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的操场上,特殊系一班的方阵里。
随着一道红光从吴江掌心飞出,老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
“你再来一个。”老高脸上满是惊诧难以置信。吴江的资料她不是没看过,元素亲和度极低,不考虑入取元素系,由于具备特殊技能,最终被特殊系录取。
那时的元素亲和度还是前身测试的,所以现在的吴江不了解。
吴江又施放了一发红讯。
这一遍老高看得仔细,一眼没漏,她真真切切地观察到了:吴江是如何绑架火元素、强行捏形状,把火元素生拼硬凑成一个完整法术的。
“这孩子,是个狠人,真霸道。这办法都能琢磨出来?”老高对吴江的偏见似乎更大了,在他眼里这种绑架元素的行为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保不齐这孩子脑回路不太正常。
但是此举还是非常有教育意义的,于是老高对全体同学道:“你们看看,连他都能学会,你们有什么理由学不会?”
吴江直接蒙了。
什么意思啊,我是最低门槛呗?
老高居然还打算让他讲两句:“吴江,你来给大家分享一下经验。”
“没什么经验,硬试就试出来了。”吴江随口扯了个谎。
老高反应也是快。顺着吴江的回答,教育同学道:“听见没有,硬试!没有天分,就付出汗水,用后天努力去填补先天的不足。”
其实她也怕吴江的野路子被大家学了去,那对于正统的咒法学习有弊无利。
吴江无声地问候老高的家人。心道:我填你马!钟嫣开小灶单独教的东西,我才不跟你这无良导师分享。你要是会说人话我还跟你交流两句,句句侮辱人我可去你奶奶的吧。
午休时,吴江请钟嫣吃了顿好的。期间两人聊到了晚上的表演赛。
经历过军训的人都知道,军训期间会专门安排一天晚上举办歌唱比赛。各个班级所组成的连队,轮番上台吼军歌。
不论音准,不论咬字,只看嗓门和气势,谁声音大谁就赢了。
而到了神大这一边儿,歌唱比赛变成了个人技能表演赛。
每个班派出一些学生,当众表演能力,展现个人实力,间接彰显班级实力。
倒也不需要像擂台赛似的跟谁对打,技能全部空着甩就行。
就和军歌比赛不要求唱得多好听一样,这个表演赛也不要求学生当前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只需要视觉冲击力足够大,足够吸引眼球,让班主任觉得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对吧?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班主任的面子。
这不是形式主义,是什么?
钟嫣问吴江:“你们班准备得怎么样?打算派谁上去表演什么?”
吴江摇头道:“不知道。老高平时就总说低调、低调的,这种比赛她应该也不感兴趣。搞不好她都没提前安排人去准备,到时候直接弃权也说不准。”
钟嫣羡慕道:“真想去你们班。我们班主任非要让我上台表演。他太好面子了,包括昨天当众施法也是他怂恿教官捧杀我,把我架在那了,没有办法。其实我特别不喜欢这样,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会觉得很尴尬。”
似乎每个学生吐槽起班主任来,都会有一肚子苦水,钟嫣也不例外。
“有时候我真怀疑他在剥削我。入学第一天,教教咒法教到半夜,然后连续两天想方设法地让我当众表演,就为了给他长脸。有时候我真希望他今晚能输掉,到时候他那么好面子一个人,表情一定很精彩。你说我是不是很叛逆?”
“虽说适当的展示也不是坏事,但他问都不问就直接安排,确实有点过火了。”吴江道。同时脑子里开始分析:
钟嫣上台时一定要上的,不然难保以后不会被班主任穿小鞋。
而一旦上了台,就不能故意装掉链子,否则首当其冲,丢的是钟嫣自己的脸,其次才折损元素一班的颜面,再次才到班主任个人。
无论如何,要把对钟嫣本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思来想去,吴江最终拿定主意,道:“没事,你到时候只管放开手施展,剩下的交给我。保证让你们班主任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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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表演赛当晚。
排面弄得还挺大,把西操场的武系队伍也叫到了东操场来,因为东操场这边有主席台。
主席台上,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小领导,小到没有人在旁边端茶倒水的程度。
引人注意的是个灰胡子老头,坐在相对靠前排、正中间的位置,应该是在座的人里面地位最高的。
其实与其说是比赛,这更像是一场汇报演出。没有彩头,没有明确的输赢条件,一切只看评委打分。
没错,评委就是主席台上面,以灰胡子老头为首的小领导们。
武系各班的班主任分别点了几个人出来。
操场不存在舞台,表演场地就是操场中间靠近主席台前的一片空地。
武系同学排着队形,一顿舞刀弄剑,倒也博得了满堂喝彩。
可实际上,耍的都是些花招子,连基本功都谈不上,纯粹是为了表演而表演。
那么在场有哪一位认真地对待了这场无聊至极的比赛呢?
当然是元素系一班班主任!
要是没有这场表演赛,他恨不得找机会亲自跑到广播室拿大喇叭通知全校:“我们班有一个觉醒了神赋的学生!”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他派出的同学是钟嫣。
钟嫣为了让班主任把这个哔装得圆润、装得浑然天成,还是采取了无咒词快捷施法的方式。
因为时间是夜里,只有操场外围一圈探照灯的灯光,把操场照得通亮。至于夜空之中,还是一片黑色,点缀着明明暗暗的星光。
在这种背景下,自然是火系法术的视觉效果最强烈,最能博人眼球。
钟嫣随手一甩,就是一道绚烂的烟火。
“火之二十七——绯红烟花。”
好多上午见过她施放这个咒法的同学,此时已经没那么惊讶了。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感叹烟花的美。
而主席台上的领导一个个坐不住了。
他们直接叫来元素系主任,也即元素一班班主任,开始疯狂讨论: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一个新生能无咒词施法?还是放这么强的二十七号火咒?她是世家子弟吗?
元素一班班主任佯装淡定,实则心花怒放地道:“这位钟嫣同学,已经觉醒了神赋。”
领导们看向钟嫣的眼神纷纷都热切了起来。大概相当于在吴江上一个世界里,高中的校领导看清华北大苗子的眼神吧。
吴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爽。刚才吴江明显察觉到钟嫣的脸上是有不情愿的。
老高这个人呢,虽然经常明里暗里地针对他。但是老高说的话里有至少一点,他还是很赞同的。
“学咒法不是为了给人卖弄的。”
他们违背本人意愿,把钟嫣就这样推出来,当众表演咒法,这算什么?这拿学生当什么?他们从来都不问问本人乐意不乐意吗?
当然吴江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当烟花绽放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盯着半空中的绚烂花火,只有自己全程看着钟嫣的脸。
这一届的元素系,已经没有任何人比钟嫣的天赋更强了。
所以二班、三班出的人,只是随随便便念了段咒词,表演了个十号以下的粗劣技法。
他们硬着头皮上台,不过是因为直接弃权会更难看罢了。
流程来到了特殊系这边。老高问一班学生:“咱班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没有其他人响应,但吴江举手了。
不为别的,为钟嫣。中午答应过她,要让她看到元素一班班主任挣不到面子的样子。
老高一双眼上下打量,审视着吴江,撇嘴道:“你行吗?”
吴江斜了老高一眼,道:“看着吧。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随后也不管老高的反应,出了队列,径直朝主席台前走去。
“月黑风高,给你们来点阴间的东西,提提神,醒醒脑。”
吴江缓步上前,一边走一边口中吟诵着类似咒词的语句。声音不大不小,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微弱却又清晰,稍稍带着一点阴森、压抑。
“纠缠宿命因果的铁索,敛藏生者气息的黑氅。晦暗、冷漠、腐朽、丧钟,宣告归期。穿梭于现实与冥界的摆渡人,降临在寂静黑夜的索命亡灵,摄取吧,狩猎吧,狂欢吧,畅享一场灵魂的盛宴!现身吧,拘束者。”
比楼宇还要巨大的半身黑影在吴江背后缓缓浮现,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一些同学不自觉地抱紧双臂打了个冷颤。
那黑影毫无疑问是拘束者,但身形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而且凝实。主席台前硕大的探照灯照得亮大半个操场,但光线却没能穿过黑影,只是用白光给它勾了个轮廓:高高的兜帽,宽松破败的斗篷,干枯的双手,以及双手抓握的一根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锁链。
吴江仰起头,黑影也跟着仰头,兜帽遮掩住的面部一片黑暗,突然双眼的位置燃起幽蓝的火。
人们无法通过观察眼睛形状的火焰来判断黑影的眼神,但从吴江的眼神却可以推断一二——他在睥睨在场的所有人。
吴江扭过头,看向主席台上元素系一班班主任。
黑影随之转头看向主席台,眼底幽蓝之火燃烧得更加猛烈,手中锁链扯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