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闪现泛着银光的绿意。黎明将火红光羽洒在筑有石墙的城堡外。
雷霆抚摸晨露,紫光点点在城垛闪耀。雾气渐渐缩进内沿,号角声宣告夜岗结束。
围攻,从三天前便愈演愈烈,愈演愈急。矗立在鸢尾花东端的这座巍峨城堡,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多萝娜·梅内亚丝曾经多次提醒过那个男人,黄金铸成的双翼永远无法腾飞,侯爵穷尽毕生聚敛的无上财富会成为致他于死地的利刃。
带上一小笔本钱,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奔逃出城,把城堡中沾满鲜血的不义之财打发给那些六亲不认的豺狼,是最恰当,也是唯一的选择。
她一身松垮垮的绸衣在晨风里飘摇,酒红色的眼瞳闪烁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砭骨冷光。
多萝娜孤身站在城堡的城垛上,眺望着如墨苍穹,萧索人世。
那些残兵败将宣誓追随侯爵,只是因为他承诺一分等同于没有的,苟延残存的希望。
当希望随着时间推移演变成绝望,身后的如山宝藏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诱人的金光,最终,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致命的贪婪。
“早晚祸起萧墙。”
清晨的微风轻轻地推搡着城垛上那道倩影,那呼啸的语调,仿佛传来这样的旨意:
跳下去吧!跳下去吧!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眷念的呢?已死的人何必贪念此生?
跳下去吧,涌入你悲惨而黯淡的命运吧,你这畔主的罪臣!
有种仿佛黯淡星云的银色物体在遥远天空飘摇,继而落进墙楼的投下的阴影。
“砰!砰!砰!”
一阵粗重的乱步飞上城楼,血染战铠的骑士在她的身后单膝跪下,话音有一丝疲惫,也有一丝解脱的快意。
“多萝娜小姐。卫队校官投敌了,侯爵已经遇害,叛军即将攻陷南域,我将护卫您撤离城堡!”
果然…那个混蛋果然亲手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多萝娜无声地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里,有一缕不是悲戚却胜似悲戚的怅惘,有一种不是快意却胜似快意的解脱。
一行清泪悄然坠下,从城垛中坠下,落入无尽的深渊,折射出现世的迷离与萧瑟。
“带我去见他。”
多萝娜擦拭着湿润的脸颊,笑着说。
◈
彗星在天上游弋,叛乱战火构成的银河在海镜里闪烁,无边无际的墨色让人有一种迷幻的感觉,似乎这座颓圮的城市是一个无尽的漩涡。
雇佣兵穿过银色的结界,奔向无尽的混沌。
“停下来!”
一滩银色的潮流从挂着护臂的右掌涌出,化作由银色丝线构成的简陋囚笼,把两个正在街边火拼的战士牢牢捆住。
一路奔跑,一路疾驰,厄诺尔的脚步不曾停滞,银色的潮流从掌中不停幻化而出。
自从和小丑杜伦丁展开殊死对决以来,厄诺尔就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那股力量的存在。
它的决心,它的使命,它的意义,就是「守护」!守护之心越强大,它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每当厄诺尔拼尽一切地想要守护什么,它总会以最激烈的热情响应雇佣兵的期待。
它的名字…似乎,叫做「希尔维亚」。
“厄诺尔阁下!”
风中传来一声娇叱,英姿飒爽的女骑士骑乘在一只由藤蔓织成的生翼独角兽上。
贝缇·修尔忒蒂娅轻轻把雇佣兵拉上独角兽,坚定地说道:“停止这场灾祸,我们一起努力!”
“嗯!”厄诺尔兴奋地点了点头。
拥有了飞行坐骑的救世二人组如虎添翼,一路疾驰,无数的银潮从厄诺尔的掌心迸发,把战火和缠斗从混沌中解放。
“还是太慢了!”
厄诺尔捏住身前女骑士的护肩,在呼啸的风中大声说道。
“我们上去,飞到鸢尾花城的领空!”
贝缇惊讶地看着厄诺尔,虽然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在女骑士的心海中激荡。
相信他!他有能力引领鸢尾花城走向苏生!
青翠的独角兽踏空而行,直上云霄,直冲天际,像一道绿色的流星飞向无尽的如墨苍穹。
厄诺尔从独角兽身上站起来,俯瞰着整座被烈火和鲜血浸透的城邦,不知为何,那个梦中朦朦胧胧的幻境又在他的心海中浮现。
烈火燃烧的幻梦,此时此刻,竟然与眼前的图景重叠了起来,恍惚间,一片金黄的花海在硝烟中飘摇。
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摘下一朵雪白的玫瑰;那条银色的巨龙,喷出一口滔天的吐息。
“「希尔维亚」,如果这也是你所希望的,请再一次…把力量借给我吧!”
一圈银色的流纹在厄诺尔的身后荟聚,幻化出一个悬滞旋转着的龙首银翼玄奥纹章。
墨发染雪,银瞳炽烈,立身于独角兽之上的雇佣兵仰天怒吼。
“还不够,还不够!我必须变得更强,更强!”
炽热的守护之心让那枚旋转的银色龙章变得更加耀眼,更加璀璨。无尽的银芒从天上天下汇入苍穹之上,那道略显萧瑟的人影。
“噗!”
厄诺尔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银色的,晶莹剔透的鲜血,他仍然仰首指天。
“只有变得更强,我才能守护他们…「希尔维亚」,把你全部的力量,都借给我吧!”
“砰!”
一声龙吟响彻云霄,那银色的巨龙从纹章之中腾飞而出,那遮天蔽日的神影驾临云海,俯瞰尘寰。
“砰!”
一头绿色的青角牡鹿也从绿色纹章中跃出,迈着四蹄,轻轻走到银色巨龙的身旁。
像是一对儿许久未曾谋面的老友,不必言说,自有一种弥越千年,超越羁绊的默契。
贝缇·修尔忒蒂娅惊讶地看着银发的雇佣兵,「狄尔泰拉」的神魂竟然主动响应召唤,虔敬地跟随着那条银色的巨龙。
王权的位序不可逆转。
列王之中,能让「长生王·苍木·狄尔泰拉」俯首称臣的,除了「封炎武王·赤金·格尔隆德」,便只剩下,早已在十年前便已陨落的,唯一的「五字王」。
「钧衡至高王·银白·希尔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