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一沐)
柴一沐 敬启 一沐同学,最近还好吗? 想不到这么快夏天就要来了。我还没有准备好,一眨眼就要变成高中生有点不太习惯。 直到今年才知道这里雨水多的传闻原来是真的,大概是因为靠近海边吧。下雨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真的很想念小时候放学回家,我们一起穿着雨靴打着小花伞趟水的日子。所以我现在也很喜欢雨天。 上次一沐同学有说过要来找我,虽然有点不太现实,不过我可没有当作玩笑哦。不过为什么是八月十七号呢?所以等一沐来的时候再认真告诉我吧。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可是每天早晨醒来都感觉快要到了,然后看日历就会有点失望,不过时间过的可也真是够慢了,我想这是因为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开心的日子过得太快了,所以这样等待的日子变得慢一点也情有可原。 对了这封信是我特地调查了火车站到我们这里到路线后才写给你的希望到时候一沐能够顺利的找到我,我会在906的倒数第二站,也就是城市公交站的前面那一站等你,最后一站与它相距还是有点距离的,所以请务必注意,在公车上睡着是一沐同学的老毛病,这次我可不能够在你旁边叫你了。 附上,南通市旅游地图。 “一沐,来卸货了!” “啊,好。” 我从仓库的箱子上跳下去,将还没有看完的信塞进口袋里,挤上围裙朝卸货的卡车跑去。 香樟树的小球在地上开花,每次踩上去都有实实在在的碾压感。 “还可以嘛。” “没问题。” “那就好,来拖稳了。” 第二个木箱落下的时候,完全不同于开始想象的一样轻松,从缝隙里能看得出来是今天超市里需要上架的甜瓜一类农产品,箱子的木槎已经在手上摸出了茧,开始的时候松雪老师曾经完全的反对过我来这里打工,钢琴师最重要的就是手,如果受到什么意外的话会很头痛。可是在我向她表达了,我没有想要成为专业的钢琴师,和我以后并不打算在钢琴上消耗太多精力,这样的话后,她只是摇了头没有继续和我争论下去。 没那么多时间用来给我进行空洞的幻想了已经。 举着沉重的大木箱穿行在仓库与超市后面的蔬菜区。很多人,特别是小区里一些家伙,对我投来非常歧视的目光,大概在责怪我的父母允许我做这种苦差事吧,不过并非如此,因为我乐此不疲。 松雪老师结婚后,我的钢琴课虽然逐步恢复正常,但是我自己明显的感觉到已经不同于以前去松雪老师单独的住处一样,毕竟是他人的家中,不方便的过多打扰,并且据我了解,因为母亲的关系,松雪老师几乎对我没有收取任何的费用,不同于她们琴行的学员,我每次的练习地点都被指定在了他们的新居,这一点让我非常不适,虽然老师曾有告诉我这是对我的特殊关照,喜欢单独看我弹琴,即使心存愧疚,但我还是要将钢琴放一放,不是放一放,应该是放下。这样讲才更加准确。 从亲戚家了解了高中学校的制度后,两周一次的训练对于我来讲算是可有可无了,因为钢琴,不要说两周,如果有超过三天以上的间歇,再次接触我就会感觉到强烈的陌生感,然后需要花费至少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熟悉才能找回手感。所以更不要说两周休息一次的制度了。当然,这只是我在松雪老师和妈妈面前解释的理由。更深一层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对钢琴有所顾忌吧。 这股感情开始在平野走后的第一次钢琴课。 当我想要集中精神在乐谱上时,我脑子里就会有电影式的画面浮现,这让我非常苦恼,并且我越是想要摆脱这种感觉,更加的集中注意力去按键时,画面就会愈发清晰,清晰到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神经在钢琴上,越是认真,越是出错,越是集中精力在琴谱与手上,手指就会不听使唤的发抖,如果只是一两次的话还算好,但是当这种低级的错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时,难免会让别人怀疑我是故意为之。我对于钢琴没有那种无法割舍的恋情,算得上深刻的回忆大概也只有与平野一起练琴时的日子,但随着这样日子的消失,现在脑海里的印象也慢慢减弱了,只有在弹琴的时候,可能是由于触景生情的缘故,那些画面会突然的冒出来,影响我的演奏。 一个月前的毕业典礼,我为了演奏理查德先生的《梦中的婚礼》,私下做了无数的练习,曲子本身并不难,但是由于上述原因,我最终也没有成功的演奏,中途出现了七次错误,虽然不会影响大部分人的视听,但是在一些耳朵比较挑剔的人嘴里,那些错误的节拍会让人非常恼火,虽然我已经尽力克服这种情况,但是还是落下了“这小子也能上台?”这样的专业点评。我不能反驳,因为确实很糟。那次演奏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表演了。 “啊…”,木箱咚的一声落在昏暗的仓库地板上,到底是谁把萝卜掉在地上的,因为箱子挡住了视线,害我踩上去直接滚着坐到了地上,箱子的盖也被打开,甜瓜散落了一地,必须得在后面的人来时赶快整理好,我狼狈的在地上捡着四处滚动的瓜。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次表演,是因为…我太懦弱了。这是我从小的性格,不过不是因为受到了某些人的话语无法承受就放弃的懦弱,毕竟我也算半个成年人,还停留在这种地步的话实在是令人发笑,我所指的懦弱,是我无法面对平野的感情。 每次弹琴时,画面都会不断随机出现,有些画面甚至我现在凭空想象也很难想到,但是那时候却能够莫名奇妙的跳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影响我演奏不说。更重要的是这些画面让我非常的难受,为什么全部都是我和泉同学在一起的画面?如果泉还在的话,这倒也没什么可以被抱怨的,关键就在于泉同学现在已经走了,我却始终都无法摆脱她留下的痕迹。我活在她给我留下的时光里,越是回想,越是难过。美好的时光一旦成为过去,如果无法正确对待的话,就会成为无法摆脱的深渊,我只能在琴声里怀念,却无法在琴声里得到满足。而怀念带给我的,只有无法见到泉同学的忧伤。 这种感情带给我了两件东西。 一个是索性与让我产生这种痛苦的钢琴说再见。 一个是让我在给泉的回信里有勇气写下,我将去与你见面,这样的文字。 一面在潜意识上逃离泉给我留下的寂寞,一面在脑海中清晰的想象着我与她的未来。这两者并不矛盾,或许见到她就能得到所有苦恼的终结。我仅仅是这么想着,并做着。就像现在,在伏暑天里帮忙搬运货物,整理仓库,晚上接替小吴在超市收银。因为我需要钱,但是出于动机,我不能开口向家里人索要,他们已经给我这个年龄的孩子足够的零用钱,但是想要靠这个度过我与平野之间距离,远远不够,所以我才选择一天不间断的打工。八月十七号的意义吗…因为我在十六号时刚好完整的工作两个月,薪水结算时不会有那么多的问题,其实我原本打算在完工后休息一天再出发的,但是我无法把握心里想要见到泉同学的愿望,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就能见到她。 “把那个箱子放在那里就可以了,去帮忙把B区刚到的苹果给摆上去,马上就要开门了。” “好的,现在就过去。” “早上好啊!” “嗯!你来啦,我正准备去装东西呢。” “不错不错,很有干劲嘛。” 我和年龄差不是很多的小吴很谈得来,午餐时经常一起聊天,今天早上,她也按时来上班了,把包存进柜台后进入收银处,就代表着一天与进进出出的钱柜打交道,这样的无聊工作我每天只能承受一个晚间,而她却可以一直充满精力,我深切的感觉到她心里一定非常的强大,必定有坚实的支柱支撑着她。就和我想要见到泉一样的源动力,支持着我们在这样的岗位上不停歇的运作着。 新送来的水晶富士上叶子还没有被完全摘干净,我一边负责摘下多余的绿叶,一边将其排放好放入货栏。旁边的鲜桃和荔枝同样在等着我整理,这些果子不知道从哪里而来,最终都会聚在了这个小超市里被人们选购,或许一周前,它们还挂在树上感叹着太阳的温度,而今天就能躺在冷气下,那么,一定有在同一棵树上的果实被运往了不同的城市,我尽可能的将看起来像是一个树上的果子放在一起,毕竟它们在一棵大树上发芽,生长并成熟,被摘下来后估计也会很悲伤吧,如果在最后的时间,也能出现在同一个篮筐里的话,对它们来说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快点,快点,要开始营业了。不要磨磨蹭蹭的,只要摆整齐就好了!” “好!知道了。” 哎,现实总是喜欢打破美好的东西。我按照老板的要求将果子迅速摆好,在围裙上擦着手跑回仓库。享受着开业后短暂的休息时光。 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抽出了藏在里面的地图,刚刚展开时我就被泉的用心给吓住了,她用红色的水彩笔仔细的标记了公交的路线,蓝色的笔画出了地铁的线路,并在每一站的换乘处详细写下了换乘的车辆,有几处做了备注。这里大概是我出发的地点,青浦西,到G15国道上穿过跨海大桥然后…跨海大桥啊,我感觉有点期待。下车时间9:05,…,这个她是怎么知道的,不管啦,接下来,确实有点复杂呢。我沿着泉给我标记好的路线每站的时间都被她用奇怪的算法计算好了,11:45,南通大学附属医院,旁边竟然被贴上了麦多馅饼店的代金卷… 【在这里吃午饭哦!因为时间紧张,所以想要坐下来吃是不被允许的!请先买点饼忍耐一下,见面后我会为你准备的!】 泉如此备注到。啊,看地图似乎也不远了,吃不吃都没事吧,见面和泉一起进餐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很快我的想法就被泉给猜到了,接下来的一段路,泉用大括号划住然后标上了, 【这里很堵!!!不吃饭会死人的!】 的警示,然后画上了鬼脸,似乎在告诉我“早就知道你想什么了!”之类的话。还算明了,我在终点看着泉画的小红旗,前些日子还在担心从火车上下车后,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这样的话,就完全不是问题了,看来泉也期待着和我见面,我们都一样。 蝉鸣轰的一声提高了一个分贝,像是在告诉人们凉爽的早晨已经过去,真正的夏天就要来了这样的消息后,就恢复了正常的嗡嗡声。 躺在仓库的麻袋上透过天窗看到外面的大槐树,摇曳着小叶迎接夏天。 虽然周围一片昏暗,但是我知道,我正处在一片光亮里。 就像我和平野虽然还有着千里的距离,但是两颗心却早已经靠在了一起。 & 零零零零零!!! 咔。 “哈……” 没有时间磨蹭了,今天得早点去。 “啊!今天你怎么起这么早?”。我穿过厨房前去水房洗漱时,看到了母亲正摆弄着电饭锅被吓了一跳,扭头确认了下时间是6:00钟后,不解的问到。 “晨练啊。” “…,你什么时候出去晨练的?” “没啊,我准备去出去晨练,先做点吃的,你要么?” “不了,吃饭的话来不及去工作。” “哦哦,那你去路上吃点吧。” “嗯,不过一般都是晨练过后才吃早餐的吗?” “啊?那样的话没有力气怎么锻炼啊?!” “嗯,你说的对!” 我如果现在和她解释为什么要先锻炼再吃早饭的话,估计就和留在家吃早饭没什么差了,所以,干脆直接赞同她。关好门后,踏着洒满清晨阳光的楼道,从二楼的拐角把车子拖下去,新的一天开始了! 抄近道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每天都担心轮胎会爆掉。 在小区门口买了八宝粥和煎饼,握在手里有点发烫。 清晨的大道上,还没有机动车穿行。我可以放心的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骑车,这也是我这一年多来练就的本领。针叶松下面的灌木上沾着清晨的雾珠,感受着夏天早晨的短暂清爽,这样的细风从身上划过,是以前乘坐电车和公交绝对无法感受到的滋味。 嗯…,今天也是这样。 每次到这个路口就会赶上红灯,可是却没有一辆车,我停下来看着摄像头,每天都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直接开过去,因为这个红灯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足足有五十九秒。 感觉背后有人在靠近。 “hi~!” “欸?你不是八点钟才上班么?今天来好早啊。” 小吴沿着人行道从后面跟上来,虽然比我大将近10岁,但是已经是那里和我年纪相差最少的了,并且她坚持让我喊她小吴这样年轻的称号,开始我感觉这样叫对她很不尊重,不过在她的坚持下,我没有拒绝。 “我需要尽可能的多努力一点,避免被辞退啊。如果不积极一点的话,说不定那一天突然就被炒鱿鱼了。” “啊,老板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 “嗯,他确实不是,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还小将来就会明白的。” “你也不比我大很多啊。”,我最讨厌被她讲我还小这样的话。 “啊,嘿嘿,忘记了忘记了!” “不过你是为了什么才出来打工的。你家里应该不缺这么点收入吧。” “嗯…,我缺啊。” “哈?你想要买什么东西嘛?” “不…” “那是什么啊?你这个年纪不都应该很喜欢玩的吗?还有我要提醒你,高中可是很幸苦的,如果不珍惜这个暑假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就是这样,我才必须要在这个暑假努力打工赚钱的。” “唔?是什么,说来听听啊?”,小吴抱着手里的粥对我的心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不会是我妈派你来问我的吧?” “怎么会啦!我也是刚刚从你那个年龄过来呢。” “算了,知道也没事,她会理解我的。” “我要去找一个人,需要路费。” 我望着红灯的数字一点一点减少 ,藏在房屋间的太阳睁开眉角,温柔的晨光洒满睫毛,一天中也只有这个时候和黄昏,能够看到太阳如此温柔的样子。 “是女孩吗?” 一阵风吹动松叶摇晃,红灯变成绿色,继续倒数着。 “嗯。” “你女朋友?!” “不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嗯,大概一年半了吧。” 小吴撇着嘴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看穿了我的心事。突然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看到那个太阳了吗!”,她举起粥,伸出手指指着浅黄色的圆日。 “嗯…” “如果喜欢阳光的话,就去追上吧!” “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按着我的脊背用力地推向了前方,我慌忙扶稳车把,绿灯再有数秒就要结束了,加速后我穿过路口回头看着对面的小吴站在原地,似乎再和我讲话。 “喂!你说什么听不清啦!很危险的!” 她朝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挥手示意我先走,我看着重新开始的漫长红灯,不解的骑着车朝超市方向驶去。等她到超市后在问她到底讲了些什么吧。 临近八点钟时,一个陌生的身影将门口的open招牌翻向正面。 然后,走进了小吴的收银台。穿上了她平日所穿的制服。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第一个客人从门口结账出门后,我才承认了这个事实。 在休息的时候我询问了组长,为什么收银员会换人,后来才了解到是小吴自己辞职的。至于原因,大家都不知道。有点难过,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够见到她。不过她也只是我短暂打工日子里的一个小插曲吧,新来的很快就会代替她和大家熟悉起来,大概她是有了更好的去处也说不一定。不过让我在意的,还是她在路对面到底对我讲了什么,我后悔自己没有听清,也或许她也根本没有打算让我听到。 & “噢,这是你这两个月的薪水。可要放好了。” “恩!谢谢。” 最后一个晚间结束后,我提前领取了薪水。随着超市的铁皮防盗门唰的关上,打工的日子也告以段落。前两天下了雨,周围的空气非常潮湿,我在收银台时注意了新闻联播后的天气预报,明天是个大晴天。这是我打工结束后第一个好消息,虽然我并不能完全相信,天气预报从来都只是提醒人们可能是这样,毕竟这个季节,下雨如同晴天一样常见。 感觉有人在我身上。或许是我太累了吧,毕竟现在天还没有亮。扯了下毯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了。 伸手打开床头灯。肖邦和我一同因为黄光眯上了眼睛。看了下枕边的电子表, 5:50 肖邦平时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的嘛?我并不是太清楚,总之我每次起床时,它都已经从窝里离开了。我抱起肖邦揉着它的猫耳,泉告诉我它非常喜欢这样,事实也是如此,肖邦很快在我的怀里温顺了起来。 既然醒了,就早点出发。 比泉替我安排的行程早了大概一个小时,我整理好了东西从桌子旁边起身。这么久没见了,要不要给她带点礼物呢?太糟糕了我真是,最晚只顾着睡觉,完全忘记了这方面的准备。肖邦趁我不注意跳在了桌子上,充满寒气的蓝眼看着我让人有点冷, “抱歉,我不能带你去。” 不明白它是否能够听懂我的话,肖邦就窝在桌子上摇着尾巴。 “就算你这样,我也不能带你上火车。” 肖邦尾巴蹭过我的笔筒,扭头看着我整理好的背包。 “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得把你留下来,否则会被赶下火车的。” 我狠了下心,背上书包推门走去,肖邦跟在后面跳下桌子,当我试图关门把它锁在卧室时,门框卡住了它的身子。 “喵~”。 为了能够安稳的见到平野,我不能在这种小的地方出现差错,用手把它按回去后,门咔的一声被关上,虽然很对不起肖邦但是我有我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身后传来喵呜的悲鸣,每一声都像是在谴责我的自私,我捂着耳朵冲出了家门... ... “嘘~!” 我把食指放在嘴尖瞪着肖邦,肖邦也很机灵的把把头往里缩了一下,完全像是一个不会动的布偶,沿着队伍来到检票处,刷过卡后红色的警示灯变为绿色显示准许通行,不过将包放在三品检测的滑条上时,我还是很害怕。 当背包从银色的机器里缓缓出现时,我才舒了口气,这里能过去的话,到火车哪里大概也是没问题的,我掂起背包走进地下的候车厅。 昨晚抱着泉给的地图看了很久,压在枕头下面,今天早上出门时太过着急而忘记带了,回去时发现正被肖邦叼在嘴里,我以为它会以此作为要求我带它旅行的砝码,没料到的事是,它仅仅把地图放在了我的脚下就跳回了褐色小窝,我的自私一下子被暴露在夏天的早晨里,无处遁形,这让我非常惭愧,说不定肖邦只是一直在提醒我忘记带东西了呢?毕竟它也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到底是哪,或者到底是为了见谁。 地铁门嘶的打开,迈步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要犹豫呢? ... 随后便怀着最坚定的执念踏了进去。 从起始到终点,横跨了两个城区的地铁,滚动播出的广告,隧道里的灯光,发白的崭新车厢,我选择了尽可能靠边的座位,避免影响中途上下的路人。 背着小提琴扶着柱子的小学生,穿着西服手里捧着豆浆的职员,推着手推车的老奶奶,形形色色的乘客在我眼前上下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过了多久,浅浅的昏睡里,“您好,本次列车的终点站,青浦西到了,请...”,我摇摇头刺激了下充满睡意的神经,走出车门的时候,感觉有点冷,我想应该是睡了一觉的缘故,或者就是地铁里本来就要比外面的温度高一点。 因为是冷不丁的假期,火车站没有想象中的拥堵,天气也是晴朗中透着凉爽,毕竟是刚刚立秋,处暑也即将到来,燥热的夏天似乎要说再见了。 皮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嗒嗒前进,行李箱的滑轮哗啦哗啦左右进出着,我看了手里的车票,7号候车厅吗? 冷气似乎是24小时开放的,刚刚进入时有点不太习惯,找了位子坐下来,打来书包的拉链,肖邦迫不及待地扒这包沿儿探出了头,我看到身穿灰色制服的保安,连忙把它按了回去,望着书包里仰头看着我的小家伙,我有种说不出的怜悯,不过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吧,已经到这里了,后面还有不少的路要走呢,看了下时间, 6:40 旁边飘来的烟味熏的我眼睛酸痛,昨晚睡得也不是很好,这些只是身体上的不适,我无法控制,但是我的心情我非常清楚——我想要见到平野。虽然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见到她后该做些什么,但是这份心意已经将我推了出去,无法回头,我也不想回头,抱紧书包,静静的等待着属于我的列车。 地板上倒影着天花板的大灯,我仰头把脖子靠在把儿上来缓解酸痛,背包里的肖邦一动也不动,打开确认它还是充满活力后,我闭上眼睛做着见到平野后的打算。直到列车检票员在我的票上打下孔放我进去后,我才彻底舒了口气,连忙躲进了列车的厕所里,虽然有点狼狈,但是也没有办法,我把肖邦放了出来,它在书包里估计也已经被憋坏了。 看着肖邦双脚撑着窗台,趴在窗户上远望的样子,我相信带它出来是正确的,它和我一样,思念着远方的友人。想必泉见到肖邦的话一定也会很激动。 “走吧,回座位上了,赖在这里的话会影响别人的。” 还好我出来时,外面似乎并没有人在等候,就在这时,车门也被关上了。 7:05 窗边的柱子开始缓缓后退,另一条车道的人们歪着头朝后方移动着,有人低头划着手机,有人手里捏着早餐或者报纸,驶出长长的候车厅后阳光顿时涌入了车厢,与大厅里的日光灯相比,阳光的确具有一种自然地与人相融合的优点。我如同刚才的肖邦,趴在窗户上,窥探着陌生的世界,铁轨弯曲前进,渐渐拉成一条直线,交错的电线上下跳动,麻雀奋力挥动翅膀想要与列车赛跑,慢慢被甩开,刚才还清晰可见树叶的老槐树已经成了模糊的绿色屏障,远方天空的云层堆叠在一起却又似乎即将分开,一层一层犹如波纹。 一条水痕突然斜划在车窗上。 也在我的心上,轻轻的划了一道... & 没关系... 太阳还在天上高挂着呢。这种间歇性的小雨范围不会很大,也不会持续很久,并且我和泉还相距那么远呢,就算我这里下雨了,南通那边也有可能是晴天啊,天气预报总要有一个准的吧?就算下雨了,也不会很大,毕竟前些天才经历了大暴雨,哪有这么快啊!最差的话,如果赶上大雨...我也是做公交车和地铁走的,只要注意点还好... 还好... 我喜欢的雨天,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我的所处的天空里。 手指在窗户上,顺着汩汩流下的水珠,顷刻间列车驶进的郊区里腾起了水雾。碧绿的小叶藏在灰蒙蒙的雨窗后面,滴答滴答的水点打在窗沿处溅起水花沾染在窗上。 贴在大腿上的手已经因为攥紧而失去了血色。为什么... 我打住了自己不幸的考虑。 泉和我还相距一条浅海呢! 海那边一定是大晴天的。 松开握紧的拳头,青白的手掌渐渐充满血色。歪着头抵在窗框上,哐铛的振动使得脑袋发麻,窗外的景色仿佛是在嘲笑我一样,还未被完全染湿的沥青路面,挡风林在小雨里而反射出绿光。列车没有因为沿途的风景停留,奔驰着驶向了高耸的大桥,夏水浑浊着在桥下奔流,列车进入隧道,世界瞬间失去了颜色,我闭上眼睛,尽可能的思考接下来的路程。 包里的小猫微微动弹。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的地灯,一闪一闪穿越。在这里面听不到外界让人心闷的雨声,只有铁轮在金属铁轨上摩擦的巨响化作撼动心口的颤动。 我以为这条路会很简单,简单到...如同小时候一起去学校一样,经过植物公园郁郁葱葱的林荫道,在小镇的房屋里穿过几条驻满了春色的小巷进入地铁口,等到出站时,香樟树旁的站台上总有等待着我们的公交汽车。在意识模糊的睡梦里,被泉轻轻拍醒,抖擞一下精神下车后,沿着斜坡追逐着拾级而上。围栏上挂着翠绿的爬山虎是我进入校园前最后的风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想念这些东西了?即使大多数的道路我最近还会经过,但是已经感觉不到脑海里这些清晰的画面了,难道是我自己现在对这些已经不留意了吗?我并不太相信这种想法,因为这些都是平野与我最珍贵的东西,如果我擅自忘记的话,恐怕她会变成小鬼一直缠着我。 午后在教室的窗口发呆,细密的阳光洒在楼下的榕树上,另一些跳跃在红瓦的屋顶。湖水波澜,泛起粼粼银光。湖中央无处踏足的小亭子下面似乎有鱼儿在涌动,惊起阵阵涟漪。傍晚时分的夕阳,一寸一寸下沉... “放学啦!” 霞光里的笑语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悲凉。 “别闹了。” 我把平野从背后捂住我眼睛的手拿开,“泉无论怎么发出怪声,我都能听出来是你啊!” “咯咯,是吗是吗,下次再看看吧!” 其实无论怎么做,藏在喉间的声线也不会改变。还有那个时候,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同我做这样幼稚的事情,直到现在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闭上眼感受着黑暗,想要捕捉到游离的光斑,唰的一下强光刺痛眼睛逐走黑暗,红色,青色,金黄的光晕乱成一团。列车驶出隧道了。我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这样昏沉的状态,只要能清晰的辨认广播的讯息即可,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车窗外的世界。雨水还是留给未来吧,今天,我真的不想看到它们。 ... 雷鸣。 小动。 大雨胡乱拍打着挡板 把头压过车窗,睁开眼睛,窗角传来水珠的寒气。 “唉...” 车厢里传来惊叹和欢呼,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雀跃啊? “妈妈,你看!” 我跟着前座的声音抬头外向窗外。 是仙境。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干冰升华制造出的天宫里云雾缠绕的样子,现在看来这是确实存在的。透过大桥红色的铁柱,大海翻吐着灰色的水雾,与阴霾密布的天空混为一体,彷佛这座大桥是穿行于幻境一般,除了列车与桥本身,灰蒙蒙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其它杂质。 这便是将我同平野分隔起来的巨大长河,如今我将要跨越这条鸿沟达到某人身边。 列车的广播里提醒着乘客暴雨的预警,似乎接下来的列车因为这场大雨而不允许上桥了,无法理解自己应该庆幸还是怎样,我只感觉到,劳累了两个月的身体没有得到充分的修整,在颠簸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发出了抗议,额头发昏,身体像是灌了铅水而愈发沉重... 摇晃着下了列车,深深的舒了口气,喉咙被温热的气息穿过而发痒,这里潮湿的空气都在告诉我,我选错了时间。 不过稍微值得高兴的,并不同于刚才的巨大暴雨,市里只是简单的,如牛毛一样的小雨露,但是从地上的积水来看,时间已经不短了,如果一直是这种程度的雨水,至少要从昨晚就开始下了。 9:06 平野说的时间一点也不差,不过接下来的路程,恐怕多少都要被天气影响一点。 行走在布满钢筋水泥的地面上,修建中的立交第一个迎接着天空的小雨,蓝色的铁皮上喷漆有中建的广告,小心的避开泥黄色的水洼,毫不留情的计程车从身边经过。第一站应该就是前面的的站台吧。我把背包转向胸前,翻找着泉寄给我的地图。 ... 把手捂在脸上,按住太阳穴以减轻头痛带来的影响,今天早上返回家里拿到地图后,似乎是一直握在手里没有放进背包的...最终报确认了一下后,我早已经惊动到了喉口的心也落下了。 独自一人,陌生的城市里。 细雨沾湿了全身的衣服。 车轮压过水坑,雨中清脆的鸣笛,雾霾里的警示灯。 回去吧…… 现在买回家的车票等雨停了就会发车,刚才的暴雨不会太久,而这里的小雨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到底该怎么做? 我抱着书包缓缓折回了车站。 把肖邦拖出来放在身边,靠在冰凉的座椅上,望着窗外的灰霭。肖邦舔着猫爪,摇动着尾巴,因为它一点也不需要担心接下来要怎么做。回去和平野解释一下应该行得通,毕竟这雨谁也没有猜到啊,可是... 我忍不住颤抖的气息朝购票窗口走去,肖邦和背包安静的靠在椅子上的等着我,希望泉可以原谅我这一次... 购买了新的地图册后, 把肖邦藏在胸前的衣服里抱着,我冲出了车站。 这次… 可能要迟到了。 & 之前得地图看了很多遍,所以即使是新的地图册看起来也并不费劲。不过,刚才发现的车站并非泉所给我标注得站台,因为是第一站所以印象异常深刻。环顾四周后,除了堆积的水泥管与钢筋,暴露的沙堆和沾满灰尘的汽车,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公交站了... “爷爷,您知道从这里到这里的177路公交车嘛?” “177啊...?” “恩,不是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嘛?” “177站台没有了,临时公交站倒是有一个,修桥啊,就是费事。” “临时公交站么...?” “唉对,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一直走下去就是啦,原来是177的第二站。” “恩,知道了,谢谢您。” 我低头思索着。 “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呐。” “喔?恩,我是从青浦过来的。” “青浦?哎,你要是打算去城里,还是放弃吧,青浦那边正正在下暴雨呢,这里现在还是毛毛雨,不过等雷公到这里来后,马上就要下大雨喽。” “谢谢提醒了,不过我有必须去的理由啊。再见啦。” 我挥手告别了老爷爷,换揣着心里的忐忑和对他话语的担忧,朝177的临时站加速跑去... 或许所有的城市都是一样的,永远无法摆脱灰色的基调,也可能是因为雨天和我心里的某些原因,我感觉此刻世界是灰暗的,好像要把我深深的嵌进水泥层一般的巨大高楼,藏在街角的小巷里是这个城市的斑点,每个人都在雨天里行迹匆匆。 远处工地上高耸的云梯架立足在雨水中,未完成的大楼上灰绿色的防尘布无法给人带来任何安全感。一只手托着肖邦,另一只握住吊环身子随车身摇晃着,高低起伏的写字楼规则的排列在一起。突然出现的青绿让我疲劳的视觉发生了转机,路边的榆树上,雨露汇成股流下,晃动的叶片像是在点头,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小雨所带来的凉爽。 但愿一路无恙,就像这样只要能让到达约定之地。我再也没有其他追求了。 10:45 比泉计算的时间,慢了将近一个小时啊。我看着地图册唏嘘到,因为没有伞,行走在街上的我与普通人有点异常。我本打算临时购买些雨具,不过感受到全身已经湿了的衣服,干脆就这么走吧,再多撑一顶伞也没什么用,至于肖邦,藏进我的背包里就可以了。 与灰色的天空截然不同的是街道上的灌木栏,深夏里正是透绿的时候,雨天不仅没有让它们的色彩减弱,反而因为沾上了水花更加鲜艳,能够和它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路口的信号灯了,黑色框里的红色小人在计时条结束后变做跳动的绿色小人儿,拥堵的车辆发出鸣笛,催促着前方熄火了的司机。 胶鞋踩进水洼,车轮划下水纹,屋檐的铁棚滴答滴答作响。 电缆上挂着成排的水珠颗粒,轻轻一弹就会倾刻落下。 行走在陌生的城市,如果说以前的孤独来自生活圈子的狭小和性格的缺陷。现在,就是新环境带来的不适应,我强烈的排斥着周围的世界,这一点平野与我相同。 我们都是处在这个世界边缘的人。 讨厌融入新的环境,被迫式的接受。陌生的同学和路人的眼光,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我还好,仅仅只是因为班级的变动,而平野更加凄惨,从日本而来生活了七年之久后离开来到这个新的环境里,把之前的生活从头再来一遍。这是可怕的经历,特别是遇见与之前相似的人,会忍不住把他当做自己的老朋友,而自己却碍于一些原因,无法与他了解,只能从陌生人身上寻找熟悉的影子。 这便是我们的缺点,不习惯接受新事物的人总是要被淘汰的,每个时代都是这样,但我想我们并非不想要接受崭新的环境。 而是害怕不被他们接受,就这样不知所以得害怕着,孤单着,直到我们相遇... 世界才有所改变。 呼... 为什么还没到?印象中这一站路程似乎并不是很远,我抓着吊环移动到站台的提示灯处,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感觉好像和泉说的不太一样,没错的话这应该确实是B3路公交车,车上的人各顾各的进行着自己事情,我实在不好用这狼狈的样子去进行打扰,可是我却强烈的感觉到一种迷失感。 “师傅,请问航海路和那个...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让我想一下。” “这车不走航海路的。” ! “什么?” “这不是B3吗?” 司机转动着方向盘敲了下身边的牌子,我清楚地看到了B3的大字,不过...后面的括号里还带着“区间”这样的文字,天啊,真是太不小心了,就算是在青浦,也存在这种区间类的公交,我竟然犯了这种错误! “那我要在哪一站下车才能换乘B3啊?” “直接坐到终点站,或者去路对面往回坐个三站就可以了。” 司机先生伸了个懒腰 ,看着成排的车辆拥堵在一起,鸣笛声此起彼伏,黄色的雾灯在灰蒙蒙的空气里闪烁。 13:00...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现在我已经快要见到泉了吧,可是看着手里的地图册,我没有办法打败纸上细细的线条。 “师傅,请开下门!” “哦?要现在下车嘛?还是坐到终点吧,现在这样子,路对面也是过不来车的。” 我苦笑着回答到,“没事没事啦,我比较赶时间。” 司机摇摇头按下按钮,车门在堵塞的大路上开启,我跳下公交,后面的车辆发出刺耳的鸣笛警告我的行为,紧张的点头道歉示意后穿越马路来到人行道旁的站台,书包里面已经发潮了,肖邦在里面一定很不舒服,可惜我身上已经没有干燥的用来保护这小东西的地方了,把肖邦抱出来后,它舔着我的手指,已经没有心情考虑座位上的雨水了,靠在上面看着天空,举起手腕上的电子表。 13:13 “唉...”,肖邦颤抖着身子缩成一团在我的腿上,我在想到底是什么在坚持着我。 抱起肖邦在胸口,朝之前的站台跑去。至少,要在接下来的暴雨之前,尽可能的多走一点。 & 腿有些发软... 感冒似乎也被雨给淋好了。 总之我现在清醒的很,看着从远处慢慢清晰地红字,906。 我终于感觉到了归属。 18:01 “肖邦,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哦,马上就可以见到平野了...” “喵...” 肖邦有气无力的回答着我,也对,出于赶路我没有在泉指定的地方就餐,因为这个时间,原本应该是我返程的时间。不知道现在平野怎么样,其实从第一次坐错了车后,我就在考虑着平野的情况,我迟到了。 整整五个小时。 她还会不会在哪里?现在的我也无法确定,即使提前回去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我太不甘心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看一下,即使哪里没有人在等待我,我也要到达的约定之地。 雨声,如倾泻一般骤然加大。 积蓄了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了。我庆幸着,老天爷还是非常疼爱我的,在我坐上车后才将这场大雨降下来,这可能是一天中唯一的好事吧... 我调侃着自己。 车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空荡的车厢里晃荡着寂寞的空气,街上的店铺大部分都提前熄了灯,城市因为这场雨早早的进入了休息的状态,虽然是在车子里,雨声隔了一层挡板已经被压的很小,可是通过感受雨点击打窗户的力度,或者是在窗户上被揉碎成水纹一层一层落下来看,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大暴雨,我倒是很希望平野已经不在那里了,公交站没有墙壁,三面通风的框架里,如果平野还在的话那才是我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怪我,如果能选择更好的时间,我们都不用如此难堪。 车子离开快速公交通道驶进侧道,大概是要转弯了吧。 不幸的是我感觉到了车速的下降。最终停了下来…… 因为大雨堆积在地势较低的涵洞内,前一辆公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陷了进去,消防队打着红蓝灯从身边驶过…… 公交停在大雨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前进。天空舞动着紫白的电蛇,想要撕裂空气。 想必泉也能和我听到同样的雷鸣。 每一声都是在嘲笑着我们。 也可能是在训斥我们妄图逾越这条不是我们这种年纪就能够穿越的巨大鸿沟,那么等我长大了,是否就可以轻松跳过呢?抵在玻璃上,雨点透过车窗敲着我的头顶... 如果泉早已经回去了该多好,至少可以让我内心的愧疚减轻一些,呼吸着车厢里浑浊的空气,时间又一次用行动告诉我,它不会为任何感情停留,有时候,甚至会加快脚步向前飞逝,当猛然惊觉时... 我在座位上蜷缩着身子,感受着来自这个陌生城市的恶意,独自后悔着自己的鲁莽与无法抗衡现实的弱小。 ... 21:40 公交车重新发动了引擎。 刚才还仿佛就在头顶的电闪雷鸣,已经能明显的感受到了远去,正在远方的天空上继续倾泻在另一座城市。 公交选择了绕行。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尽头。 已经没有力气和感情用来思考问题了。旅程早已经没有了终点,只是我自己在强行的继续着。 雨势微弱... 星星翻越乌云,铺满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