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大骊并非陛下的大骊。
这句话用在此时,再合适不过。
先不提漠北蛮子的熊熊野心,岭南瘴气之地的氏族造反,单单就说长安城内,各怀心思的人数不胜数。
牧瑶瑾是知道多少人心怀鬼胎的,如今的大骊并非是二百年前的大骊,此从门阀林立之后,皇帝能够执掌的资源,越来越少。
宗族的人也对皇帝是一位女子极其不满,比如说——这一代你是皇帝,下一代呢?
你生的孩子?
那你生的孩子到底还算不算我们牧家的人了?
还是我们牧氏一族为别人做嫁衣?
若不是先皇力排众议,将牧瑶瑾立在了储君的位置上,如今大骊是什么局势,还真说不好。
所以牧瑶瑾的位置,并非安稳,盯着这龙椅的人,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赵王。
......
......
此时此刻,赵王府中。
原本每个夜晚都会歌舞升平的场面没有出现,赵王赵作构把所有的侍卫舞女全都赶了出去,空荡荡的大殿内,只留下朽翁和他自己两人。
时不时有信件一封封的传递到他的手上。
他面色阴暗,最开始还是每条都仔细阅读,可到了后面,已经开始随缘了。
作为一名能隐忍到如此的亲王,他的格局可不小,平日里养养花逗逗鸟,晚上开始荒唐的晚宴——这样的生活,只不过是伪装罢了。
但这样的伪装,他一装就是三年。
可是如今却是吃力不讨好,他现在隐隐有种感觉,魏王秦王和陛下,已经开始注意到自己不安分的小动作了。
他一口将酒杯里的酒水饮尽,怒骂了一声,甚至因为太过气愤,说出了赵地的口音:
“气死偶嘞!”
“朽翁,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朽翁翻阅着一封封书信,脸色越来越怪。
起初他们的计划是在长安城内杀死祈安,将这个名头按在魏王府的头上。
到那时陛下当然会气愤,而这件事的矛头又直指魏王府,到那时君臣离心,此消彼长,他们赵王府虽然拿不到什么好处,但是魏王府的削弱就他们来说就算增强了自身。
可是谁也没想到,祈安逃了,而且还带走了一位重要人证。
陛下还破天荒地派出了禁卫和监天司控制了整个长安城。
自打赵王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哪位皇帝为了一件小事,竟然会如此大费周章的!
祖皇帝没有,先皇也没有......
但是牧瑶瑾却偏偏这么做了!
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吗,朝堂上的百官会如何看待此事?
为了一位男子,出动禁卫?
真的破天荒的荒唐与荒谬啊。
但这件事离谱就离谱在这,牧瑶瑾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也打乱了他们之后的计划。
所以他们也就必须为这件事买单,一错再错,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祈安和阿离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离谱了。
先是祈安和阿离两人孤身出了长安城,就让赵王府的人一脸懵逼了。
现在最安全的长安城你不待,偏偏要出去浪,这和送人头还有什么区别?
有诈,必然有诈!
但是就算有诈,赵王府也不得不硬上。
因为阿离实在是太重要了。
但赵王府都知道自己是被钓的那条鱼了,怎么可能还会这么轻易咬钩。
原本他们预想的是,魏王府会派出人手来保护祈安,因为在离开成安城前祈安曾去过魏王府。
秦王府不知道会不会出手。
所以他们已经做了提前的安排,用人把魏王府和秦王府的人给引开了。
可是呢?
朽翁看着信件。
赵王府观察的探子写道,牧瑶瑾身边的影子也在保护祈安。
好...好家伙,你的任务不是保护当今圣上吗,现在连陛下都不保护了,跑来这个犄角旮旯玩猫捉老鼠呢?
这让朽翁开始重新考虑祈安在牧瑶瑾心中的地位,这可不像是一位情人能够享有的待遇啊,牧瑶瑾不会真考虑立祈安为后吧?
但这不合规矩啊!
群臣是不会答应的,宗族也不会答应的。
当年大家同意牧瑶瑾为大骊天子的前提,是先帝曾立下了一条誓言,牧瑶瑾不得后宫,不得生子,退位之时要在宗族内挑选品格高尚,能力优秀的宗族子弟为继承。
你这样不就是在违反先帝的旨意吗?
牧瑶瑾那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脑子?
算了,这件事朽翁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他又看了看另外一条密信。
合盛元向赵王府发出警告,从今往后不得向祈安出手,不然之后的交易全部作废。
合盛元是什么?
合盛元乃是当今大骊第一的钱庄,商行!
自打三十年前就是第一,现在还是第一,甚至隐隐有越做越稳的趋势!
这也让朽翁不得不想到营救祈安的,除了影子以外,还有一位陌生的女子。
她一身黑衣,赵王府的探子未能认出她的身份。
这个人......不会就是合盛元的人吧?
那这个祈安也就太离谱了吧?
身边不仅有秦王魏王,还有陛下和合盛元的庇护,赵王府单单拉出来,一个都比不过!
“嘶......”
朽翁深吸了一口气。
说道:
“殿下,我们可能挑错目标了。”
他口中原本对牧作构的称谓已经从原本的“陛下”已经变成了“殿下”。
“你什么意思?”
赵王冷冷地说道。
“殿下你想想。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通络住魏王秦王陛下和合盛元,在四家里如鱼得水,他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他......长得好看?”
“不不不,殿下你觉得单靠美色就能让四个堪称庞然大物的势力来保他吗?”朽翁连忙说道:“总不可能那四个势力的上层都有女人喜欢上祈安了吧,这太离谱了。”
“确实,离天下之大谱。”
赵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说道:
“像那样吃四家的软饭,我赵作构愿意称他为软饭之王......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那么朽翁,你觉得为什么他能得到四个势力的支持呢?”
“......嗯。”朽翁沉吟了片刻,说道:
“首先排除他是个浪荡子,每个势力都有上层女人对他感兴趣。”
“嗯......然后呢?”赵王继续深以为然地点头。
“然后......就开始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