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好久才停，外边已经天色朦胧。
湿热的气氛像某种催化剂一样，把枯燥乏味的情绪放大，让人心绪不安。
林淮仰起头，挠了挠凌乱的碎发，对着桌边的镜子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搭配着有几天没理过的胡子，那笑容颇像个被迫营业的牛郎。
将他变成了这副莫得感情的浪子模样。
“不人不鬼的，被她推了还消瘦了点儿...”
林淮默念着按下镜子，将一直在重复放歌的手机关掉，少年人热血难凉，不应该就这样碌碌无为。
于是他开了一把排位。
掉了大分之后再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一般来讲，竞技游戏越是到晚上越是不应该玩，因为晚上大佬很多，这些下班、放学回来的人里头，总藏着些狠角色。
好在白雪纯不会像只无理取闹的小女生一样一直粘着人，她给林淮留了私人时间，不占用，也不过问。
林淮不想再待宿舍里面掉大分，只好闷闷地去地方吃宵夜，他忘记吃晚饭了。
他不是有意要路过天上人间，只是因为这里再走几条街是一家味道很好的烧烤店，一直开到凌晨都不会关门，给的肉多又便宜。
“呃？”
莫愁小姐蹲在天上人间的金字招牌边抽烟，满脸风尘。
“莫愁大师，您在摸鱼吗？”
林淮好奇地直接坐在她身边。
莫愁慌张地挽了下短发，将烟按在地上掐到灭掉，侧着脸，深呼吸了几下，不让烟味逃逸，林先生是不抽烟的，不能呛着他，她想。
“...嗯，我只是休息一会，很快就好。”
莫愁说。
“大师，你之前说得对，女孩子很容易最先动心，然后在细节上露出狐狸尾巴。”
“唔，看来林先生已经战胜了自己的心魔，抓住了对方的狐狸尾巴了？”
莫愁点头的频率有点不自然，很奇怪。
林淮回想起和宫琉璃的对线，只能说这波是一换一，她又没白雪纯那么好欺负。
林淮淡淡嗯了一声。
“那您今晚是来这里玩的吗？”
“不，只是路过，准备去吃顿宵夜。”
如果白雪纯在女生宿舍的话，他或许会顺便捎杯奶茶给她，慢慢欣赏她喜欢甜食超想喝，却又因为怕胖不敢喝的痛苦模样。
很爽。
“林先生，我等会就要回去工作了，不打扰您了...”
莫愁侧过身子，摆出又要点烟的姿态。
“待会顺便带一杯奶茶给你？或者咖啡？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奶茶店。”
“...不...不用了。”
莫愁说着，林淮却注意到她掐灭的烟。
烟上...有血？
林淮忽然歪头，伸到另外一边去看莫愁，她有些躲闪不及，被看见了。
莫愁的侧脸有个很重的巴掌印，嘴唇破了，口腔里面大概率还在流着血，那条烟被她咬着的地方有醒目的血污。
“这是摔的。”
莫愁逃不掉林淮的视线，有点急。
“那...摔得还挺好看。”
林淮想了想，说。
“噗，呵呵...抱歉，很难堪对吧，让您看到我不好的一面了。”
莫愁小姐咬着舌头，恢复干净利落的表情，应声迎着林淮的目光。
砰！
天上人间的大门被人踢开，有个偏肥的西装男人身后跟着一群人，摆着一副死嘛脸。
“什么破天上人间？连老子要的那种女人都没有！就一个稍微还能看过去的，还他妈给老子摆清高，不让碰！妈的！”
“赵总您消消气...咱要不看看其他地方。”
这些人的目光注意到抽烟的莫愁，满是酒气的西装男人怒上心来，抬起脚想直接踹向莫愁，被同行的人勉强拦住了。
“呸，这种没用的女人，胸前连肉都没有，老子赏她脸一个巴掌下去手上都是粉。”
莫愁沉默地道歉，低着身子。
她的脸色没有了和林淮说笑的轻松感，表情显得机械，生涩，退步似乎已经变成了本能。
服务行业的悲哀就是这样，无论产业大小，顾客永远都是上帝，做的时间长了整个人的性格都会懦弱很多，变得面目全非。
挨顾客打，也是时有的事情。
跟在西装男后面的姐姐们也没话能说，只是看到那位姐姐的模样林淮突然笑了。
这肥猪大概是炼铜，难怪天上人间没办法让他躺着出来。
“等等。”
林淮平静喊了声。
“干什么？”
被叫赵总的肥胖西装男比林淮矮很多，回应的时候目光要往上，让他很不爽。
这行人面面相觑，视线交错，在扫过在莫愁身边的林淮之后心里有点头绪了。
搞不好这少年是她的小男友，啧，真恶心，一看就还没出社会，要让女人来这种地方赚钱养他这小白脸。
“不好意思，借过下...”
赵总有识相的下属匆匆小跑过来，直接将一叠钞票塞进林淮怀里，“抱歉，我们老总今天喝多了，这些是医疗费。”
“...兄弟，这里好几千呢，都够抵她一个月工资了，现实就是人情世故，忍着点吧。”
那名下属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对林淮说，希望他有好处就算了吧，都是大人了，成熟点。
林淮没有理他，慢悠悠地将钞票抽了出来，正当他们以为他要在这儿数钱的时候。
深红的钞票漫天飞舞，它们像樱花一样随风落下，被撕得很碎，到了拿去银行都没法再兑换整币的那种程度，此时莫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他们...要对线了！
可这是第一次有男人会为了她对线，明明她没有值得男人竞争的那种好身材啊...
莫愁的表情复杂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想要上前拉住林淮。
“我替老总道歉！小兄弟你别...”
有人慌了。
赵总脸上的表情凝固着，如油腻、污浊的土泥雕，和那身看起来很名贵西装并不般配。
别人穿西装打扮成斯文败类好歹还挺养眼，这种人打女人的烂猪，穿着西装只有影响市容。
林淮使用了重拳出击。
效果显著。
土泥雕的平静被打破，有好几颗碎牙像樱花一样浪漫落地，林淮踩在他的脸上，碾了几下。
“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和你还是有个区别的，至少会道歉。”
“抱歉咯，踩到你脸了，这些是医疗费。”
林淮突然想起来，财富天秤早已经过期了，玩大了他可能赔不起，现在有一点点尴尬。
一枚铜黄色的硬币被他摸索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下，小心翼翼地塞进赵总手里。
“林先生...您这样...”莫愁有点害怕。
天上人间好歹还是有保安的，只是这些保安唯唯诺诺，保护不了任何人，每天上班只惦记着吃小熊饼干。
只有在事情快大条的时候，才会出手象征性地拦一下双方。
“你是林淮！？”
林淮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承认了。
这波虽然装到了。
有个跟着赵总的中年人认出了林淮，看样子应该是学校的教职工，林淮略微思考，问题很大思考也没用。
被人知道学校和名字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