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浪潮(五)

作者:BetaCat 更新时间:2021/8/6 19:14:42 字数:2495

凭心而论,他并不是喜欢玩弄他人感情的花花公子,也不是对他人隐私有着病态般探索欲望的人——他本人也并不贪婪,甚至于很享受自己眼下舒适的独身生活,所以他从没有打算榜上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富家千金吃软饭。

他仅仅是意识到了自己有收集信息并加以整理的能力后,把它当作自己吃饭的工具了;又恰巧发现奥莉安德那敞开的心扉是一扇可以供他瞥见共同体精英阶层们内幕消息的窗户。因此,他便细心地整理着从里面流出的每一个声音,每一幅画面;小心地依靠从其中透露出来的风声,在埃松娜那凶险的社会舆论大潮中避开所有的危险。

结过帐,走出店门口,他习惯性地打开自己数据终端中的邮箱,果然看见了新消息。‘混蛋老板’回复到:『葬礼结束了,我刚刚联系过了。采访在下午6点,圣弗朗西斯诊所,联系人叫做加蒂涅尔,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当然」坎蒂库姆默默想道,在与奥莉安德见面之前他还多少有些不确定,但现在他已经无比清楚自己主编的饲主需要自己写些什么了。

“还有不少时间,去吃个饭吧。”他对着密度降低了许多的人群喃喃自语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手搭在胳膊上,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爱惜之情。

吃过饭的坎蒂库姆顺路回了一趟家,进行了少许准备。他甚至抽出时间小睡了一会,这才在下午五点左右离开了家。采访索莉丝的问题清单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写好了,他所需要做的,只剩在采访前和索莉丝现在的监护人做下最后的确认。

当坎蒂库姆抵达时,数不清的记者、自媒体从业人员、以及同情索莉丝的热心民众们早已把诊所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自从事件曝光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随着货船上留下的录像中,那段感人至极的被称为‘一名父亲的告别’的视频在互联网上疯传,即便是最为迟钝的媒体也都嗅到了索莉丝所散发出来的新闻价值,坎蒂库姆甚至认出了一名从塔兰托,这个远在共同体南方地区赶来的记者。

他艰难地在稠密的人群里挤出了一条路,和维护秩序的安保公司雇员说明了来意。

那人向对讲机另一侧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就熟练地一拽胳膊,把坎蒂库姆甩进了安全围栏上刚刚打开的活动小门,随即便手脚麻利地关上了门,把更多想要趁乱混进去的人堵在了外面。

“晚上好”,这是在圣弗朗西斯诊所接待他的那个男人的第一句话。这个瘦长的男人有着深陷的眼窝,把自己的目光和身体都牢牢地包裹在了厚实的正装和厚重的眼镜片后,让人觉得他本人不过这套古板而又平平无奇的装扮的附属品一般。

坎蒂库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家伙,不同于自己那套有着轻薄透气的面料、设计上带着一股现代简约风格的正装,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认真地在大热天把自己用一套全毛面料的正装包裹了起来,甚至还刻意扎紧了领带。

“我叫加蒂涅尔。”对方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张坎蒂库姆只在古装电影里才看见过的纸质名片。

这反常的举动让坎蒂库姆不由得怀疑,对方递名片这个动作也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塑造个人形象的行为中的一环;他快速瞟了一眼那张名片,虽然做工精美,但只是简单地印刷了名字(甚至连他的姓氏都没有!)、一个一看就是工作用账号的视讯联系方式、以及一个吓人的名头。

“我受国际深空人权保护协会委托,出任索莉丝基金会的主管人;同时,我现在也是索莉丝小姐的全权监护人。”加蒂涅尔进一步完善了自我介绍,顺便解释了一下名片最下方的那个头衔的具体含义,“我们很高兴能够请到埃松娜观察周刊的记者来为我们报道索莉丝的故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帮她发出‘她想要向社会发出的声音与呼吁’。”

“一笔专项基金?看样子,索莉丝小姐收到了笔慷慨的捐助啊。”坎蒂库姆稍微思考了一下,最后选择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那张做工精美的卡片塞进正装外套上那个位于胸口处的口袋里,而这个口袋的边缘则别着一枚伪装成饰品的辅助摄像机与录音机。

同时,在他也心底里进一步更新了自己的判断:看上去,CQ137事件的策划者不仅很早就开始布局了,更是想要将计划中的每一个元素都物尽其用。

加蒂涅尔把头又放低了一些,“全都仰赖于那些匿名的好心人,这是公平、正义与同情的价值观在我们共同体社会里最好体现了。”

“那您肩上的担子一定很重吧,毕竟您接下来需要同时处理社会舆论、资金运作,甚至还要安排索莉丝小姐本人的医疗活动与正常生活。”坎蒂库姆想要尽快结束这些场面上的废话,便刻意把话题引向今天晚上的重点。

“还好,索莉丝小姐一直很配合,所以我倒也不觉得辛苦。这会儿,她已经是我和所有基金会工作人员最为珍视的存在了……”加蒂涅尔笑了笑,“好了,言归正传,这会儿她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所以有时看上去会反应得有点慢。”

“明白了,那我的问题清单还需要进一步修改吗?”

“这些您不用担心,凡是涉及大是大非的道德问题,她都非常清楚该如何应答。不过,我建议您最好还是不要提到她的父亲,因为这是她现在最难以接受的话题。”

两人又简单的聊了两句以后,加蒂涅尔抬起手看了一眼他那块老旧的机械表,随后就引着坎蒂库姆前往索莉丝的病房了。

透过病房走廊一侧的厚重玻璃,坎蒂库姆第一次亲眼看见了自己今晚的采访对象——一个双眼无神,干瘦的小姑娘,此刻的她背后垫了一只枕头,正呆呆地靠坐在床上。

根据加蒂涅尔的说法,院方很贴心地帮她安排了这间没有面向建筑外侧窗户的房间,以防止她被示威者们的口号声打扰到休息。

坎蒂库姆听着护士的指引,稍做了一点准备,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进入了这间无菌病房。

在脚步声中,无菌病房里的女孩稍微有了点反应——她晃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调整自己的姿态,也没有对这位访问者表现出任何反应。

“晚上好,索莉丝。我是埃松娜观察周刊的记者,名叫坎蒂库姆。”记者随即就意识到,自己声音在经过防护服的阻隔后显得有些太小了;他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半说半喊道,“我希望问您几个问题,请问您愿意配合进行回答吗?”

索莉丝缓缓地抬起了头,显然有一阵子没梳过的乱糟糟的发丝从她脸颊的一边滑倒了另一边;她的眼睛红肿着,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记者并没有低头看那张自己之前给加蒂涅尔看过的问题清单,而是直勾勾地看向小姑娘的眼睛问道,“请问,您从西瓦拉移民到奥克希登特生活以后,有和您的父亲一起留下过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吗?”

女孩沉默了片刻,几滴眼泪随即打在了床单上,留下了几小片逐渐散开的水痕。

但是,当她开口说话时,坎蒂库姆就知道,这次采访已经步上正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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