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下睡衣,披上外套,裹好了围巾,透过玻璃窗户看见今天又是灰蒙蒙的小雪天气。
“天气预报说今天要降温,把雨伞带上吧,可别又忘在学校了,这个月已经第四次了。”她在背后说。
“知道了。”
简单回答之后我便出门了。
“呼……”
哈出的一口暖气很快消融在了空气中,我迎着寒风蹬着自己的自行车,向两公里外的中学驶去。
南城,我所在这个地方的名字,虽然名字中有个“城”字,实际上不过是边境地方的小乡镇罢了。
一个多月前,我被调遣到这里的一所中学担任教师。
寒风在我身边呼啸而过,远处的天空一片铅灰色延绵,我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加快了蹬自行车的步伐。
路边的小河里已经结冰了,几个星期前,南城就开始降下了绵绵的雪花。
虽然不过是水汽凝华的产物,但是当它们从天空中洒落下来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惊异于这晶莹无垢的白色,像是置身于银装素裹的梦境中。
与那家伙相遇的那天,天空中也是下着这样的雪啊,我这么想到。
“严老师早。”
“早啊。”我对校门前的学生们回应道,将车驶进了校门内找地方停好。
“哟,严老师,现在还是每天自己骑车过来啊,”身后有个粗犷大汉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你的情况完全可以和学校商量啊,来住教师宿舍大家互相关照不是更加方便么?”
“这倒不用了,程老师,我喜欢每天早上这样锻炼身体。”
“哎呀,这样啊,也罢,反正我是教体育的,严老师的想法值得鼓励,年轻人就得勤加锻炼嘛,哈哈!”
“不,我这年纪恐怕算不上年轻人了。还有,我的课要开始了,就先走一步了。”
“好,自己注意身体啊。”
如刚才谈话中提及的,目前我正在这所中学担任高中班的语文教师。
实际上,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就曾经决定过,将“老师”这个职业认定为将来绝对不会从事的行业之一。因为那时的我曾亲眼见过,担任自己班主任的一名年轻女性被班上一群淘气的男孩女孩与不讲道理的蛮横家长逼哭的场景。
可是在十多年后的今天,我所做的与那个时候的想法背道而驰了。原因也很简单,我也是需要在社会上生存的人,更加进一步地说,我需要维持生活所需要的金钱,没了工作我将没有早饭、午饭、晚饭以及睡觉的地方,更何况在前不久发生过那样一件事。鉴于此,我来到了边境的这所南城中学任教。
那一天前来接待我的,是同样在这所学校担任教师的我的前辈——吴刚老师,他是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微胖中年男子,在我的班上教数学,听说已经在这所学校有了十年以上的教龄了。
“您就是上面调过来的严克老师吧?幸会幸会。”那天在校长办公室里,他走过来向我握手道。
严克,这是我的名字,不过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这名字好听,因为听起来谐音“严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严厉苛刻的形象,就像我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一样。我不知道父母在给我取名字时是怎样打算的。
“我们这种小地方很少有您这样来自大城市的老师啊,今后请多多关照了。”
有着一头茂密头发,小眼睛的吴刚老师如此对我说道,样子看起来蛮和蔼,我在心里想,今后应该会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哪里,我以前也是小县城的人,不过大学才到城里念而已。总之,这边才是请多多关照!”
“严老师还真是谦逊有修养啊,不愧是教语文的。咱们学校的这些熊孩子今后也请你严加管教了。”
“一定。”
回到现在。
上午的课程我让班上的学生们朗读背诵苏东坡的长篇诗词《赤壁赋》,课外内容则是自主阅读法国作家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当然我很清楚,这些小镇上的男孩女孩们对外国名著的兴趣远不如放学后结伴去河边寻找螃蟹泥鳅来得高,我只是出于一个教师的职责,讲述着那些他们并不感兴趣的艾丝美拉达、卡西莫多和克洛德·弗罗洛。
“王老师,您知道这所学校一个叫林雪音的女生么?”
中午,在教师用餐食堂里我这么问道。
坐我对面的王老师也和我一样是新来的,也许都是从大城市里过来任职的缘故,我们平时聊得挺投机。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王老师是个年轻秀丽的女性,这时听到我的话之后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疑惑地看着我。
“只是……稍微有些好奇而已。”
“这个……”她做出思考状,“我班上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女生,难道是低年级的孩子么?”
“大概……是过去的班级中的,曾经不是有传言么?在距今十年前的某天,这所学校里有个女生从楼上跳了下去,那件事……”
“你是说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林雪音?”王老师看着我,“可是严老师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现在学校图书馆都没保存着那时候的报纸了吧。”
“这个……”我低下头刨了一口饭。
是那个女孩自己告诉我的,我总不可能这么对面前的她说。
“我已经死了。”现在在我家里的那个女孩在见面时对我说过。
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在自己来到这所学校任职的第一天,与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女孩相遇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应该也没人相信,可遗憾的是这确实发生在我身上。
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
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在呼唤我去解开错乱纠缠的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