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战斗中,在钟嫣抵御青木雕的羽刃攻击时,前身在脑海中跟吴江说:“你们打不过这比玩意。”
“废话,跑更跑不过。”
“那射箭的是你们在场当中最强的,只有他能打过这破鸟,结果他第一个挂了。我得去把他捞回来。要不然,你死了,那个人会非常恼火。”
“射箭的已经死了。捞回来打架还不是得消耗我的灵力?他一个大四选手,我这点水平哪够支撑他放技能的。”
“他刚死,尸体又在附近,生前剩的灵力还能用,你再添点就行。信我,错不了。”
事情就是这样。
豌豆学长低下头,透过自己半透明的身体,看得见地上的叶子。
他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衍生出了一截黑色的锁链。
锁链很短,二十公分的样子,从心脏的位置伸出,垂在身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江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学长。你已经死了。我把你召唤了回来,利用你,杀死了青木雕。”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呢?你骗我的对不对?真好笑,你逗到我了!”学长带着哭腔,却在强颜欢笑。
他的情绪已经乱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动作、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
他突然去到尸体的附近,用飘的。
吴江几人快步跟上。
他看着自己的尸体,愣着发呆,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豌豆学长,年龄与朱老师一般无二,却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朱老师在原来的学校安安稳稳地上完大三,然后来到神大应聘实习老师;豌豆学长却是过了三年在任务中刀口舔血的日子,刚刚步入大四就永远地留在了任务里。
“学长,你还有什么话要我们帮你带给学校里的谁吗?”
“有。”
“你说。我们肯定带到。”
“告诉校长、计信部还有任务办:曹踏马的学校。狗曰的傻必任务。还我命来!”
最后四个字,“还我命来”,学长是吼出来的。
其中的嘶哑与哀痛,连见证过地狱的吴江都觉得动容。
这种情况真的没法安慰。
好在,哭了一会,学长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
他擦了擦眼泪,对吴江道:“学弟,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让我有机会亲手报仇。我说怎么找不到这颗蛋,原来就在口袋里。”
学长从尸体的口袋中翻出青木雕的蛋,用特制的小铁盒装着,里面垫了许多棉花。
学长把它郑重地交到吴江手里,道:“这个你拿着,别交任务,留在手里,养出来是个很强的飞行坐骑。”
“永远不要信任学校,青木雕是杀死我的凶手,没错。但归根结底,害死无数同学的,是‘任务’。”
“我有个愿望,希望能有朝一日推翻任务制度,哪怕神大会因此不复存在也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替我见证。”
学长的一番话,让吴江思考了许多东西。
出任务之前虽然也多次听说过,任务会死人。但真的见到了,感触还是不一样的。
为了自己和队友——尤其钟嫣——能够不死在任务里,为了更多的学生能够安全地获得教育资源,为了不再有人被学校当成廉价雇佣兵来剥削压迫,需要有人站出来,反抗任务制度、反抗校长、反抗学校。
或许推翻任务制度并不可取,因为任务的确可以让学生快速地历练提升。但任务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连学生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障不了。
校长只顾着画饼,口口声声说让我们成神,你首先把我们当人了吗?
任务体制的现状,必须要进行一些改变了。那么带来改变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吴江严肃而真诚地对学长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仅要见证,我要去改变。”
从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起,吴江的心里已经埋下了反抗与变革的种子。
一个插曲,打破了革命精神升华的氛围。
一颗小小的金色光球,在尸体上凭空浮现。随着光球的不断成型,尸体残留的灵力被全部抽离,通通汇聚到光球当中。
成型的一瞬间,光球以一种无法拦截的速度向西方飞驰而去。划过天空时,犹如一道陨落的流星。
“那是什么?”
“往西飞走了。西边是学校的方向吧?”
学长道:“也许是报丧的信号吧。以前的队友牺牲时,也有类似的光球。”
突然,学长胸前的锁链瞬间暴涨,径直插入地面,被锁链牵扯着的整个魂魄也跟着堕入地面,再也不见踪影。
吴江被吓了个措手不及,在自己脑海里蹦出一句话:“这你妈啥情况?”
前身表示:这是问我呢?“这你妈死了!还他妈啥情况,没见识的东西。”
“倒是让他把话说完啊”
“时间到了,你以为谁拽他啦?这玩意全自动的。要不我再给他叫上来,你俩唠十块钱的。”
“算了。已经利用过他一次了,怪不好的。就让他安息吧。诶,那青木雕也会被这么拖走吗?”
“废话。快了,一会儿的事。”
“留住它!”
“你在命令我啊?”
“拜托~”
“啧……草,矫情。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先替那个人警告你:兽魂是底线了,人魂想都别想。天道系统不是摆设。”
“行行行,知道了,快去。”
吴江究竟想干什么呢?另外几人也很好奇啊。
“你跟谁眉来眼去的呢?”钟嫣嗔了吴江一下。
吴江自打豌豆学长的魂魄被带走之后就一个人站在原地,扭头看着青木雕尸体的方向挤眉弄眼,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偏偏那个方向上又站着钟嫣。
吴江本来是在一边看着青木雕,一边跟脑子里的前身说话,在钟嫣眼里,这神态、这行为举止就有些不可言说了。
“啊,没什么。钟嫣,麻烦你让学长入土为安吧。”
“好。地之七——地表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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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首都,群山环绕的神大校园里,校长大人正在办公室中梳着他那板板正正的油头。
忽然,他察觉到一颗小小的光球,如流星般坠落。
他朝窗子的方向伸出了手,于是紧闭的窗户自动打开。
金黄色的流星准确无比地飞到校长手里,或者说,被校长所捕获。
校长把光球贴在额头。一秒钟之后,喃喃道:“16届,武系,窦俊名。可惜了。”
尽管嘴上说着可惜了,可校长的嘴角分明溢出了得逞的笑。
接着,金黄色的光球在他的手里如同蛋壳一般裂开,从中流淌出纯粹的液态灵力。
他把这液体喝了个干净,就好像单手掰开并喝掉一枚生鸡蛋。接着,碾碎了光球的外壳。外壳破碎成点点的星光,最终消散于无形。
校长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大四的学生,灵力怎么会这么少?居然比大一的还不如。奇怪……”
此时校长还不知道,豌豆学长的死就像是蝴蝶扇动翅膀,势必在未来给整个学校带来一场象征毁灭的风暴。
校长室的门被推开,副校长脸色极差地出现在门口,他再也没有了一贯的笑面虎表情,慌张地问校长道:“豌豆出事了?”
他刚才感知窦俊名的灵压出现在学校里,仔细一看竟是报丧的金色光球。
校长故作同情地点点头道:“很遗憾。”
“怎么会……他可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出发前我还给他的箭附过咒法……”
副校长深沉的悲痛最终转为了怨愤,他怒视校长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弄这个任务制度出来,到底是为了培养学生还是为了杀学生。”
校长面色一冷,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请注意言辞。”
副校长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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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尊拘束者押解着青木雕灵魂体,出现在吴江面前。
吴江也无所谓青木雕反抗与否,反正它的存在与消失,都只在吴江一念之间。
由于灵魂体的构造是由吴江实现的,并且青木雕生前就拥有高度智慧,所以吴江赋予了它说话的能力。
“为什么袭击我们?”
“你们该死。偷孩子的都该死。”
“我们又没偷你的孩子。”
“每年都不断有人来偷我族的孩子,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理由就主动袭击了我们,结果被反杀了,你觉得冤吗?”吴江一边问,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小铁盒,里面装着青木雕的蛋。
“我的孩子!”
然而吴江下一个举动直接给青木雕整不会了。他把蛋递到了青木雕面前:“想要?拿去。”
青木雕一对鹰眼里透出慢慢的疑惑:我族的蛋历来是人类争抢的存在,而且有价无市。现在这个人已经得到了我的孩子,怎么会还给我?
吴江这一举动也出乎了几名队友的意料。
朱老师明确反对:“吴江,你考虑好了?这东西的价值你不是不知道。还是说你在逗它?”
“我是认真的。”
青木雕:“你……”
“我可以让你暂时拥有实体。如果你们族群还有其他成员的话,把它送回去,交给它们抚养吧。”
“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是有条件的。把它还给你,我相当于少了一个飞行坐骑。对我而言,与其养大一只青木雕幼崽,不如直接召唤你的灵魂,更方便一些。你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