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贼喊捉贼

作者:无所事事的咸鱼 更新时间:2021/6/30 11:04:13 字数:4032

小山叠嶂日高起,徐徐清风入林里。道是碧空白云散,何处不见炊烟缕。位于青州的北部边缘地区青山,便流传着这么一首雅俗共赏、朗朗上口的小诗,很好的体现了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情况和周遭地区的环境。

此外青山相隔不远处便是另一座山,黄山。两山之间还隔着数座小山峰,山势并不险峻,因此道路也不算崎岖。

翻过青、黄两山后便可由此进入大道,从而从青州进入韦州,这便是最短时间、最有效率的方式,从北边过唯有这一条途径,除此之外只能绕远路,多花费数日甚至数十日才能从青州到韦州。

正因为这样,这条路十分兴盛,来往行人商客数不胜数,流动人数很大。不过,青州虽民风朴素、好风雅,但逢两州交界之处、商路这些地方难免要多些流民土匪,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由于地形原因等因素,两山上的土匪派系林立,山头众多,分布较散,且这些人多半秉持着,你来我跑、你走我扰的职业精神,搞长期斗争。官府剿匪难度很高,猫捉耗子,记吃不记打,收效甚微,毕竟人家是要靠这个吃饭的,且对方一次比一次精。

不过在这方面就有好有坏了,好的方面是,多半是小匪小闹,只劫财却很少会闹出人命,就当是过路费,大家都各退一步。而会走这条路的人不是什么商贾人家就是有急事要办的人,这点钱也都愿意出。

这几年来也基本没闹出什么大事,绑票、付钱、放人一条龙,讲究的是一个诚信第一,下次再来。打点打点意思一下就行,堪称业界良心。被劫的人也就自认倒霉,怨不得谁。

故而有人戏言“别州的秀才,青州的匪”,一时间让人津津乐道。读书人们自然不用说,纷纷对说出这话的人鄙夷一番,表示与她不共戴天。青州的山匪们听了也乐意往自己脸上贴金,毕竟谁不是走投无路才上山当的匪,若能做个秀才,谁乐意当个山匪呢?

当年也都是有个负笈游学书生郎的少年梦啊。

……

在青山上的某一处,一个黑影在林间快速穿梭着,翻转飞跃、攀爬疾走,灵活至极,视木石如无物,这个黑影的真面目便是林原了。

今日他一如往常,作为山寨的一股斥候下山探查情况,寻找下手目标,一旦发现情况便会立即返回山寨——清风寨。然后向寨主报告情况,带人下山劫道去。

林原人不怎么机灵,主要表现在读书这方面,大字不识几个,会来干这行也不奇怪,但他胜在身手敏捷,两山附近的小路大道,山崖洞穴暗道等等,他全部摸得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林原靠他自己一步一脚走出来的,按他的说法就是脑瓜子不灵光就只能多走几遍来记住了。

这年头有这股上进心勤奋劲的年轻人少见了,属于山匪中的优秀人才,需要着重培养,所以寨主很是赏识他,对他很重用,以至于今日他在清风寨斥候队伍里也是大哥级别的人物。

在百姓官府里头,林原更是“有口皆碑’,令官兵头疼不已,每次围剿的时候只要有他在,最后都能让他逃出生天,清风寨能有今日的地位,可有他不小的功劳。

虽说寨子只是这山头里中上级的地方,可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比林原以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可这林原不似他的外号“林猴子“那般精明,寨主给他地位、美女、金银,他都统统不要,就是守着他小小的斥候,不少兄弟也在背后嚼舌根子,说他的风凉话。当然,林原他也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他林原、林猴子只想好好活下去,吃饱喝足就够了,不该要的一分都不拿,该给的要是少了那他也能跟你急眼,不杀人放火,只劫财活命,这就是他的原则和底线。

今日也是如此,林原默默在心里想着,一边伸出双手一个飞扑漂亮得滚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小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随后隐蔽身形,同时保持最快速度,悄悄地摸下了山去。

林原轻车熟路,选择了一条最近的山路,虽然杂草灌木繁多,也丝毫阻挡不了他下山的速度,此时正是响午时分,山下的行人过客多半是在吃饭或者刚准备出发赶路,林原一边疾行,一边熟练的利用树影确认时辰。

若是误了时辰,让他们过了关,肥羊油水都跑到别寨的地盘去了,再这样下去寨里的兄弟不满的声音就更多,寨主那边……一想到这,林原不禁加快了速度向山下的方向掠去。

在这种加持下,林原便来到了山腰与山脚之间,此外便是林原在确保信息情报准确无误的情况下所能达到的极限距离,林原手脚并用,似猿猴般灵活,轻松登上了需要几名壮汉合力才能抱住的苍天大树上。

林原立于比成年男性身躯还粗壮的树枝上,拨开树叶,眯起眼睛极力远眺,位置背光角度刚好。林原能够清楚无比的看见在平坦大道上停着一辆马车,几名仆人装扮的壮丁分布在四周,围着马车。

一男一女坐在大树下乘凉扇风,只看装扮便知晓不是寻常人家,不过可惜,看阵仗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主儿。

这种目标在林原心目中是再好不过了,不怕没油水捞,也不必担心会惹上大人物,无论如何都会是一笔好生意,送上门的好生意就更如意了,林原记下大致位置和地形,将人数和分布都牢牢记在心中。

接下来只需要回去禀报寨主,一五一十说明情况就好了,动不动手,怎么动手就不是他林原能够决定的了。

……

不出意外的,收到消息后,寨主立马派了一拨兄弟二十几人就跟着下山了,刀枪棍棒什么家伙事儿都带齐了,干这行的有点武林威胁总是好办事的,只不过看见那个人后,这一次行动林原心里总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听到消息时寨里的弟兄们自然是欢欣鼓舞,这可又是大鱼大肉的好事摆在眼前了,而寨主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跟人交代了几句,挑了几个兄弟随行,才让林原下山劫道,林原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但现实的情况不容他多想,按他的脑子他也觉得自己想不通。林原领着一行人已经抄近道下山,已经赶到了他们前方不远处,方才那拨人这才慢悠悠的上路,情况比林原自己预料的最好情况还要让人顺心。

这可就怨不得别人了,公子哥游玩摆架子,总得让你知道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不是,浩浩荡荡一行人顷刻间便从周围的树林中钻出,一齐围住了马车。

这次随行的人里有寨主的心腹熊本雄,人称黑熊,为人凶厉狠辣,这也就是林原担心的原因,有熊本雄在自然是轮不到林原来发号施令,只好乖乖的在队伍中间等收尾。

熊本雄无愧于黑熊的外号,手里拿着一把精钢锻造而成的大环刀,长得虎背熊腰、壮如牛,古铜色的肌肤更衬托出他的凶悍,身上的伤疤数不胜数,胸前的一道伤疤最为骇人,可想而知曾经历过多少次殊死搏斗。

这次劫道确实不同以往,熊本雄奉命来抓人回山寨,这样的活计他已经干过不少次了,只要对面别不识好歹,他也不会轻易动手,当然杀杀仆役自然是没事的。

奇怪的是,这群人似乎不怎么怕他们,一副副淡然自若的表情,熊本雄也没去理会这些,偶尔总是会碰上些不怕死的,待会自然会让他们后悔。

熊本雄跨步走出人堆,往中间一站正好堵在那队马车前头,摆好姿势正准备好好文雅一番,说些什么之乎所以,在小弟们面前展示自己的文化水平,哪料正欲开口时被对面抢了先。

那公子哥坐在马背上挤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装模做样喊道。

“看什么看,打劫,通通给我拖了衣服然后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我了个去,你他娘的是贼还是老子是贼啊?熊本雄听了一愣随后大怒,竟然有小毛孩敢这样戏耍他熊爷爷,老子打了几年的劫,头一次遇见抢山匪的!

熊本雄青筋暴起,握紧刀把,不巧给他瞅见了那公子哥旁的水灵姑娘,怒火变邪火,有了更歹毒的想法。

“今天就让你试试熊爷爷的双刀。”

熊本雄说完后就是一阵淫笑,反正今天就是要干票大的,算他们几个不长眼,熊本雄眼神示意周围几个兄弟,随后他们几个便拿着各自的兵器冲了上去,这时那公子哥还有闲心向那姑娘嬉皮笑脸,毫无半点大难临头的自知。

林原大惊,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悔自己干了件恶事,此时也没法再阻止他们了,按黑熊的行事风格,这一行人的下场会无比凄惨,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林原有点不明白了。

不止几个打手装扮的人亮出了刀,围在马车附近的仆役也同样如此,甚至连马夫都是,更要命的是,看刀的样式,那分明就是军刀!

之前还是闲游队伍的人现在已经人人持刀,严阵以待。只剩下还在看戏的公子哥和姑娘还是一副不以为然,以及那站在他们旁边毫无表情的管家。

其余山匪见状不妙也跟着那几个兄弟一齐冲了上去,林原自然是站在原地不动弹,他才不会参与这种事情。

然而人多并没有什么用处,仅仅一个照面,甚至没听见兵器碰撞的声响,冲在最前头的那几个山匪已经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了。

这场面让其余冲锋的人慢下了脚步,开始产生动摇,熊本雄怒目圆睁大喝一声,自己一个箭步提着大环刀就冲到了最前方,这下子激起了山匪的血性,一个个不再犹豫,跟着他们的黑熊冲了上去,其中不乏还有几个大喊着为兄弟报仇的。

紧跟着另一边的管家也动了,脚尖一点,下一瞬间就来到了熊本雄的面前,阻挡他前进。熊本雄见状提刀向那管家劈去,准备给他劈成两半,可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那管家甚至没用任何兵器,仅仅一个毫无气势的抬手抵住了熊本雄的手腕,就让那刀再没能往下半分。

骤然间管家的气势一变,手腕一转反握住了熊本雄拿刀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折,将熊本雄的手臂硬生生掰断,任熊本雄这般壮汉也疼得大叫一声,环刀从手中脱落,而管家的攻势更加凌厉。

管家另手作拳状递出重重锤在了熊本雄胸口上,让对方呕血成升,这一击直接把熊本雄内脏震碎,面如薄金,眼冒金星毫无还手能力。

管家随后又改为掌势,一手拂上伸到熊本雄脖颈处时改为爪势掐住,直接将他喉骨捏碎,施力一甩将熊本雄整个人拍到地上,激起尘土飞扬,另手同时去握住那柄环刀,往熊本雄眉间刺去。

这一切熊本雄都看在眼里,刀锋近在眼前,可他却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劲,最后只能被他的自己环刀钉死在地上,熊本雄眼里尽是不甘、怨恨和不敢置信,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种高手,还毫无还手能力的被杀死了。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随着熊本雄的死亡和他那凄厉的死相,小山匪们的溃败也只在顷刻间。

十数人的拼杀、溃败、逃亡,然后被抓,仅在单单一刻钟之内,接下来也没有任何时间让林原发呆,虽然腿软得不行,但逃命终归是要紧事,只可怜他这个平时腿上功夫最厉害的人还没开跑就给人敲晕了。

等林原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张笑脸,一个之后让他想起了都无比欠揍的笑脸,只听见他开口道。

“抢劫。”

短短两个字就让林原有想再度哭晕过去的冲动,天底下哪有劫匪给人劫的道理,憋屈啊!

我一脸乐呵蹲在他身前,摸着旺财,笑吟吟说着。

“愁啊,旺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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