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玻雷顿船长握住酒杯，面朝众人，篝火昏黄的烛光在他瘦削的身影上跃动着。
“因为我们回到了曾经的故乡，柔波环绕的众水之地，美丽的维尔兰德。”
“但她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转动的风车和金黄的麦浪，风化成尘；暮色里盛满佳肴的野餐桌和悠闲的牧人，已成过往…”
船长抿了一口酒，火光里的人群，依稀有哽咽吞泪之声。
“有的人或许已经去过兰丘，有的人或许早已忘记了去往的道路。我为你们感到庆幸。”
“因为那儿的山花烂漫不复往昔，那儿沉睡着一万四千多位勇士的英灵…你们失去了很多，其中或许有你的兄弟，有你的爱人，有你的父母。”
船长默然地顿住了，望着泣不成声的众人。
“那儿也沉睡着阿尔维家族伟大的领军者，不朽的奥尔多·阿尔维，我的父亲。”
“我们血流成河，像丧家之犬一样四海漂泊，但是，这一切远远没有落幕！”
船长大声地说道。
“岁月可以磨蚀皮肤，但是不能冷却热血；时光可以淡化伤痛，但是不能洗刷仇恨！
“你们看见了吗！废墟之上，守望塔的雄影依然如故！”
“守望塔仍然矗立在这片焦土之上，英魂仍然驻守在这片荒领之上，先灵在彼方注视着我们，我们绝不屈服！”
“砰！”
船长把酒杯狠狠掷在地上。
“我们绝不屈服！”海员们也摔杯怒号，高昂的声潮此起彼伏，像一团燃烧的野火，沸腾炽热。
“我们要向格尔隆德讨回血债！”
“我们要光复阿尔维家族的荣光！”
“我们绝不后退，至死方休！”
船长振臂高呼，将人群的情绪引至极点。
“讨回血债，光复荣光，绝不后退，至死方休！”
人群呐喊着，嘶吼着，咆哮着。
那个瘦削的男子站在高台之上，难以想象，那具瘦长的身影里竟然充斥着如此庞大的凝聚力。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船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因为我的弟弟，厄诺尔·阿尔维，在今天，成年了。”
人潮中的厄诺尔心头一跳，他深呼一口气。
身旁的多奇扯了扯厄诺尔的衣角。
厄诺尔轻轻地撇开多奇的手，镇静地从海员们为他让出的道路上，走到高台前，单膝跪下。
“阿诺…”站在船长身后的兜帽烛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厄诺尔。
“你不属于海啸佣兵团。”船长的第一句话就让厄诺尔的血液，从头到脚地凝固了。
“自始至终，你都是以随船助手——外人的身份参与行动，这份契约，是时候划上句号了。”
厄诺尔低着头，没有说话，但颤抖的身躯映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船长笑了笑。
“玻雷顿！”烛皱眉轻喝道。
“阿尔维家族的人不由上位者定夺地位，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取权力。”船长踱步走到厄诺尔面前。
“这是每一个阿尔维子弟的必经仪式，你的实力决定你的地位。”
“杀死阵列海员，你就充任阵列海员；杀死大副，你就是新的大副；杀死天启四将，你就是新的将军！挑一个吧。”
厄诺尔沉默着，没有回答。
“怎么？”船长拍了拍厄诺尔的肩膀，“害怕了？”
“够了！玻雷顿！”烛说道，“阿诺还只是个孩子，他…”
“他成年了！”船长咆哮道。
“作出选择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你杀死别人，就是别人杀死你！”
“哥哥。”厄诺尔终于抬起了头，那双黑色的眼瞳里，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我们许久没有过招了吧。”
会场内外一片寂静。
就连烛身旁那位高大的重甲骑士也惊讶地注视着厄诺尔，烛的礼帽变成耀目的赤红色，她轻咬着下唇，颤抖着瞪着厄诺尔。
“哈哈。”船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这才是阿尔维家族的承嗣者！”
◇
瘦削的船长脱下军大衣，把腰侧那柄华贵而锋利的刺剑甩在桌上。
他又摘下食指那枚暗黑色的玄铁戒指，混不在意地将其抛给温文尔雅的文士。
“阿尔维式的对决，除非一方战死，比武不会结束。”赤着膀子的船长说道，“明白了么。”
“明白。”厄诺尔也脱下马褂，把单手剑搁在桌上。
“那可是是上好的玄铁。”
“我希望能和你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
船长怪笑一声，点了点头。
武魂·战刃从军需架上提起两柄标准的钢刀，抛给玻雷顿。
重甲骑士看向厄诺尔，指了指摆满武器的架子。
一个男孩却风风火火地跑到架子旁，麻利地抽出一柄长剑和一面盾牌，顺便回头冲骑士扮了个鬼脸。
“谢了，多奇。”厄诺尔接过多奇抱来的剑盾。
“你还是离不开那东西。”船长看着那面钢盾。
“我习惯稳扎稳打。”
“现实可不会给你举起盾牌的机会。”
◇
兄弟俩对面站定，无数双眼眸注视着中央持械待战的二人。
“上了！”船长挥舞着双刀冲刺而来，他的步伐诡异而迅速，在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厄诺尔的眼前。
“铮！”盾牌接住了这电光火石的一击！
厄诺尔的左臂被震得发麻，他咬着牙迅猛地挥出一剑。
剑刃划过船长的身躯，后者的面庞在火光中模糊溃散，竟然原地消失了。
“残影？”厄诺尔哑然，“魔法吗？”
还没等厄诺尔回过神，右臂便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刀，长剑托手飞出，一道狭长的狰狞口子鲜血直溢。
“唔啊！”
“那可不是魔法。”船长舔着刀口的鲜血，把那柄长剑勾到脚边，“通过千锤百炼，肉身也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厄诺尔捂着右臂，瞪着对手。
是么...这可不太妙啊。
◇
场下。
一根修长的红木权杖出现在烛的手中。
“烛阁下意欲何为？”文士温和地问道。
“别明知故问了！”烛怒道。
“哦，在下可不能让你破坏决斗规则。”
“开什么玩笑，就算天启四将联手也不是玻雷顿的一合之敌，阿诺...”
“冷静点。”文士轻轻握住烛的权杖。
“既然实力差距如此悬殊，为什么直到现在，小诺仍能站在台上奋战呢。”
烛神情一震，“你是说...”
“别看他那样，玻雷顿大人爱惜小诺的程度，并不在你我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