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的刺杀之术是从她的师傅那里学的。
刺杀,顾名思义,是不是多么华丽的剑术,也不是豪气万丈的刀斧,只是简单朴实且无华的……杀人技术。
阿离其实很讨厌杀人,但是有些任务她必须完成,如果完成不了,死的就会是她。
她也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每次在刺杀完人之后,她都会好好地泡一个澡,试图清洗掉身上的血腥味……
但身上的血腥味能洗掉,心中的却洗不掉。
她有时候也在怀疑,自己成为孤儿,是因为上天早就看透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无情的刽子手。
所以才会给她安排这样的命运。
这些都是她罪有应得。
……
……
阿离的目标很明确。
找到自己的那只猫。
那只猫是在她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捡到的,她刺杀的是位为富不仁的县令。
刺杀很成功,但是当她将利刃从脖颈上划过,看到那鲜红涌出的鲜血,已经感受到一条生命的消失时,她的意识还是忍不住恍惚。
很长时间都在浑浑噩噩。
嬷嬷告诉她,这是必然的,她要去歇学会习惯,这才是一位刺客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阿离想不明白。
直到某一天,她在路口,看到了一只三色的幼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透彻的琉璃眼珠里好像透露着对生的渴望。
这让阿离想起了自己。
……
……
正面强攻是不现实的。
阿离虽然对自己的隐匿技术很有自信,但是如果让她和王府的护卫单挑,她很快就会落入下风。
毕竟她学习的,更多的是伪装,隐藏,刺杀之道。
所以她压低了脚步,从房顶上不断摸索前行。
远处的火光骤然猛烈,但在众人的努力下,火势还是在一点一点的减小,喧闹的人群,还是给了阿离不少可趁之机。
趁着人潮涌动的时刻,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混进了人群中,紧接着缓缓靠向那四处张望,隐藏在人群里的王府护卫。
近了……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焦急,可是手腕还是一如既往的稳,手中的匕首闪露着银光。
马上就到了……
只要……能够到达那个地方。
突然,苍老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臂,一位带着头巾的老婆婆脸上似笑非笑,略显佝偻的身高在阿离耳边轻轻说道:
“顾离,玩够了吗?”
在那一瞬间,阿离忍不住魂不附体,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让她原本平稳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这是让她忘不掉的声音。
每次一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乖,跟我走。”
老婆婆小声地说了句,不由分说的拉着阿离朝远处走去。
阿离很想逃避。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逃。
不然就会死的很惨……
很惨。
比乱兵砍死,比利刃千伤还要惨。
“放心,嬷嬷我,还是对你很有感情的,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
老婆婆语重心长地说道:
“来吧,不会让你有多少痛苦的。”
就在此时。
两人行至无人的角落。
阿离的眉头一皱,手里的匕首不由分说地向老婆婆的脖颈上划去。
刀刃带动了风声,宛如疾风吹动着山谷。
速度之快,甚至让阿离有些错愕。
这是自己能够挥出的速度吗?
可惜……哪怕是阿离自认为自己已经竭尽了全力,可是老婆婆她……也从未放松对她的警惕。
老婆婆微微侧头,躲开了阿离的这次奇袭,有些赞叹地说道:
“不错,不错,很有长进,比以前那个废物好多了!”
说完,她也展开了攻击。
虽然她看起来苍老,可实际上矮小的身子更适合刺客的进攻,况且年迈的外表一直很有迷惑性,能加能够抓住敌人的破绽。
这也就说明……
老婆婆的技术比阿离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银光迸现,是两道刀刃之间的相互碰撞,不断有火花乍出,仿佛梨花火树。
阿离起初还能和老婆婆过几招。
但很快,她就发现,老婆婆仿佛就没有用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她只是,在和自己“玩”。
像是猫戏耍奄奄一息的老鼠一样,把对方当成了玩具。
老婆婆眼神里的慈祥,仿佛在为阿离担忧一般,可是手里的刀刃,却一刀一刀划在阿离的身上。
很疼,可是阿离还在坚持。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
哪怕是被往日里刺杀的仇家抓起来,挂起来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想死在这里。
因为她是被婆婆捡到的。
那时候婆婆一直在告诉她,我捡到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以后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去做,我是为了你好。
可是,此时此刻的阿离,满脑子想的都是——
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我现在是个自由的人,一个真正的人。
哪怕不是个好人,但我也绝对不是你们玩弄的工具,玩具……
想要舍弃就要舍弃的棋子。
我有我的家人。
我有我的情绪。
我就是我。
一个罪该万死的刺客。
可也容不得你来宣判我的罪行!
可惜。
这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用。
老婆婆的刀划过了她的手腕,因为疼痛,阿离一时间没有抓住手中的匕首,跌落在地上。
老婆婆桀桀地笑了两声。
“你的命是我给的,现在我要取走它,你竟然还试图反抗?”
阿离闭上了眼睛。
睫毛微微颤动。
她不恐惧自己死亡的瞬间。
只是不想再去看到那老婆婆令人作呕的面容。
老婆婆举起了手中的刀刃,一步步走到了阿离的面前。
紧贴着她的脖颈,轻声说道:
“阿离,你是个好女孩,下辈子可一定要生在个安稳人家啊,至少不要被抛弃,更不要……被我捡到……”
正当她要滑动匕首,完成这次任务之时。
一道破空声向她袭来。
老婆婆迅速的回过头来,想要挡住那莫名其妙的偷袭。
可惜,袭来的不是敌人的手臂。
而是一枚……硕大无比的板砖。
“砰!”
板砖精准无误地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站在小巷深处的少年,拍了拍身上被火焰烤得破烂不堪的白袍,
一边在他略显漆黑的脸上抹了抹。
他怀中抱着一只三色猫,尾部微微有些烧焦,可是还留着一口气,静静地趴在少年的怀中。
他喘了两口气。
然后说道:
“就你踏马叫刺客啊,准备接受爱猫人士的谴责和来自社会主义的板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