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关掉手机地图，切换到任务软件。
校长给出的嫌疑人线索就在屏幕上，一个平平无奇的男生素颜照片，还有他居住的小区。
吴江比对了一下地铁口附近的小区，又看了看手机，屏幕往钟嫣那里一凑，道：“这样的线索，多少有点简略吧？”
按理来说，有了照片就有了嫌疑人形象特征，再加上掌握了嫌疑人的常住地，如果执行任务的是警方，那抓人简直不要太容易，直接拿大数据筛查就好。
可问题在于吴江他们不是警察，更离谱的就在于出于校长提出的缺德要求：这趟任务不能把警方或图书馆官方等势力牵扯进来，最终的魔法书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归学校，绝不可以由公安部门追回并把它交还图书馆。
这样一来就出问题了呀。凭他们几个，怎么找？不要说爬虫已经去出任务了，就算爬虫可以给他们提供远程帮助，他一个学生何德何能，能够黑入公安系统的数据库呢？
这小区，说是小区，实际跟“小”这个一点都不挨着。常住人口几十万，从小区南门到小区北门，通了三趟地铁站，简直堪比一般的小城镇。在这小区里找人，不是大海捞针吗？
这里人口极为密集，而且通常来讲还都是普通人。受公约限制，吴江他们不可能在大众面前使用特殊能力。所以找人就变得尤为艰难。
唯一的好消息是，吴江的召唤物在灵体状态下，大众是不可见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投入灵力将幽魂实体化，就不会引起大规模的“超自然现象目击事件”。
“我要不召唤一堆游荡者，挨家挨户找？”
“最好别。不要忘了，这里是首都，藏龙卧虎。而且这个小区人口基数大，密度高，保不齐住着什么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你再惹着人家。”
“也是。”之前他们就简简单单地坐个高铁，都能碰上李老。眼下要是贸然行动，如果遇到那种友好的也就罢了，怕就怕在这种地方树敌。
两个小时后。
地铁站前，吴江揉了揉眼。在整个早高峰的持续时间里，他守在一个地铁口，默默地检阅了数千人。
这是最不叫办法的办法，四个人正好对应四个地铁口，人眼观察，拦截可疑人员。
事实证明，果然没结果。
当无法使用足够有效的技术手段、只能靠人力来解决问题时，运气就变成了成功的决定性因素。看来吴江的运气并不是很好。
不过无所谓，这个任务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一个多月。兴许是为了照顾飞鸟和孙大夫他们的任务时间吧。毕竟他们要当一个月的雇佣兵。其他几组的任务时长，都是向这一组看齐的。
四人重新汇合到吴江所在的位置。
笑语是真的自来熟，也不管吴江认不认反正单方面叫哥。“大哥大哥，我在西出口看了一个早上，你猜怎么着？”
“不猜。直接说。”
“没看着～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漏看了，不过这个人长的大众脸，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
“算了，别说了。”
吴江发现了，对笑语这个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一旦进入了他的话题、节奏，那世界上就没有任何清静可言了。吴江遗憾地想：“果然指望不上他。”
不过也的确很少有人能像吴江一样具有优秀的动态观察力。他这个隐藏技能完全是靠观察游荡者的分屏练出来的。之前野外侦查的时候，动辄需要同时观察好几个方向的不同视角，其他人可没有他这种训练强度。
“果然不会有结果的。”蝴蝶又开始了。“我们成功不了的。”
吴江仔细观察了一下蝴蝶和笑语这两个人。他们的实力都不强，标准的大一新生水准，学员级刚起步，如果派他们当捅刀子的狼人，未免不够看。所以，目前来判断，应该只是两个单纯的坑逼。
地铁附近的包子铺正在收摊，吴江几步跑到老板跟前，举着手机展示照片，问老板：“你好，请问见过这个人吗？”
“这我上哪去记着去？我就一卖包子的。每天早上的流水，怎么说也得成百上千人吧，谁不是付完钱就拿走，走个过场。我能记住谁呀？”
“好吧，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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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嫣：“咱们真的要这样吗？”
吴江：“这个是不使用特殊能力的前提下，凭我们的身份能做到的最有可能的办法了。总不能贴寻人启事吧？”
蝴蝶：“没用的……”
“分散行动吧。从这里出发，朝不同方向，重点打听各种小店面。”吴江抽出几小叠票子，分给几人。“适当打点，有助于撬开他们的嘴，懂吧？”
笑语：“我操，哥你真有钱。”
“少套近乎。行动。”
小区门口食杂店。
老板娘：“你好，欢迎光临小店，请问买点什么？”
吴江：“请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没有。”
吴江手里捻着一张票子，看起来格外诱人。
“您再回忆回忆。”
“对不起，真没见过。”
“行吧。”
出门寻找下一家。
正好碰见个路人，吴江举起手机，问道：“你好，见……”
对方直接无视了吴江，两人擦肩而过，吴江后半句话卡在了嘴里。
可就是这半句话把对方惹毛了。
大哥回头就是一句：“骂谁呢？你好贱！你才贱，你全家都贱！”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看您过去了，就没接着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哪儿来的倒霉孩子，一大早上惹这个晦气。嗬——忒”
得——啥都没问出来，倒让人啐一口。上哪说理去呢？
一家一家店面摸索过来，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走。
口干舌燥的吴江来到了一家小卖店，买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然后在付钱的时候问老板娘：“跟您打听一下，见过这个人没有？”
“这个……好像有点印象，但是记不太清了。不对，那人不长这样……记错了。没见过。”
“你再仔细想想。要是能提供线索，零钱甭找了，我还另有酬谢。”
老板娘阿姨犹豫了一下，把找零一分不差地塞到了吴江手里。
“昧良心的钱俺不能要。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俺不能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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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嫣跟蝴蝶一起在探索小区的东边。打听人这项工作一直都是钟嫣自己来做，蝴蝶只是跟在她身后防止走丢。
“蝴蝶，你不要总是哭丧个脸，不好看的。女孩子要自信才会显得美。”
“是了，连你也这么觉得。我就知道我不好看。我简直一无是处……我活着太没用了。”
“……”钟嫣当时就不会了。
这孩子的心理状态，完全没法跟人正常交流啊。
她发现蝴蝶这个人必须得看好，否则难保没有自杀倾向。于情，钟嫣是很善良的人，无法坐视一个女同学陷入深度抑郁，放弃自己的生命；于理，这趟任务必须得确保所有人的安全，才有可能圆满完成，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不只是吴江，钟嫣也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队友的加入，根本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反而是难度加码。
小区内，一间棋牌室。
打牌的人宁愿熬夜也不愿早起，所以此时这里格外冷清。
店长是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正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看着走进门来的两位花季少女，迷离的睡眼突然冒出一股猥琐的精光。
钟嫣举着手机打听线索：“你好，请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棋牌店老板的手往自己下边伸，猥琐地笑着说：“嘿嘿嘿，小妹妹见过这个东西没有？”
“死变态。”
钟嫣看神情就预判了这个人没憋什么好屁。她很隐蔽地调动了风元素，吹起桌上的烟灰迷住了店老板的眼睛，然后一把拉过蝴蝶，“走，离开这。”
那个猥琐大叔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任何有伤风化的行为，就被钟嫣及时打断。他痛苦地揉着眼睛，心想：“**的，哪儿特么来一股妖风，坏老子好事。”
这是一个多元的社区，鱼龙混杂。在这里有吴江遇到的淳朴大姐，拒绝收钱也不肯撒谎；也有钟嫣遇到的猥琐棋牌店老板，见色起意无耻下流。这样一个社区里面，也许住着社会精英、国家栋梁，也许住着一些不世出的大能、大隐隐于市的修士，也许……住着一些亡命徒，游走在法律与人性边缘的渣滓、败类。
“蝴蝶，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许单独行动，免得再碰上像刚才那种人。明白吗？”
“嗯。呜——”蝴蝶居然就这么哭了。
明明那个大叔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属于未遂中的未遂，蝴蝶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钟嫣耐着性子安慰了好半天，“你到底怎么了？”
蝴蝶抽抽搭搭地说：“你为什……为什么这么……暖……我不配……呜——”
这是极度自卑？极度缺爱？以至于有人对她好会觉得受不了？破防了？
“怎么会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以和我说说。”
蝴蝶哽咽道：“我……我……我……”
钟嫣期待地支楞起小耳朵准备听故事。终于要敞开心扉跟我交流了吗？只要肯交流，心结就有得解。不然放着这么一个人在队伍里，时时刻刻唱衰，对整个队伍都有极大的损害，最起码会消沉己方的士气。这种人在古代行军的时候是要军法处置的。
蝴蝶抽噎着说了八个字。
钟嫣听完，当场上头，手指捏得嘎嘣响，太阳穴鼓青筋。
她说的是：“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钟嫣默默无语，内心道：“你是该道歉。”“你该跟我道歉。”“我管你干嘛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