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立下定决心要进去了,但无论怎么说独自一人走进那个乌漆麻黑的屋子里还是会怕的。
更别说刚才还被寄生在别人身上的幻影鸢尾花吓出了一身冷汗,里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生物。
那些如巨蛇蠕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王立越想越怕,但还是慢慢走了进去。
但他刚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王立第一反应是想着爬起来,但手里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一种植物,他反而壮起了胆子。
王立一拍脑子,自己可以用手机照明的呀,为什么偏要这样子走进来呢?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地板,他看清楚才知道,原来之前隐约看到的巨大蛇形物体和困住明哲的一样,都是这些藤蔓。
这些藤蔓似乎意识到挡住了他的去路,在他前面的密密麻麻的藤蔓都让开了一条路。
地板是与这些藤蔓不太相符的大理石瓷砖,只不过它已经被从地上破地而出的藤蔓破坏得差不多了。
房子下面还有厚厚的地基才对,这些藤蔓真的这么厉害?
王立举起手机向前方照去,路的尽头是一个关闭房门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花面却差点让他心跳停止。
整个房间,都生长着那紫色花朵!
几平方米大的房间内只有一扇小窗,而在那小窗旁的,只有一张像医院病床一样的铁架床。
白色的轻薄被单将床上的人盖住,但从被单下延伸出来的植物根部来看,这个人也是被幻影鸢尾花寄生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轻轻地将那张被单揭起。
被单下的人比王立想得娇小得多,因为Ta全身上下被手指粗的藤蔓缠绕住,而几朵幻影鸢尾花从Ta身体的侧面长出,去掉这些藤蔓与枝条,被包裹在里面的不过是一个小孩。
孩子的脸部也被藤蔓覆盖,但王立可以从缝隙中看到Ta的眼睛没有睁开……这个孩子不是这些植物的控制者?
“好了,现在该实现你的承诺了。”怪异的女声再次从花中传出。
“你的意思是……帮这个孩子治疗吗?Ta哪里受伤了?”
“全身。”
-
王立有着「肉体治疗」的能力,他可以在几秒钟内完美治疗肉体上的伤口,但代价是他要承受被治疗者的痛苦。
如果从他人的角度看,这简直是完美无缺的能力,如同移动的医院。
但是姐姐不是因为这个能力才收养他的。
小王立被收养时,没人知道他有这种能力,包括他自己,姐姐收养他,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她。
姐姐不高,像一个初中生那么大,但也比小王立高很多,她经常温柔地抚摸他的头,给他讲述花园里的花的故事。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偶尔有一些仆人会进进出出,他们总对他或者姐姐有着不同的眼神,但小王立读不懂那些大人的感情。
每天晚上姐姐都会抱着小王立睡觉,这个时候姐姐就好像是跟他一样的小孩子,但姐姐总要强调她是大人,尽管她做噩梦时总会抱紧他。
姐姐酒红色的头发有一种香味,他总能从中得到安心的感觉,每次睡觉前,他都会和和姐姐对视,他很喜欢这样做。
姐姐的眼睛和红宝石一样漂亮。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姐姐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住自己,混身颤抖。
他担心地过去抱住了姐姐,换来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疼痛。
他的能力,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但是……
……
手术室里长满了那些紫色的花朵,这还是第一次,他对这些漂亮的花儿感到讨厌。
头被固定住了,他只能看到天花板上那盏大大的无影灯,身穿白色大褂的人在手术台边走来走去。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倒不如说,他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那里,只能看着那盏灯发呆。
手术刀切开了他的劲部,切开了他的胸部,切开了他的腹部,最后……切开了他的脑部。
他感觉不到疼痛,因为那些花儿。
当然,这是暂时的。
「肉体治疗」的能力发动,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在一瞬间愈合,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各处的痛苦。
痛,痛,痛……他的脑子里被这种感觉塞满,他忍受不了,手术室里回响着他的惨叫……
但她没有来,姐姐没有来。
……
他感觉自己在移动,路上都是无数有着血红色头发的人,他们都有着赤红色的眼睛,但都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不过这时的小王立却可以看懂那些眼睛,那一双双赤红眼睛下要涌出来的,是贪婪与疯狂。
他再也看不到那双清澈的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
……
小小的身躯被钉在那白色的巨大十字架上,他再也不会感觉到疼痛,每当周围的白光消失,黑暗中的红眼怪物就会冲出来,尝试撕碎他的身体。
……
视觉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它们的脸上都是狰狞的笑。
痛觉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他无法逃脱,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甚至连呼吸都是没有必要的,可惜他死不了。
那么,希望呢?
……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大概只有「情感」了……
那是「肉体治疗」后来进化出的能力,但那些怪物传过来的,永远是狂热、贪婪。
以及「他们」深埋心底的自卑与伤痛。
……
-
王立疯了一样把那孩子身上的藤蔓和花朵扯下来,即使伤筋动骨也没关系,他要将她救出去。
除了那女孩被那些花朵寄生的带来的穿透皮肤与器官的痛苦,王立还感受到了,女孩心中的「情感」。
那是她的痛苦、自卑、害怕、无助、迷茫,以及……绝望。
这个女孩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她在这里承受了人和植物的折磨,最终放弃了抵抗。
她就是一个被人捏在手里的人偶,被人不断地利用,她就是另一个曾经的他。
王立将那些藤蔓彻底撕开,将那女孩背在背上往外面跑。
藤蔓们当然不会放他走,但王立将它们狠狠地踢开。
“滚!”王立愤怒地吼了出来,他平时几乎不会生气,但今天他不得不动怒。
藤蔓们都在后退,但它们不是被王立吼退的,而是在聚向它们的门口处的主人。
王立停下了脚步。
少女手拿着一把骑枪,拦在了门口,月光从她身后打来,王立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那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明明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好,为什么要伤害她?”
眼泪从少女的脸颊旁滑落,但她的眼中,更多的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