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的凉气真是舒服极了,滚动播放的广告充斥在嘈杂的环境中,售货员小姐们不停的刷着条码,将钱柜打开又合上,促销的沐浴露叠成高塔,卖书的货架前总有赶不走的小孩儿,一沐推着购物车寻找着自己的用品,
“唉,都快要结业考试了,真希竟然还让泉去参加钢琴比赛,真是太不把考试当回事了呢。”
“泉那孩子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这个一沐他应该比较了解。好坏也是崔真希的女儿,你还不确定吗?”
“那今晚你给儿子做饭吧!”
“喂!我说这有什么联系嘛?”
“我要陪她去看泉的比赛呀!”佟子捂着嘴偷笑着。
“临近期末,你可以定要好好搭配饮食哦。”
“那我就带他出去吃。”
“那你让冰箱里的一堆菜留到什么时候吃啊!我都没办法买新的了!”
“明明是你自己看着打折忍不住买回来塞了一整个冰箱!竟然还抱怨冰箱太小!”
“本来就不大嘛。”
“那可是双门三百升!”
“哎呀,今晚我要出去逛街,你必须在家给儿子做饭,不准出去吃!”
“刚才不是去看泉的比赛吗?”
“额...我记错了,嘻嘻。”
佟子吐着舌头,看着他推推眼镜被欺负的样子,感觉自己真的很坏,
“我买好了。”
“噢?这些够用么?”
“嗯,要太多也用不完。”
“这次结业考试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进重点中学,你应该更重视一点的。”
“我儿子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是因为智商遗传了我!你还是好好想今晚怎么做饭吧!”
“想要进重点中学我很有把握,你们不用担心了。”
“那你感觉泉怎么样啊?”
“不是难事。”
“嗯!那今晚我就去真希家把她拉出来吃饭!”
“诶...那个,我俩今晚能一起去吗?”
“嘿嘿。”
“嘿嘿...”
”不行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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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比赛准备好了嘛?”
“嗯...”
“这是你小学中最后一场比赛了,结束后就抓紧时间准备结业考试吧。”真希摸着泉的头说道,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你先回房间吧。”
泉关上房门,按下开关,少女的房间全部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喵~”
没有理会肖邦打的招呼,径直走到书桌前,收拾好散落的信纸,把有些钝的铅笔认真的削了一遍,然后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回忆着背下来的乐谱,嘴里哼哼着..
肖邦顺着泉的腿进而跳上课桌,然后爬上窗台,这是它在这两年里找到的最省力的路线。舔舔爪子挠个痒,窗纱外面还能吹来凉风,在夏天,这里要比垫子上舒服多了。
当它看到泉停下手里的事情向它走过时,便伸起头来望着她,然后翻过身四脚朝天,意识着泉去摸它的肚皮。
“你可真不是只优雅的喵。”
“喵呜!”肖邦一边享受着泉揉它的肚子带来的舒适,一遍舔着爪子。
平野把窗纱拉开,一阵夹有夜晚气味的夏风把她的头发吹了起来。
六月。
夏至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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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呜~~~!果然只有生啤才是真正的啤酒!啊哈哈哈哈”松雪靠在夜市藤椅上摸着肚子举着大号的酒杯喊着,
“你注意点形象啦!难怪你到现在还没结婚,哪个男人看见你不被吓跑啊。”
“啊~!恋爱!不能被婚姻给束缚,自由!自由!你懂么?现在还没有哪个男人能配的上我呢!”
“噫~消停会吧你就,前几天那个什么左什么的怎么样了?”
“额...我怎么知道!”
真希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差点被呛着,“他怎么着,也..也算男朋友吧?”
“不是来庆祝你女儿夺冠的么?你为什么,又!又操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啊?”松雪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摆出极尽蔑视的鬼脸,
“信不信我下次叫我家一沐去把你女儿的奖抢了啊?佟子你说是吧?
佟子把眼神从烤串摊上收回来,然后夹起菜塞进松雪嘴里,“是是是,吃你的吧!”
“对啊佟子,你为什么不让你家一沐参加比赛呢?他跟着松雪练琴也有好多年了吧?”
“啊...呜...啊..我..学生...太...”
佟子看着辣螺狮咽了口唾沫,连头也没回夹起菜就戳向松雪...
“我!不!吃!了!”松雪按住佟子手腕,加速咽下嘴里的食物用力的回答着。”并顺手倒满了啤酒。
“其实我对他期望没那么高啦,只是单纯的为了培养他优雅的品性吧。比赛啊,他没提过那方面的意向,我也懒的去操心。”
“嗯!嗯!”
被包围在酒杯碰撞的声音中,略微带有一点口音的服务生托举着盘子灵活的穿插在餐桌之间,
“嘿,有纸嘛?”
“稍等下等会给您送过来。”
“哎呀...我现...”
“我包里有自己拿吧。”
“嗯!”
“在哪呢..?诶,找到了!这是什么?《畅游日本》?真希你最近在学日语吗?”
“嗯,感觉还是需要会一点。”
“怎么,新司要带你们回去了么?”
“不会啦,他在这边才刚刚升迁,我走他都不会走的。”
“好吧好吧,哎哟真是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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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佟子太不像话了!昨晚把我们丢在家,今晚竟然又被丢在家了!”
“我帮你吧。”一沐靠门框上,看着父亲带着围裙笨拙的洗着盘子,他真的有点担心盘子会“哐”的一下碎成一堆,
“你回屋复习去吧,我来就好。”
“那你小心了。”
推开房门,一沐直接倒在床上,让身体陷进床垫里,伸了个懒腰后起身确认了父亲还在洗盘子,迅速走到客厅从书架上抽了本乐谱跑回了房间。找到最后一篇琢磨起来。
'要考试了,琴就先不要弹了,等考试完后我会告诉松雪老师继续上课的。'
一遍心里想着妈妈告诫自己的话,一遍看着琴谱,
'我才不想弹呢!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事,我连碰都不碰一下!'
时间回到两周以前
“柴一沐,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噢,马上去。”
当当当
“进!”
“哦,一沐啊,结业考试后的毕业典礼你以前应该见过吧?你肯定见过,是这样的,现在年级要求每个班都要出两个节目,白川同学已经组织了话剧,把班里的活跃分子都叫去了,让剩下一个节目没人做了,我又不能拆散他们打击他们的兴趣。我想,你不是学过钢琴吗?到时候可以给大家展示一下,你考虑考虑?”
“诶,叶老师,我们班平野泉也出了钢琴节目,一场庆典上不会有两场演奏的吧?这又不是音乐会”
“啊,这可难办了。”叶老师挠着头纠结着,
“嘿,那位同学,要不你俩一起弹好吧?到时候我去和年级长说,这算我们两个班一起出的节目。”
“那能成吗?年级长的脾气,四个节目缩水成三个。”
“没事啦!”
“哎,那好一沐你先过去吧,我们协商一下,就先按石老师说的..”
“你们班那个平野怎么联系啊”
“叶老师我妈妈和平野她妈妈认识的,我能联系到她。”
“那太好了,你们下去好好准备准备考试完就彩排,但记住,绝不能影响考试,你的程度可是要进重点中学的。”
“嗯,知道了。”
~
“林老师已经帮我们选好了曲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份,你看。”
“还好吧,挺简单的,就是不知道两个人一起能不能联在一起。”
“那个等考试完练习一天就好了,回去把自己的部分好好弹吧!”
“对了,一沐,这是你第一次上台表演吧?”
“嗯.....”
“真奇怪,你明明弹的那么好,佟子阿姨却不让你参加比赛,真是太可惜了!”
看着泉期待的眼神,一沐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想要上台表演的冲动,直到现在,每当看起乐谱,都能回想起泉清澈的眼睛里,对自己充满了期待,为此,自从佟子不让自己弹琴后,他趁着每天下午放学父母还未下班的空隙,努力的练习着自己前天晚上所理解的每一节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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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二日
当时钟分针走完最后一小格咔的一下落在正中时,九点钟考试开始的铃声如同清晨里洒进教室的阳光一样明亮,
霎时间,唰唰翻动卷子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教室,监考老师走下讲台...
一沐拿起钢笔,过于明亮的阳光让桌面反射后照在一侧的脸颊。就这样开始了最后一次决战;
泉推了下眼睛,舒了口气定了神,打开笔帽,一笔一笔趴在桌子上写起来...
风帘微动,放在窗台上的雾松被光线折成金黄色。楼下的成排的小叶黄杨由于在阴暗处,更早时凝结的露水还未完全干掉。
靠在窗户的那个孩子不断挠头,第一排的女生轻轻将落下的发丝捋上耳夹;成群的麻雀被驶来的汽车惊走,有的竟然落在教室的的窗沿上;
水鸟掠过湖面驻足在岸边发出翠鸣,
枫杨垂下头亲吻新栽的日本小檗,小冠花在月季旁害羞的盛开。
阳光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纤细微粒,当用力呼吸时却还是感觉很清新,夹杂有阳光的味道...
~
家里还是那么平常,只不过佟子今天在厨房干劲十足。在舌尖尝过一口汤,确认味道还不错后,她把小灶费力的端到餐桌上。一沐的父亲还是老样子靠在沙发上,报纸总是看不完。闻到清香后就立马跑到餐桌前像个孩子一样伸手。可惜被佟子直接用筷子给敲了回去,
“给我儿子做的!”
“我没有吗?”
“你...有。”
“嘿嘿,那太好了,我先替他尝尝。”
“不行!”佟子又一次把他的手敲了回去,“等一沐回来再开饭。”
“好~好~”父亲顺势坐在椅子上,展开报纸遮住脸,“有了儿子,连老伴都不要喽。”
“那么大了,整天和小孩一样!”
“啧啧啧啧...”
“嘻,我儿子回来了!”
“切,你咋知道?哪呢?”
“我回来了。”
一沐的父亲放下报纸,对女人或者说母亲敏锐的听觉感到惊讶。
“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快吃饭吧...”
排骨汤打开盖子后碰触的热气向上升的云朵在空气中散开,阳光绕过屋顶从另一侧的阳台溜进来,沙发上的毯子乱糟糟的,果盘里零星散落着瓜子,一沐一直觉得自己家看起来冷落却有的的确确充满了人气,但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更好的融入他们,
佟子端着茶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停下来,看着杯子里叶片旋转落下,喝了一小口;而作为父亲,却完全不顾母子两人的雅致,只顾着自己夹菜...
一沐吃完饭后点头示意回房间休息,佟子使了个眼色默许...餐桌上只剩下还在享用美食的父亲和端着绿茶的母亲...还有墙上咔咔转动的挂钟...
“柴光文!”
“啊..?”父亲吐着嘴里的骨头慌忙应声到
“一沐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没有回答,他起身送茶几了到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你说话呀!”
“当然是。”
“那我为什么感觉我们越来越和他说不上话了...”
“我没感觉呀。”
“那你还敢说是你儿子!况且你就没打算和他说!”
眼看他就要拿起报纸转身走开,佟子费劲却又不敢大声喊出来,
“你给我回来!”
大概是看到佟子眼睛里快要落下来的泪花,他停下把报纸放在腿上变折着变说,
“他从小就一直被你攥在手心里,什么时候远离过你呢?”
但这样说似乎并不能阻止自己的爱人哭泣,
“画画也好,书法也好,甚至连钢琴,哪些都只是你年轻时没完成的梦想吧?”
当他感觉报纸已经不能再卷折下去了,抬头发现佟子躺靠在椅子上窝着茶杯,而头阴沉的垂下去被两鬓落下的发丝遮住...
“他也要长大嘛...”
光文感觉自己不能继续讲下去后,把餐巾纸轻轻推送到佟子桌前,把自己的报纸折开,推上椅子便走了...
佟子看着淡黄色的茶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感觉自己仿佛是经历大病却还未好起来一般无力、软弱,浑身都发软了,放下茶杯,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餐桌上,她想让自己休息一会,睡一会,去做个梦,梦中,有自己的影子...
~
当佟子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已经在客厅拉的很长很长,她发现自己背上披了薄毯子,睡前桌子上残留的碎骨和碗筷不见了,大概是被某人清理过了。裹着毯子回卧室看着靠在被子上小憩的光文,她懒得去思考毯子究竟是他悄悄给自己盖上的,还是儿子出门前给自己披上的。靠在门框上看着窗外金黄色背景里黑色的鸟影,自己第一次这么喜欢夕阳,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所谓的安详。
“哦,你醒了啊,睡也不找个好地方..”
“嘘~”,她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以免自己知道了毯子的来历,大概无论是谁自己都会难过的吧...
“噢那个叶老师给我通过电话了,他今天下午考完留在学校排练后天的校庆了,和平野泉一起。”
“我还没问呢...”
光文挠着头感觉自己像是说错了话,
“喂,您好”
“一沐啊,嗯,嗯,我知道,你爸爸和我讲了。”
“...”
“嗯...”
“嘟----”
挂断电话,佟子看着他笑了起来,像是苦笑又像是憨笑,
“一沐今晚去真希家吃饭啦,真希已经接他们回去了。”
“他今晚不在家吃饭!?”
“嗯...”
“第一次?”
“第一次...”
“你怎么没拒绝?”
“因为...我想出去吃点东西...”
“好好好,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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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啦!肖邦!”
“哈哈哈哈...这就是肖邦吗?好帅啊!”
“奇怪,它见别人都认生的啊。”
肖邦从钢琴上灵活的跃下,绕到一沐脚后,跟着一沐转圈,结果一不小心被泉从后面夹住拖了起来。泉怀里抱着肖邦,让一沐打开琴盖。
Carod的小型黑色三角钢琴,一沐坐下来调好凳子,向上打开琴盖,手指刚刚放上,泉从旁边搬了凳子挤了过来。
”呀呀,忘记拿谱子了..”
泉起身离开的时候,一沐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从心里发蔓延至全身,手指也在琴键上发抖。'天啊,这样可不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在脑子里飞速的过着自己的谱子,每个音的位置和指法,
“开始吧!”
“嗯!”
~~~~~~~~~~~~~~~~
“喂,你不紧张吗?”
“紧张...”
“泉你经常比赛这种场面应该见过很多吧?”
“即使这样每次也都很紧张。”
“也难怪啊,下面全部都是老师啊,明天下午就是全校的同学啦。”
“别怕,有我在呢。”
“...我不是害怕啦。”
“那是什么?”
“兴奋!”
“为什么啊?”
“上台的话所有人都会听到我的音乐,我就能够给大家展示了。”
“那你以前怎么不参加比赛呢?”
“没什么啦...不习惯吧。”
“真是,自相矛盾!”
“第二十三组,准备上场了,二十四组快到幕后准备,一定要接上!”
“上了哟。”
“嗯!”
一沐与泉并肩,帷幕从一侧拉开,从台侧走上舞台中央,
“喂!”
“怎么啦?”
“你顺拐啦!”
“啊啊..”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赶快去坐下。”
泉撇了一眼看到一沐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她甚至连自己也莫名的紧张起来,虽然这种规模的校庆实在太常见,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联弹,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是一沐,总之,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台时的情景,也是像他一样紧张,不过,这种情景在他身上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沐像往常一样调好凳子的高度,深吸了一口气,把一只手轻轻放上琴键,等待泉准备完毕,同时按下,
琴音犹如气泡般涌出,从水下的石缝中,一颗一颗冒出来,加速,回旋,上升,到水面后破裂发出更加明快的音色。
当气泡涌尽时,声音也停止了,稍微留下空白,之后,静谧的湖面上,一颗雨滴打了上去,激起一圈波纹,随后几颗轻盈的雨滴不慌忙地慢慢落下,湖面上四处都能见到被雨水激起的涟漪,很快雨点倾盆而降,气势汹汹的拍打着湖面,一层雾气腾起,深绿色的森林上笼罩着一层白色的水雾,雨滴更加肆意的打在树叶上,顺着树干流入土壤...
“太好了,他没有因为紧张而出错。”泉扭头看见一沐头上的冷汗已经褪去,满意的跟着旋律点着头,她的手指不及一沐一样纤细,但却丝毫没有半点影响,灵活的跳跃在黑白格子间。
她感觉到某人的目光,微微转过头看到一沐正在冲她笑,她以微笑回应,感觉得到两颗心的距离竟是如此靠近。
'很好,开头简直是完美,只要这样正常的弹下去,就没有问题,一沐都这么认真,我也不能松懈!'
琴音渐渐细腻,主旋律像是在暮色森林里拾级而上,伴奏像是藏在树间的萤火虫悬空盘旋,绿色的荧光环绕在两人周围,带着他们畅游秘密的城堡。
音色细腻如林间小道间,有藏在树上的精灵在和歌。
音色空明如在水镜般的湖面。
泉的额头渐渐冒出热汗,小口喘着气,不管两颊的汗珠凝结成团而落下,只管挥手,按键,踏板此时也是如此轻快...
'求你让这种感觉永远持续下去吧!'
忽然
几个重音狠狠落下
撕开了阴霾的天空,乌云后面的阳光斜射进来,声音微弱缠绵,好像虫子在落叶间小步快跑。音调升高,好像黑土间破壳而驰的绿芽,迅速生长分叉。
按键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前一刻长出的小树,眨眼之间已经盛开了在了整个湖面。
'啊!'
'一沐你在搞什么?这段的的伴奏有这么激进么?'
不顾泉因为不知所措而停下的主音,一沐丝毫没有停止自己演奏的意思,泉在旁边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强行接上了演奏...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虽然我不确定台下的老师是否能听的出来,可是我们昨天练的不是这样子的啊!'
泉一边忙于追上一沐,一边考虑着他强势的节奏给自己到来的影响,导致自己的琴音渐渐疲软,几乎要被伴奏吞没。
'哼!要比比看就比比看吧!'
泉把一沐的行为理解为对自己技术的考验,定了神在一节伴奏结束后快速追上,咬住一沐的节奏试图超越,让自己的主旋律重回中央...
两人就这样互相联合着却又微妙的拮抗着。迅如疾风,刮起树上的花瓣,旋转着吹上天空,又从远方带来各种鲜艳的花片,端坐于风中,七色的花瓣从肩上,耳旁,指节上飘过,落在透明的湖面沉下去...
'是在激励我吗?不要小瞧人了!'
'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经过一番努力,泉的主旋律压过伴奏回到正轨,滚大的汗珠从颈上落下,在下颚挥洒,转头看了下一沐,正陶醉的陷于自己的演奏中,挂在下巴尖的汗珠趁着上身的前后晃动甩下,指尖在琴键上起舞,从四处投射来的聚光灯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不是要和我比赛吗?'
'你到底想要弹给谁看?'
'是想展示给大家。'
'得到认可吗?'
'真是任性啊。'
'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很帅哦!'
收尾的旋律柔和而轻快,犹如被狂风送上高空的花瓣,摇晃着飘下,一场斑斓的花雨...
在花雨中,手指轻点,琴音渐渐消散,两人同时回头了。
一沐和泉小口喘着气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走吧,该去致礼了。”
“好!”
鞠躬,伴随着台下老师们稀疏的掌声,演奏便如此收场了。
~~~~~~~~~~~~~~~~
顶着38度的酷暑,
松雪在和保安苦苦哀求了10分钟后,终于被放进了场内,推开一侧大门,鼎沸的人声便把演出的气氛带了出来,还好会场足够大,后面几排都空了出来。松雪一边暗自夸赞着学校里能够给这么大的会场供凉的空调设施,一边找地方坐下,从包里拿出眼睛戴上,
'应该还没到一沐吧,我来的这么早!要不是保安小哥拦着我...'
“下面是毕业3班给我们带来的...”
'是他的班级,这么巧啊,我真厉害!'
“话剧表演《灰姑娘》,表演者,白川,杨...,郭...,...”
“...我去!”
松雪看着前面黑压压的观众群,富丽堂皇的舞台上努力表演的孩子们,他们还没长大的声音几乎让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况且自己独自占领着后排大片的位子,完全没有人约束着,真是太舒服了!
在黑暗中长时间盯着亮堂的舞台,让眼睛有点酸痛,她开始后悔进来这么早,其实应该多和保安小哥聊会儿的...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话剧,小品,唱歌,甚至连摇奖活动都过了,也没能等到一沐上台,松雪拖着脑袋,台下嗡嗡的细语声,台上孩子们浮夸的台词腔调,成了她最好的催眠曲。
~
叮的短信提示音弄醒了松雪浅浅的睡眠,刚准备打开包拿手机时,
“下面是毕业三班与五班带来的联合演出,四手联弹,《睡美人圆舞曲组曲》,表演者,柴一沐,平野泉。”
'终于到了啊...!'
松雪似乎忘记了刚才要查看手机的打算,趴上前排的座椅背。今天的一沐身着黑色礼服,蓝色的衬衣有点与年龄不符合,一旁的平野则是一身深蓝色的露肩晚礼服,
'还挺像样的嘛..'
“噗!什么嘛!刚上场就顺拐?”松雪捂着眼睛不想看到台下人的反应。演奏开始,她远远的望见一沐解开扣子,把手放上琴键。换了个姿势拖着腮帮,轻咬着下唇,
'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完成打破佟子的噩梦吧!一沐。'
'啊~完美的开篇,不过...这不是你的真本事吧?嗯?'
'平野弹的...不做评价吧还是,教科书式般的演奏者。'
.
“柴一沐。”寻着声音
松雪扭头注视着从过道上下来,坐在对面的男人,
“哎呀,你也认识一沐嘛?”
“有听说过一个常陪我学生练琴的男生,哦对了,台上那个女孩,就是我的学生。”
“哦哦。”
松雪没有继续打算进行什么交流的表现让男子感觉气氛很尴尬...
“您就不打算...”
“噢~,你叫什么名字啊?”
“呵...”一脸苦笑,
“在下鄙姓林,林椿生,是一位钢琴师。”
“林椿生...,好啦,我记住了。”说完松雪便靠在椅子上继续听她的演奏,过度的尴尬局面让男子也没有再接话。
'喔?要开始了吗?'
'果然没错啊,当那孩子极度认真的时候,只会停留在自己的钢琴世界里,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个伴奏者啊...'
'怎么办平野?放弃吗?'
'不对...。'
'再仔细听一下.'
'主旋律一直没有被彻底打垮!尽管被压制了,但丝毫都没有要就此撒手的意思。'
'这就是平野的实力么?真是难得啊,如果...'
松雪撇了眼过道对面的林椿生,'没想到你还是有一点本事的嘛。'
“咳咳...”
“就让我冒昧的说一句,如果这就是日本滨松国际钢琴大赛冠军,大师您的学生,我可实在是,不敢赞同啊。”
没有回头理睬他,松雪继续听着演奏。
“没有半点责任意识,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伴奏者的身份,肆意的压过主旋律,给主音带来压力,不仅是对搭档的不尊重,也是对钢琴的不屑。”
“还有那忽快忽慢的节奏,任性的按照自己的意志的弹奏不知道是否是您教给他的,柴可夫斯基估计在天堂也不认同的。”
看到松雪并没有想要回答自己的意思,椿生觉得是自己说中了她的痛处,稍微有点内疚,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似乎看到黑暗中的李松雪在笑,他不知道那笑是什么意思,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跳了出来,椿生猛的回过头看着台上,他坚信是自己听错了,可是接下来又冒出来的音符,彻底击垮了他的自信,握拳敲打扶手,咬着牙关,顿时泻了气...
'啊...,那孩子弹错了呢,不过改的还挺快的,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吧。'
演奏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一沐和泉走上前,胸口起伏着小口喘气,对大家进行致礼,场下一时间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多么耀眼的两人啊!'
松雪摘下眼镜,挎上包从座位上离开,经过男人身旁时,看到他脸上一脸的失望与气愤...
“说不定,李斯特儿喜欢那样弹呢!”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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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场内出来,简直就像进了烤箱,日光灼的地面发烫,晃动的树影间蝉鸣一阵胜过一阵。
戴上大缘遮阳帽,从台阶上走下来,松雪突然想起来还没来得及看的短讯,从包里翻出来手机,'嘿嘿,是左先生发来的!估计是又要约我了呢。”
【亲爱的雪,哦不,现在应该是李女士,非常感谢您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对我的照顾和体贴,我倍感荣幸,但是在经过万全的考虑和征求家里人的意思后,我还是认为我们不太适合在一起生活,虽然抱歉,但...】
手机发出咔嚓锁屏的声音,被塞进包里,走下台阶,尽管穿了防晒衣但还是能感受到阳光烧烤皮肤的刺痛。
...
“这么学校怎么...这么大啊!还把停车场修的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