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前半句，贺老笑骂吴江“小王八蛋”，吴江还只觉得有趣。
掩饰什么呀，村长大爷都已经表演了：男人至死是少年。感兴趣就感兴趣呗，不丢人。
可听到贺老说，他年轻时就见过这个女子。吴江不淡定了。
贺老作为退休返聘老教授，今年目测得七十多岁了吧。他年轻的时候，怎么不得是四五十年前？可照片上这个女子，往多了说不超过三十岁。
“您说怎么回事？年轻时见过她？”
贺老半张着嘴，抬眼望天，好像在追寻很久远的记忆。
“这一晃儿，五十多年了吧。当年的我和你现在一样，是个毛头小子。因为自身能力和个人兴趣的关系，与幽冥界结下了不解之缘。”
有故事啊。吴江给贺老添了杯水，坐到一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听着贺老的讲述。
“那会儿我刚毕业参加工作，从单位里打听到消息，说六十年一度的红莲劫即将重现人间。我二话不说就去了。我就是在那儿见到的这个女人。当时她就长现在这样，五十多年过去了，容貌一点没变。”
吴江不解，问道：“红莲劫？那是什么？”
“传说中，幽冥界第十七层——红莲地狱的领主，转生王，黑凤凰。转生王在人间的神殿每六十年出现一次，黑凤凰会在此时来人间历劫。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见证过这种奇景的人，在修炼上，乃至对生命的思考上都会大有感悟。可以说，红莲劫是许多修炼者在瓶颈时寻求突破的重要契机。”
“我记得你不是召唤过业火吗？黑凤凰就是一切业火的本源。”
“原来是这样。可是您怎么对这紫纱女人印象这么深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照片还就能想起来。”
贺老苦笑了一下，道：“没法儿印象不深啊。她简直是我在那之后几年的心理阴影。”
“就在黑凤凰历劫成功之时，神殿即将沉没，彻底回归幽冥界。我和其他的围观群众都在抓紧时间修炼，抓着一丝微妙的参悟，寻求突破。但是这个女人……她简直是疯子，她当时追着黑凤凰的脚步，在神殿消失前的最后一刹那跑了进去，然后就随着整个神殿一起消失了。”
“这不是自杀吗？”
“是啊，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居然又出现了，还在前段时间出现在了魏家村，篡夺了尸鬼地狱领主的祭坛。”贺老表示：“这个女人绝对有大问题！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和她所谓的新神，搞不好要搅得天下大乱啊。”
的确，地狱领主原身绝对是比肩神明的存在，投影在人间的祭坛、行宫、神殿，都是连接信徒与信仰主体，传递信仰之力的地方。那女人难道想创造一个邪神出来吗？
“我老了，折腾不动了。以后得拜托小家伙你，替我去全国各地跑一跑。我这些年下来，把十八个地狱领主在人间的信仰祭祀点都摸清了。如果这女人的目标是他们，她一定会再次采取行动。”
“我算算日子，下一次黑凤凰历劫，应该是在四年后。你在这四年，你可得好好修炼啊。不然怕是连跟她斗一斗的资格都没有。”
“我会的。对了，您听说过梵族吗？”
“什么fan族？哪个fan？”
“梵语、梵文的那个梵。”
“没听说过，你从哪儿知道这词的？”
“我的一个阴间朋友。他说那个女人带来的新神雕像就是梵族。而且从魏家村的村民亡魂表述来看，我打碎的雕像只是他们残留在那里的废弃品。真正的梵族，已经在灭村当天就从雕像里诞生了。”
“对了，贺老，我记得出这趟任务之前你可跟我说，去这儿对我修炼大有益处。益处呢，我怎么没看见？”
“小兔崽子，让你帮我办个事儿，还学会讨价还价了。”贺老拿手在吴江的头上呼噜了一把。虽然说出口的话像数落，可语气和动作都是疼孙子一样的宠溺。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看到这堆咒文了吗？到时候封印一解开，里头那位一放出来，嗯？你想想你以前召唤的是什么档次？你再想想，如果跟那一位交流一下，你又能召唤出什么档次的？”
以前是什么？阴差，刽子手，放在体制里不过是最底层的官吏。而咒文封印的那一位，是王。
“您就别给我画饼了，人家是地狱领主。再说棺材里封印的只是他在人间的一个雕像，给他放出来，人家凭什么就得听我的，凭什么跟我签召唤契约呀？”
“嘿，你小子。退一步讲，就算像你说的，人家不理你。看见这是什么没有？封印咒文！咱把这玩意儿破解了，学会了，不也是门手艺吗？这玩意儿连地狱领主的神像都能封印，要是熟练掌握了这个，不香吗？”
吴江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道：“这个好！我要学这个。”
“上一边儿去，等我先学明白的。”
两人又闲谈了一番，贺老打发吴江先回去，不要耽误他研究咒文。临了又嘱咐了一句：“追踪那个女人的事儿，你先不用考虑，她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我先动用关系，去其他地狱领主的祭坛勘察一下，等确定你可以参与进来之后，还是老规矩，走任务。”
“行，听您的。”
吴江有预感，追踪那个神秘女人和梵族，同时遍访十八层地狱领主的祭祀地，对于自己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幽冥界、了解前身以及带自己来这个世界的“那个人”，都很有帮助。
吴江刚踏出贺老办公室的门，立马又折返了回来。“差点把来的目的给忘了！贺老，那个调查报告能不能不写呀？您这边直接结任务得了，我不想写。不会写。”
“不行。该写就得写，这是你必须学会的能力。去吧。放心，下一次还会给你发调查类任务的。”
吴江第一次觉得贺老一点不和蔼可亲，臭老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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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改了好多稿，最终可算是交上了一份贺老认可的调查报告。
任务顺利结束。
他宁愿再去找那个雕像打一架，也不愿意再写这种破玩意。
“吴江，走啊。今晚组织里开会，正好我带你去认一认组织里的人。”
吴江欣然答应。不过他问巫南：“那你们该不会还搞那些中二气息爆炸、像圆桌会议似的吧？找一个据点，穿个斗篷、戴个面具，弄得跟邪教碰头一样。”
“你把我们想象成什么了？像你说的那么打扮才更容易引人注目好吧。”
吴江随着巫南来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空闲教室，里面平平常常的坐着一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打扮。
这一点让吴江倍感欣慰。
说起来，要真让他像那晚钟嫣看到的梦魇一样：披着大黑袍、戴着怪面具，跟这帮人聚在一起，那他宁愿当场退出。
现在这样多好，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晚自习，没有任何外人会注意。
坐在讲台上，面向大家的，是一个长相敦厚老实、脸颊上带着几个雀斑的男生。单看他的外表，绝对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一个学生组织的领袖。
第一排只坐着一个皮肤黝黑、手腕缠着绷带的男生。
而第二排坐着四个人，其中有两个吴江很熟悉的面孔：一个是前不久在计信部替他解围的人，另一个则是之前救过他一命的空间系能力者——飞鸟。
至于第三个，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发色枯黄、皮肤呈现病态白色的干瘦男生。光看这网瘾少年的打扮，应该是爬虫无疑了。
还行，头发够多的。吴江原本以为，像爬虫那种牛逼黑客，不得有点英年早秃吗？没想到，看起来倒像是个常年混迹网吧的不良少年。
第四个人吴江没见过，也没有过接触。
从第三排往后，密集地坐着一些人。
直觉告诉吴江这个座次有讲究，兴许就是按照在组织里的地位排的。
那么……巫南会坐哪？自己又该坐哪？
吴楠直接跟讲台上那一位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十分淡定地坐在了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给吴江看得一愣一愣的。
咋个意思啊？是他太没逼数了，还是这组织平均实力也就那样啊。都能让他混成C位二把手了？
实际上，因为吴江跟巫南是室友的关系，太过熟悉，自带滤镜，觉得巫南没什么了不起。
可组织里的人对这个先知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可以说虽然巫南的战斗能力几乎为零，但是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在组织中的地位。
组织内部互相组队刷任务的时候，巫南甚至比一些实力强大的干部更加抢手。
吴江稍微犹豫了一秒，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新人，应该不至于太离谱。就打算先在后排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讲台前那一位突然间招呼他道：“来啊，往前坐。坐得那么靠后，让大家怎么看到你呀？”
吴江拉开椅子的手停在空中，往下坐的动作也定在那里。
他用眼神询问着讲台上那位，而那一位只是朝他一点头，示意他可以做到前面来。
恰好此时，巫南头也不回地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已经给吴江留好了座位，第一排，领袖之下第一梯队，与巫南本人同一层次。
我草，这里的水这么深吗？刚一来就捧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