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开学日。
窗外的小雨称不上淅沥的程度,只有雨滴落在铁棚上时,才有砰砰哒哒的声音让人感觉到着抑郁的雨天...
“这场雨后就是秋天了吧?”
“哪里会呢?太早了,就算立秋,距离真正的秋天也还有很久。夏天还没走呢。”
有昭整理着上学期遗留下来的档案,叠在一起装好推进了玻璃柜中,在镜中映着的藏青色无袖针织衫身后,烟卷燃烧飘出的白烟,混合了雨天潮湿的空气,很难受。
“您好像很喜欢夏天呢。”
“没有,我女儿喜欢夏天,昨天还在抱怨如果夏天结束了,她新买的裙子就没有机会穿出来了。抽烟嘛?”
“不了,谢谢。”
挺着大肚的慵懒中年人是学校的校长,有昭想着这样的拒绝是否合适,只有很短的片刻,便忘记了。
拉出椅子坐下来,于之前泡上的绿茶,几分钟前还散发着徐徐的白雾,现在已经化成了浓郁的清香溢出杯沿。
有昭在手里转着铅笔,一根很久没有削过的,绘图用中华笔。笔芯已经折断了。
“为什么突然要留下来?对你来说,那是很好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争取得到的。”
“因为些..家里的原因吧…,还有些是自己的原因,或者..不想在这里的生活...不完整,可以这么说的吧?”
“你的私人事件我也不好多问,不过既然留在这里,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不要影响工作。”
“会的。”
校长离开后,有昭从桌子的隔层里抽出手掌大小的本子,大概拇指宽。当他习惯性的拿起铅笔伏下身子写点东西时,才发觉这只是刚才断了芯的那只。
有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啜了一小口茶水,被自己放入过多的绿茶涩到,拿起本子离开了工作室。
“伞...伞在哪呢?...”
夹着本子,勾起窗台上悬挂的雨伞。
茶叶旋转着,落在了杯底。
走廊的木制地板上传来有昭沙沙的布鞋声。
雨窗外的学校,被移植来茂盛的植被覆盖着,像是青黄色泥土和嫩绿新芽的原野,加上雨水轻轻揉和后,便更加细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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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
“抱歉,抱歉,真的是万分抱歉,有昭先生,虽然已经离婚了,但还在不停的麻烦你。真是的,雨天没有工人愿意在电梯故障的情况下登门啊。”
“没关系,别在意,出于朋友情意的小忙而已。”
有昭收了收肩,把背上的箱子卸在了玄关处,一层闪亮的汗珠结在了额头上,“10层啊,一个人住这里也真的是够不容易的事情啊。”有昭心里想到。
“要用毛巾和水嘛?”
“哦...谢谢。”
有昭观察着小野女士的房间,接过了毛巾和玻璃杯端在手中,看来,她在后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过的并不如意,至少,不如她当初所想。
桌上吃了一半的速食面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散落了一地的衣服杂乱的堆砌着,只有床铺看起来相对整齐,却不自然,应该是在自己来之前匆忙整理了一番。
“自己住,注意安全,没事的时候多收拾一下。女孩子,要精致一点。”
这是小野女士教给有昭的。
小野女士底下头有些惭愧,像是被批评了的孩子。
“再见吧…”,话音出口,小野女士就发现自己竟然说出了如此,不恰当,不合适的话语,可这是她那一瞬间所想到的,最容易说出口的话,她深怕曾经那种过束缚感再次环绕自己,所以哪怕只要有一点,就必须立刻抹掉接下来的可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嗯,晚上出现在单身女士的房间,的确不是什么合适的事情。那我就走了,有事再见。”,有昭没有被小野女士的话影响,永远都是一副温柔的样子,挥了挥手,手指像女孩一样细腻纤长,在暖光的下讨人喜欢。
他总是如此温柔地,让人沉溺其中,温柔到让人深感亏欠,小野女士认为自己无法回应有昭先生的温柔。
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不想整理,煮饭并没有他美味所以外卖和速食面成了离婚后的主食,甚至外卖,以前也不需要自己取。
深知这样下去的生活将会是深渊,但是至少自己能做的事,就是不将他带入深渊,于是,
在有昭先生的暑假开始前,小野女士将其约至咖啡厅,借着不合时宜的罗曼蒂克小提琴曲和温馨浪漫的灯光,呈递上了离婚协议。
“你甘心嘛?”
有昭先生的话让她心头一惊,果真自己在他面前无论何时都是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小女孩,为什么他不是直接问我为什么突然要提出离婚而是直接问出了,
自己心里最纠结的问题。
小野女士摇了摇头,舔了口奶泡。
“如果可以...”
“不行。”
啊,自己真是狠心。
“你也知道的吧...很痛苦…这样继续下去。”
当小野女士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或者是为自己辩解,或者是安慰自己的先生时。
有昭先生已经取下衬衫上的钢笔,将协议书签上了字。
“啊...这个只是我自己草拟的,具体的项目你还可以再看一下一起商量...”
“没关系,小野女士是个善良的人。”
说完,有昭先生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还没拆封的快递,压着协议书,一起送回了小野女士的桌前。
快递是刚取的。
签名的墨水还有些湿。
就像眼睛里的...
小野女士深吸了一口气,有昭先生已经起身付过钱离开了,匆忙的身影和推门的姿态好像只是来见了工作上的同事一样简单。
原来是口红...
“真无趣。”
小野女士心里习惯性的泛起了对自己前夫的评价。
自己曾经好像在公开场合说过想要一个送自己口红的男朋友,可是今天...应该说这段感情究竟算什么呢?
这应该就是两个人分开的原因。
小野女士要的不是口红。
是爱情。
'小野女士是个善良的人。',“他可真幼稚。”
分不清幼稚与成熟的表现,小野女士噙着勺子有些得意。
“真苦。”
一个人也没了兴趣,丢下咖啡,卷起离婚协议书,不管是否会弄花钢笔的签字,小野女士手里握着这份自己重获自由的证明,心里有一份奇怪的快感。
初秋的风在开学前后已经从凉爽变成了萧瑟寒冷,小野女士搓了搓手,庆祝自己新生活的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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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班级的分配的话,要回去那边噢。”
惠美第一次看到有昭的时候有些木讷,这是学生突然撞见老师较为正常的反应。
“你是学生吧?”
“呐...是..是的。”
“嗯...”
有昭打量着惠美,深蓝色的七分百褶裙,白色的袜子上沾着泥土的污渍,过肩部分的长发被雨水打湿。
瓜子脸?应该是西瓜子吧?
有昭偷笑着绕开了惠美,沿着她来时的小路前往教学区的办公楼走着。
...
“老师!”
身后传来惠美冻的一些发抖的声音。
有昭停下来,撑着伞驻足在了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