赌服输，我接受了他的愿景。』
［那…并不是你的东西。］
『你可以这么说，但这么说也不绝对，对么？』
男人语塞了。
自己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能明白，那位古代学者打扮的男人多半是因为赌输了某个赌约，为了履行诺言，才要‘自己’出手帮忙。
但‘自己’好像并不怎么情愿，可是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这份赌约好像从一开始就涉及到了‘自己’，‘自己’并没有义正言辞的理由拒绝。
所以究竟是什么赌约才需要当事人用这样的架势和场景，来邀约呢？
［这份努力明明是无果的，你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即使是无果的努力，我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我的未来已被世界夺走，但被夺走不代表我可以漠视不管，对你们的心结熟视无睹。』
［我不记得你有这么仁慈。］
『我的确没有，但是兴趣索然，愿赌服输。』
［………］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个人这么好改变，确定不是变性了么。］
‘自己’好像很了解对方一样，对于男人突然决定插手什么的事表示不解。对此男人倒是给了个波有深意的回笑，让他人去猜测。
『所以请协助我吧。』
『‘你’和别人不同，这份未来还是未知的变数，既然是未知，那就有变革的可能性，请用未知引发奇迹吧…』
［如果我不同意我会怎么样。］
男人笑着接受了自己的挑衅，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是不知何时他身边的书本却在隐隐发光，而‘自己’的体内也有一股不适的异样感逐渐蔓延。
这是被吞噬？被篡改？
原本无所谓的空洞仿佛被什么外在的颜色填充。
虽然感觉不到伤痛，这种诡异感真的很不好。
就在自己即将被眩晕感带离这份梦境时，‘自己’妥协了，［好了，算你赢了。我知道了，配合不就行了。］
『一开始那样不就好了，还省我的担心。』
［你的担心还不如没有。我还以为你这家伙吃饱了撑的之后终于变性了，结果内在还是一点都没变，你就不知道伪装么？］
『伪装是要在一无所知的人面前伪装，对于你我这种水**融知根知底的刎颈之交不需要那种虚伪的交流方式。』
［我到愿意你稍微装装，至少那样的话我会更愿意配合你的表演，而不是条件反射的挑衅。］
『为什么？』
［因为我怕被你坑。］
………
到‘自己’说出这些话后，对面的风向明显沉默了。
『你果然也变了。』
［礼尚往来而已。］
所以这两个人关系应该是不好吧？
现在自己可算是知道了。
别看这两人的谈话气氛一直畅通无阻，但去掉表层的平和后尽显互损本色，学者甚至还用了什么方法威胁‘自己’。
绝不是字面意义的损友，而是更加深层次的，复杂到了足以让人
『那么就让我们就此约定吧。』
『［影子并不是备份，若是就得无趣，就把他当作一曲无聊杂章吧。］』
远方的风改变了节奏，悠长的圣歌被打断。
少年遮盖在身上的黑袍被风吹过，露出了藏在风尘中和对方相似的银发，即使尘土遮掩了光辉的传达，但深藏的灵魂是不会改变的。
异口同声的言语将意识从梦境中带离。
告别黑暗，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洒满阳光的天花板，昏沉的意识瞬间回归平淡。
吃完早餐后一不留神睡着了么？
感觉梦到了什么很奇幻的梦。
梦的内容很清楚，不过相毕就算清楚也是这一瞬。
不想忘掉那样奇幻的梦，也不像忘掉那两个人的谈论。
于是自己选择将提示词记录在笔记本上。
从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一旦遇上了难忘的梦境就尽自己所能的用文字记下来。为了防止写到一半就忘了后面，所以自己一般都会提炼梦境的关键词。
【高塔，书房，窗外花海大理石庭院。】
【银色，学者，黑袍浪人。】
【难缠恶劣。】
【约定。】
【影子。】
这些就是这次的梦境内容。
翻开前页，笔记本的前半部分还记着前几次做梦的内容。
【草原，歌声，小姐姐。】
这是自己梦见有位身着异服的银发小姐姐在波西米亚的草原上传唱异族语言的梦境。
【恶魔，地狱。骸骨，梦中梦。】
这是做了一位陨落者的梦，自己下了地狱，更不凑巧的是这个能还在一个晚上重复做了两遍。
那种明明直到下一秒自己会死却不能按暂停键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为什么噩梦就偏偏要做两遍啊？！
【机甲，师兄弟，革命，爆炸。】
这是梦见自己成为老师，领导赛博世界机甲革命。自己还记得在那场梦境的结尾，火焰吞噬了一切，自己的两个徒弟叛变的故事。
不是个好结局，但是醒来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舒畅，可能是因为那两位欣然赴死的挚友在奔赴之前的笑容吧。
不觉得悲伤，也不觉得遗憾，只是点到即止的认为他们不枉费自己的一生。
那个梦，也是少见的美梦。
堪比自己在游戏世界经历过的故事。
【换心，转学，杀人魔狂袭，派出分身，焦灼，遇见朋友，保护朋友，冻结一切。】
这是自己梦见被他人用利刃贯穿心脏后转学，然后与杀人魔斗智斗勇的过程。虽然是简单的龙傲天剧本，但是过程中间又被人捅心，又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碳很难说是个好梦，记得那次梦醒心口只有闷逼的绞痛。最后为了朋友把敌人全部冻住就夏然而止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朋友应该是两个漂亮的留学生小姐姐。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做这种破天荒的梦。
难得英雄救美还不给看日后谈。
还有这个！这个是…
【复仇，绿大衣…】
精精有味的回味这自己曾经做过的梦。
是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虽然怪诞却点亮了自己的共鸣，那些或是悲伤或是惋惜的噩梦，成为了自己乐趣的来源。
自从用了这种方法自己对梦的内容不再是一醒就忘，有时甚至可以通过笔记将梦境在脑中溯源，还能通过这种办法找到忘记的谈论内容。
不过缺点就是如果不定时复习就会断片。
比起彻底忘掉来说，这已经算是十足的进步了。
看着笔记本上的摘抄，午后的宁静仿佛也在默默流逝，这大概就是唯一能够让人感觉充沛的时刻吧？
当夜幕降临，当一切重归于平静。
温暖的梦魇再次邀约。
满足着这周而复始的循环，归于梦境的跌宕。
愿这永不停息的梦魇伴随自己的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