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 泉)
涮锅壁上覆盖了一层汤汁蒸发出的薄雾,香料在水里上下翻滚着。
四只矮脚桌连接在一起组成了很长的餐桌,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今天来参加聚会的社员人数。
凛一边拿着圆珠笔在复写纸上写出所要的菜品,一边打开了身边的罐装啤酒。
“你喜欢章鱼丸吗?”
“不是只有章鱼烧吗?”
“这里明明写的是章鱼丸诶。”
我从来没听说过章鱼丸,用来涮锅的那种,撇着嘴趴在凛肩上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食品。
“还真的有章鱼丸这种东西啊!”
“算了,肯定和鱿鱼之类的一样特别难熟,况且这个季节的海鲜还是少吃一点好。”
“换成鱼丸吧。”
我从凛手里拿过圆珠笔在纸上拆下了'特色鱼丸'的名字。
“什么特色?”
“每家店都是这么说的啦,鱼丸的做法都是一样的,哪里会有什么特色之说啊。”
“香菜!”
“凛喜欢香菜?”
“只是感觉饭桌上如果没有的话,就和公园的湖面上没有天鹅一样,总有人喜欢的。”,凛伸着懒腰趴在了桌子上。
“还有...我看看呐…大概可以了吧?”
“裕美子。”
“在的。”
“麻烦你把菜单送出去吧,记得每一样都要四份啊。”
裕美子拿着记事板出去后没过多久,穿着古典服装的服务生拖着成箱的啤酒送到了屋子里来。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可这种场合如果说什么不要喝酒之类的话,恐怕是很扫兴的吧…
我绝对不会影响别人的感受,因为担心那些话会让别人觉得我很乏味。
但我也不会和凛还有其他人一样,刻意让自己变的有趣,因为那样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还是认为,我是书上所说的那种适合独处的一类人,既不会觉得自己乏味,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无趣而干扰别人的心情,所以总能在独处的时候感到安心。
可是我已经改变很多了。
和大家一起的时光。
凛从地上站起来,扣开了啤酒罐的拉纽,白色的气泡哗啦的吐了出来,我坐在她的旁边也受到了波及。不过我没有告诉她。
“干杯!”
我连忙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举了起来,动作真的是非常差劲,但这已经是我很尽力的模仿他们专业的姿势了。
“泉怎么能用焙茶代替呢?”
的确,长长的桌子上,左右望去只有我一个人举着的是玻璃杯,剩下清一色的易拉罐让我显得有点意外。
“我不会喝酒...”
“唉,学姐不需要害怕的,我也不是太能喝酒啦,但是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如果不是什么很严重的原因的话,喝一点应该是没关系的吧?仅仅只是啤酒唉!”
一年级新入社的社员在桌子边上晃着啤酒罐对我说到。是啊,我确实没有什么不能喝酒的理由,仅仅是喜欢不了那种味道。
既然有清淡的茶水为什么还要坚持这种略带苦味的,毫无营养的酒精呢?
打开了身边的啤酒后,我迎合着大家举了起来,这样,我就完全和他们一样了…如果说的难听一点,这大概就是趋炎附势的行为吧,但直到现在我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习惯别人永远比让他人习惯自己更加容易得到回报。
烧牛蒡丝,加吉鱼拌山药,烧肉色拉,意式烧猪肉,还有加了芋泥的厚烧鸡蛋。
高杯易拉罐碰撞,有人把他们倒进玻璃杯里面使得白色的泡沫迅速上升,不过恰好停在了杯口没有溢出来。
凛一边给旁边的我和对面的藤宫学长夹菜,一面也不会忘记自己风卷残云般的把餐盘里的食物全部吃下。
拧下她特地从家里带来的葡萄酒木塞后,我给她到了杯葡萄酒,凛并不算优雅的将酒水当作饮料一样喝了下去,食物的油渍站在杯沿儿的地方,无论怎样都擦不下去。
我起身帮她换了个杯子。除了涮锅,其余的菜确实是非常油腻的食物,不过平时家里没做过这样的饭菜,所有偶尔出来狂欢一次,毫无顾忌地让自己享受这种高脂的口感也是很快乐的体验。
相比我们,藤宫学长则在对面一直被人劝酒。并且他属于那种喝过酒后就会脸色发红的人。这被某些人开玩笑说是比较能喝酒的表现,但实际上是因为缺少一些解酒的蛋白质的原因,我想他是知道的,可藤宫仍然毫无顾忌的与在座的社员们畅饮着不合季节的冰镇啤酒。
说起来,像这样人数众多的同学聚会,我还是上了高中之后才有机会参加的。
曾经虽然也和家里的人一起参加过什么亲戚间的聚会,可是面对那些对我满脸微笑的亲人们,我们不能感受到什么血浓于水的,不可分割的亲情之说,毕竟每年都只见那么几面,我想如果说有感情什么的,也一定是骗人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之间了几面,就能产生教科书般的羁绊呢?反倒在这社员面前,我倒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团聚的幸福感,不过,就好像我在一本心理学的杂志上所看的一样,对某种幸福感的强烈满足,一定是因为对之前对相同感情的缺失才导致的。简直是在形容我。来到东京已经将近两年了,我沉浸在和他人失去联络的抑郁之中,
总是消失在家里的母亲,无法判断行踪的父亲,曾经那种放学回家就能期待着母亲的晚饭,给父亲讲述一天的时光,已经...
我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再次出现那样和谐的日子。
“你感觉藤宫人怎么样?”
“嗯?学长啊,挺好的...”
凛擦了擦嘴对我这么问到,
“对了,给智子学姐打个电话吧!问问她到那边后怎么样,还有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当作下次聚会的时间了!”
“呃,你打打看吧。”
凛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拨通了电话,并且示意周围的人不要说话。
打开免提后,电话一直处在滴...滴...滴...的拨打状态。
最后,所有人失望的回过头继续开始了小范围的杂谈,不过这之中最失望的,大概就数拨打电话的凛了。用葡萄酒润了下喉咙后,我差点告诉她有关那天智子对我讲的话,我想如果凛知道了,恐怕会难过的哭起来吧...
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如果公布这样的消息的话。所以我还是咽下红酒,把话留在了嘴边。
“无人接听啊。”
“嗯,可能没在旁边吧。”
“哎...”
我想说点什么,语言的笨拙在这个时候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那是什么?”
“哪个?”
凛拿起我放在身边的盒子把玩起来。
“这个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前些天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不小心把学长的眼镜给弄坏了,所以在这之前..”
“包装的好精致啊!”
“所以在这之前我给智子家打电话问了下学长眼镜的尺寸...”
“智子怎么会知道学长的眼镜型号呢?”
“你不知道学姐他们高中之前,家之间离的很近吗?”
“没听过诶...”
我忘记了那是智子学姐单独告诉我的事情了。
“不会吧?那天她还在社团里和我讲呢?噢,你好像不在啊那时候,难怪了呢。”
“可能是不在吧。”
迫不得以只好撒个谎了。
“所以这个是要送给藤宫学长的了?在今天?”
“嗯...”
“加油吧!”
“你在说什么啊?仅仅是赔偿一副眼镜而已。”
“今天这个场合确实非常适合告白呢!”
凛似乎把事情想到了非常奇怪的地方。
“泉其实你早就应该告诉藤宫了,因为大家都能看的出来啊。”
凛似乎已经...稍微被酒精给冲昏头脑了,毕竟一直都在拿红酒或者啤酒来当饮料喝。
“没有那回事...”
我从她手里夺回包装过的眼镜放在腿上低下了头。至于我在想什么,如果说没有想到柴一沐的话大概就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但是那时候更多的,让我想起来的是有关藤宫学长的事情。
正如凛所说的那样,大家都知道的。于我对面就坐的藤宫学长,藤宫淳一,自从我答应凛进入到摄影社的时候,就表现出了非常温柔的一面来对待所有的社员,偏偏是我,一直享受着特别的帮助,如果说偶然的提携算是作为学长,他对新社员所尽到的责任和义务的话,那么对于我这样的人过度的厚爱,我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让别人产生奇怪的联想。
特别是作为被关注对象的我。
到底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回复学长的关照呢?
如果这时候乐乐还在我身边的话,就可以问他了,他一定能给我非常奇怪却又实用的答复。
建立在不伤害学长的前提下。比如...
“我喜欢你。”
学长的声音不算太大,却足够传递到对面这里来。
手里的筷子差点被抖掉,凛送到嘴边的高脚杯也停了下来。
声音凝结在热闹的空气中。
涮锅里噗嗤噗嗤的吐着气泡,粘在锅壁上的羊肉卷也变了颜色,
四张桌子合在一起的长度,并没有让边缘一点的位置听到这个消息,不过就好像春天的花粉扩散,鲜花绽开般横扫了整个和式的客厅。
这是第二次,我感觉到,
时间它又一次停留了。
裕美子的烧肉悬在半空,泽井的啤酒罐溅洒出的泡沫还未落地,段田和松本靠在一起睁着眼睛望过来....
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学长。
不过,他的目光所注视之人。
并不是我。
“木山。”
听到这个名字后,简直比听到自己的名字更加紧张。
余光里我看到了凛在看着我这里,下意识的,我连忙夹起桌上的生鱼片放进了涮锅里。
“平野,那是生鱼片不是涮锅啦!”
为什么我的脑海此时会如此这般的混乱,以至于无法正常的理解一些事情,只是单纯的想要掩饰着什么,
如果说是慌乱的话并不确切。
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确定那时候的我到底想要掩盖什么事情,可能是这突然的告白让人有点意想不到?
可能是因为...
我本以为那个人,目光注视之人,是我?
...
&
“我去下洗手间。”
凛也和我一样在躲避着什么事情。
生鱼片的冰粒和芥末混合在口中有着说不出的味道。
藤宫学长单手捂着眼睛。
将眼镜盒子放在腿边后,我又一次回到刚到这个学校来的状态。
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思考,无论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都不再与我有关。我原本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只是自己在拼命的适应他们,说到底,
我到底在难过什么...
“希望…你可以和我交往。拜托了。”
“我…”
我只想拼命的夹菜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凛摇了摇头,掂起包离开了房间。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也踱步追了出去。
走廊里,凛靠在墙上张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对不起。”
“怎么了?”
当我走近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眼睛里所噙满的水珠。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这是怎么了啊,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只是...单纯的被学长表白了不是吗。”
“泉对不起。”
“你真的是让我搞不懂诶,为什莫要说对不起呢?”
“我…”
从未发觉到那时候的我竟然是如此的冷静而又言语流畅,反而凛的样子让我认为那更像是我会表现出来的不安。
“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藤宫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我真的真的以为...”
“以为学长喜欢我吗?”
“嗯...”
我擦拭着凛眼角的泪水,我想她大概也是因为害怕被我误解所以才无奈到流下眼泪的程度的吧?我和她一样视对方为自己最贴心的朋友,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出什么意外的话,那真的是...
太不成熟了。
“那只是凛自己以为的吧,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这样的,又没有规定谁一定要喜欢谁呢。”
当我正站在凛的身边正经的说话时,狭窄的走廊里出现了另一人的气息,当然,还带着浑身的酒气。
“藤宫学长,这种事情你本应该再正式一点的。”
“抱...抱歉..”
“您一定是有点喝醉了。”
三个人聚在吊灯那个下,不知名的微小昆虫再灯箱内盘旋,屋内的喧嚣被隔音挡板压的很低。
像是憋闷在五音盒里的嗡鸣。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凛直接揪起了藤宫的领口上前质问到。
“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很关心泉的样子,到头来却和大家开这样不正经的玩笑!?”
“我...”
“你知道!这会让别人怎么看我和泉的为人嘛!!!”
“凛你冷静点。”
我摸着凛的手却感受到看着明明如此亢奋的她手背却在微微发抖,
到底是提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把这些话给说出来的?
“你这种人!最糟糕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真是万分抱歉。”
就这样几乎在藤宫的解释与凛的不理解中度过了一次会的后半段。三人一起约定在晚会结束后到一家熟悉的咖啡厅里进行二次会。
(注:一次会是指日本民间朋友们约定的集会,集会结束后部分人再换去另一个地方继续吃饭称二次会,以此类推三次会,四次会…)
&
我不知道为什么藤宫会提议,并找我来参加二次会,并且凛竟然也没有反对。根据现在的情况,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倒是可以理解的吧?
虽然是咖啡厅,却又点了红酒。
他们俩个几乎已经处在一个醉酒的世界了,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我客气的劝了他们不要再继续喝下去,可是他们却丝毫没有注意对方的动作,一起应声回绝了我,果然真的是很有一家人的样子。
“所以说凛其实也是喜欢藤宫学长的了?”
“那真是太好了呢!两个人原来就彼此心意相通之类的。”
“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告诉大家你们打算交往这个决定吧!”
“还可以趁机再次聚会呢!”
我坐在这两个人的对面就像一台自动广播器一般叨叨的不停,我想像那样话多的我,真的是很难见到,第一次,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在别人面前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言语,并不停的喝这自己一小时前还无法理解的饮品,
我承认是受到酒精的影响了。
那种脑袋被莫名的晕眩填满,任何的语言行动都不能充分的思考。就好像滤水机没有了滤网,放任自来水直接流出来一样的,好无阻拦的释放出来...
我想这就是人们追逐着酒精的目的吧?我竟也没有逃过。
“你不要继续喝了。”
我伸出腰夺过了藤宫手里的酒杯。
“我可不能在这种时候,代替你送凛同学回家啊。”
我想既然要帮助他们,就彻底的把他们送到一起吧。
摇晃着出门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了解酒的茶叶帮他们泡上后,帮他们付过了账单,并叮嘱了店员在合适的时间赶他们回去。
我就匆匆编了借口离开了咖啡屋。
我当然知道他们之后要和我说什么。
比如,
平野同学真的是对不起你,抱歉,为了接近木山同学才在所平野人面前假装对你…因为木山同学实在是太忙了,似乎私下的时间都只会和你在一起,我…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看着泉和学长,有时候真的是挺羡慕的说…
在路灯下旋转身子,感觉自己好像聚光灯下面的芭蕾舞演员。下一秒转进没有路灯的黑暗里抹一把眼泪,无论如何我也要能够异常轻快的回到家里。
如果我难过,那算什么啊?
太不成熟了。
哐的一声路灯左右摇晃,我捂着脚踝坐在了路灯旁边。洋酒的作用慢慢开始发挥了起来,真是失策,早知道自己也应该喝点解酒茶了。
初春的地面在夜间温度还是很低的。
把头埋进怀里,仔细的体会着自己的呼吸。当我企图定神去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却发现酒精已经把我大脑里的神经都给冲断了。
没办法认真的思考。
只能简单的凭借此刻的情绪认定我的心情,来自于那个让我产生了莫名幻想的男生,和那个为了我而隐瞒自己心意的友人。
我夹在你们中间到底算什么啊!?
即使把后脑勺砸在灯柱上,也无法缓解 自己的心情,我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不坦诚而又没有胸怀的人吗?
那明明,明明就是我的啊!
直到那个时候,我还有着这种幼稚的想法,来自一个十七岁女高中生的扭曲嫉妒心。
眼镜也自然是没有送出去的。
用几乎算是疯狂来形容的从包里翻出了自己认真打扮的礼品盒。
扔进了对面的庭院里,那是别人的家中。我脑子惩罚着自己这种不文明的行为却又对此感到无比的畅快...
夜里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樱花香伴着凉凉的吹风擦干了我无理的眼泪。
“你...?迷路了吗?”
我竟然没有听到汽车在我身边停下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抱紧了双膝把头缩了进去。
“不介意的话,由我送你回家吧。”
为什么要弯下腰离我这么近啊!
这样的话不就被发现自己落魄的模样了嘛?
在我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蹲坐在地上,血压无法跟上我的行动,导致眼前猛地失去颜色,脑袋发懵,于是我便在这个毫不认识的外人面前踉跄着摔到在了地上。
之后我便半推半就的被他送上了车。
“你叫什么名字?”
“平野。泉...”
“嗯,我叫松本智。”
智?是智子的什么亲戚嘛?
穿梭在被霓虹染成紫色的天空下,闹市里,嗅着夜晚的凉风和奶茶店里飘出来的香味…
“你还在上学呢?”
我有点困,实在是不想和这个无聊的大叔搭话了。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
名叫松本智的男人架着我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儿不是我家...”
“回家后要洗澡睡觉吗?”
晕乎乎的,我点了点头。
“这儿就是你家。”
情人旅馆...?
“抱歉,我得回家了。”
那时候的酒精让我无法判断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我完全无法挣脱这个男人的手臂,被他拖着,他对我的话也没有丝毫要认同的意思。
我已经看到穿着制服的酒店服务生为我们打开了门...
就这样和他进去么?
然后睡觉?
柴一沐也是,肖邦也是,小樱也是,凛也是,藤宫学长也是...
为什么我总是在为了别人而活着啊。
“你干什么!?”
我咬着这个男人的手臂。
用力的咬了下去,把所有有关我的不幸与愤慨送给了这个人。
在他惨叫着松开我后,掂起皮包甩在了他的头上,没想到他竟然还想要抓住我!
我笑着,哭着,哽咽着,喘息着,跑向路上。而他则在身后疯狂的追着我。如果有人能帮帮我...就好了...
就像小时候从学校楼道上摔下来,就像前些日子的斑马线上...
拉开路边计程车的门,我扑倒着跪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救...救我...救救我..”
看着对面胳膊上印着鲤鱼纹身的司机,和他扶着档杆的手上的刀疤,让我到吸了一口凉气。
而车外面,那个男人已经拉着了我的胳膊...
“泉儿?”
司机先生从车上下来绕到这边,我抱着座椅像蜷缩在座位上打着冷颤。
“你是谁啊?”
“这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
“不是,不是啊!”
我在车里发疯一样的哭喊着。
“她精神有点问题,请你把她交给我。”
“精神有问题啊?”
“没错。”
司机先生看了我一眼,抓着那个男人的头发按在了车的前盖上。车内已经发动了的引擎声嗡嗡作响。
随后他便将手机丢给了我。
“给新司打电话还是报警你自己决定吧。”
之前抓我的男人听到后,用力挣脱了司机先生的压制,跑回自己的车里落荒而逃。
父亲的电话也没有打通,如果现在报警的话,大概也没什么作用了,毕竟坏人不会傻到告诉我自己的真名。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直呼我的名字,也知道我父亲的名字,看着眼前这个靠在外面的司机先生,还未平静下来的我脑袋里一团乱麻。
“您是怎么知道我和爸爸的名字的?”
“啊,忘记你已经这么多年没见过我了。”
司机先生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
“去哪啊?”
“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这个词语,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经历,扭头看着窗外,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挣扎了。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难道不是新宿站么?搬家了吗?”
“是...”
“哎,既然泉儿都不记得我了,有必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了。”
“嗯。”
“野原河川。在部队的时候,你的父亲平野新司是我的班长。”
脑袋里的酒精还没有完全散去,我只是确定了他是父亲的友人,而父亲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没有接电话这使得我更加心烦意乱。
“军人可以刺青吗?”
“别提了,如果没有这个恐怕我现在和新司还能是同事呢。”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女孩了呢。”
“我们曾经,是见过的..?”
“嗯!那是我去看望班长的时候,你趴在钢琴上连头也没回。所以...没印象也是很正常的嘛。”
“就那一次?”
“对,之后班长就带着崔小姐和你去了中国,再也没见到。”
“天啊,你竟然还能认得出我,真是难以置信。”
“班长只有一个女儿,他身上随时都能拿出你的照片。所以我也还是大概能看出来的啊,我女儿也只比你小两岁而已嘛!”
“...”
“那可是班长的宝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