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拼命回想第一次使用拘束者锁链时的感觉,结果就是:没感觉。
偏要说有呢,也有。他越回想,就越觉得:好像那天的锁链根本就不是他召唤出来的,而是前身残存的意识起了作用。
还有前身遗留的最后一篇日记,“明天的我将不再是我,而我将永远存在。”
细思极恐,但偏偏一切的猜测又都没有证据。
方才那个同学施放元素咒法时,念的咒词是管什么用的?
什么又叫完全施法、直接施法?
越想越乱,越来越不能静下心来。
锁链,锁链……瘦高鬼影!脑中突然浮现出拘束者的形象,漆黑的长袍,尖锐高聳的兜帽,干枯的双手,以及手中拖着的长长的锁链。
昨晚梦到拘束者了,好像还抓走了一个人。是谁呢?
梦中的场景逐渐在脑海中重现,吴江渐渐入了神。
眼下正是晌晴白日,天气却似乎阴冷了起来。一阵阴风吹过,凉得不少同学不自觉地后脖颈汗毛乍立。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教官的身后,一个个神情异样,新奇当中略带一点惊悚。
一人窃窃私语道:“这是啥?有点吓人。”
另一人答道:“嘘——别说话,看戏”
突然,“吴江!!!”
“嗯?”吴江猛然被巫南吼了一声,瞬间清醒,然后才发现:在教官背后出现了拘束者的虚影!那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接近,试图把锁链套上教官的脖子。
而教官本人,居然对此毫无察觉。
直到巫南出声提醒,吴江的意识发生波动,虚影才露出破绽,被教官所发现。
巫南知道,如果放任虚影将锁链套上教官的脖子,一定会有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这一点他比吴江本人都明确。
然而看起来教官并不这么认为。
“我擦,行啊小子,有点东西啊,悄么声地摸到我后面,搞暗算?也就那么回事嘛,拿个破链子吓唬谁呢?”
付教官都没用正眼瞧拘束者,吐槽吴江道:“挺清秀一小伙子净整这些个阴间玩意。”
实际上,付教官对学生的能力越是吃惊,就越要用不屑来掩盖惊讶,此时此刻他的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自己身为教官在学生面前的优越感。
然而他内心很明确:这孩子不简单。
刚才几乎没有灵力波动产生,所以那个拿锁链的虚影,本质上并不是依靠灵力施展的术法。那难道是神赋能力吗?
不会吧。老子十四岁觉醒灵力,天纵奇才,都没有神赋能力,最后屈居校武装部,当了个小小的队长。
凭什么他——灵力都不会使的一个孩子会拥有神赋呢?
绝对不可能。
“所有人集合!绕着操场十圈,跑步——走!跑不完挂树上!”心头燃起无名火,教官没好气地命令道。
学生们异口同声道:“啊?不是说用出灵力的不用跑吗?”
“你是教官我是教官?”
敢顶嘴,加练!
“十五圈!跑!”
撒比教官。
这是在场所有同学内心深处的想法。如果教官有双亲,那他们二老应该已经被问候得热泪盈眶了。
午休时间。
微风吹过,树叶在头顶上沙沙地响。几根枝条被风扫在脸上,算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一点温柔了。
“呦,这不吴江吗?一天不见这么拉了?人咋还挂树上了呢?”
什么叫冤家路窄?
先前被吴江教训的大光头正好从树下路过,吴江的窘态被他瞧了个正着。
“滚。”吴江多一个字都懒得回他。
“草,还特么敢跟这装逼,袁部怎么教育的你?都特么挂树上了跟谁俩呢?”大光头简直如驴得水,昨天轻易折辱自己的人被更屈辱地挂在树上,心里别提多爽快了。我就说找袁部有用吧,人家学生会的就是牛逼。转天直接把人都给挂树上了,真特么解气。
吴江懒得跟他废话,心道:谁是袁部?跟我有毛关系?
“少在这瞎比比,赶紧滚。”其他同学也开始骂大光头。
毕竟被挂树上的不止吴江一人。大光头嘲讽吴江,或多或少有点把他们捎带上了。
吴江无视大光头,喊出手机AI,语音控制着给武系室友打了个电话。
“喂?兄弟,吃着呢吗?正吃着呢,帮我跟巫南带一份,然后来操场东边二号树上摘我们,谢谢。什么?没听懂啊,没事。来了看见我俩你就懂了。”
大光头又看了一会,叫唤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觉得没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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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寝室楼,二楼走廊尽头的水房里,吴江用冷水洗了把脸。
突然,镜子里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
“梆梆梆梆梆梆……”
短促而连续,催命一般。
吴江猛地抬头看去,居然是镜子里的自己在敲!
“哎呀臥槽!”吴江吓了一跳:镜像居然与本人不同步?
那镜像的容貌与吴江完全一致,但气质、表情却截然不同,整个人阴森古怪,就差把邪恶两个字写脑门上了。
镜像对着吴江嘲笑道:真菜啊,废物。然后炸裂成烟雾,消散于无形。
镜中吴江的影像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其散为烟雾的遁形方式与带领吴江来这个世界的金丝眼镜男监考如出一辙。
吴江小碎步一溜烟地跑回寝室,砰地一声关上寝室门,嘴里碎碎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耶稣玛利亚圣母皇太后太往后还往后一直往后……”
看得几个室友一愣一愣的。
“干啥玩意呢?神叨的。”
“我尼玛见鬼了!镜子骂我!”
“臥槽?哈哈哈,啥玩意骂你?”
“镜子!”
“镜子咋地了?”
“你特么滚吧!”吴江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马冬梅呢?
还是巫南沉稳:“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江慢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结果又不想说了。
刚才那个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原生吴江?如果是的话,那自己要怎么跟室友们解释自己是穿越来的?原生吴江回来了,他想做什么?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吴江此刻只觉得他们吵闹。
唉。生活不易,小江自闭。
突然,几个不速之客闯入寝室,举着手机问道:“我们是学生会的,见过这个人吗?”
屏幕上是袁肖凯的证件照。
吴江瞄了一眼,心不在焉地回道:“没见过。”
那人收回手机,手指又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一边操作一边说道:“他叫袁肖凯,学生会组织部部长。我们一上午没联系到他,跟宿管打听到,他昨天深夜来这边查过寝。这是昨晚的监控录像,视频显示他最后出现在你们寝室门前。”
学生会的人用手机播放了段监控录像,画面上是袁肖凯刚刚上到二楼,在214门前站定。像素不是很清晰,但不难看出他是直奔214而来的。
吴江听出话中的疑点,正好监控视频也在袁肖凯站定之后戛然而止,便问道:“什么叫最后出现在这?后面的监控呢?”
“后面的监控被剪了,剪剩下的监控画面里他就没再出现过。我们……”
话还没说完,吴江直接道:“你们应该去查是谁剪了监控,而不是来这审我们。还有,这袁什么来着,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们寝室门口,要干什么呀?你们学生会的都喜欢不请自来吗?”
来人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还没见过敢这么呛火的学弟。偏赶上吴江倒霉一天了,憋了一肚子气,说话一点不惯着,直接硬刚。那人张口结舌好半晌,道
“我们稍后会上报此事,届时校方会介入调查。有些话我们问不出来不代表没人问得出来,希望面对校武装部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嘴硬。如果袁肖凯的失踪确实与你们有关,你们最好祈祷他还活着。”
吴江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故意拔高了嗓门,声音足以把临近宿舍的同学都吵出来。“学长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同学们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什么叫仗势欺人,哪个叫狐假虎威!感情学生会是干这个使的?查个失踪案查不明白,血口喷人一个顶俩。有事吗?没事请回吧您呐!”
附近宿舍的人被吵了出来,堵在走廊里,围着学生会的几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面对悠悠众口,几人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
巫南却道:“你其实不该跟他们那么强硬的,会让他们觉得事情跟我们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顺着他们说更洗不脱好吧?再说你不会算吗?算算这叫袁谁的到底怎么回事”
“死了。”
一瞬间吴江回想起校园内后山脚下的一大片墓地。这个学校果然不太平。
“卧槽,咋死的?”
“算不出。卜算又不是万能的。”
出大问题,惹上人命官司了。
也没准巫南算错了,口说无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一天天的,烦心事真是不少:晚上做噩梦,上午被变态教官挂树上,中午又来学生会的找麻烦,对着镜子洗把脸还能见鬼,真特娘晦气,烦死了。
仅剩十多分钟的午睡时间,吴江难得小憩片刻。
恍惚间,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又出现了,张嘴就带着火药味:“连拘束者锁链都用不好,你也配继承我的能力?”
“你是谁?”虽然是问句,但吴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占了我的身体,还问我是谁?”空幽飘渺,但掩盖不住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
“放心吧,小寄居蟹。那副躯壳,我才不稀罕。我现在是比人类更崇高的存在。但是说到底,你我都是那个人的一场游戏。”
“哪个人?戴金丝眼镜的男监考吗?”
原生吴江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自顾自地说:“白白浪费着我的资源,把世上最伟大的神赋用得像个垃圾。唉,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随即身形消散,再无踪影。
吴江被他搞得无语了。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大概率是鬼了),动不动就出来闹鬼,一出来就骂人,骂完人就跑,想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