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暖崖感觉自己没有醒来。
可是他如愿以偿地坐直了身子,惊惧且灵活地撑开了疲倦的眼皮。
黑暗,无边的黑暗,这次真的糟糕了。
屋内的跌倒声带起了屋外的脚步声,门打开的声音,暖崖慌忙地撑起身体。他这是躺多久了?明明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倒下的。
一双手扶起了他,暖崖又重新坐回了床上。
“你……”从第一个音节就开始哽咽,暖崖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感慨,下意识循着声音伸手去摸女孩的头。
“醒了。”暖崖手落了空,随即就有一双手握住了这只在空中犹豫的手。
“醒了,”暖崖说:“输了呢。”
“是的呢,你都瞎了呢,”语音间透出希冀来:“这次,不走了吧。”
“过了几年了?”暖崖并不着急回答,先是问道。
“两年了。”暖崖这次摸到了女孩的头,竟然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那把剑呢?”暖崖另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眼睛,又把眼皮闭上了。
“不知所踪。”女孩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一只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剑鞘。
暖崖也笑了,他是真的开心,他摸了摸女孩的头,认真道:“不走了,我留下来。”
“嗯?”女孩语气间带着惊疑,“嗯!”
暖崖知道她为什么惊疑,唇间的笑容微微黯淡。
是啊,他为什么没问。
没问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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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严禁异性入内,连条公狗都没有的悦花谷里,谷主竟然自己带来一名男人,还就在谷主的闺房里!
暖崖昏迷不醒时,有一阵子这个话题一直在悦花谷弟子间流传,不过两年过去了,谷内弟子倒觉得那个可怜的男人肯定是被谷主用于某种药物的实验了,搞不好还成了谷主宠物——那一堆不知名的蛊虫的某一顿晚餐。
到没有人怀疑谷主偷男人,毕竟谷主对异性的厌恶是江湖上出了名的。
直到暖崖今天练出了气场,可以尝试感知周围五米左右的情况,他决定自己出去走走。
打开了房门,温暖的阳光洒了进来,暖崖眼皮挣扎了一下,睁了开来。
还是一片黑暗。
即使知道看不见,还是忍不住睁开呀。暖崖心情有些低落,不过他又闻到桂花的香气,他循着花香,小心翼翼地踱步,直到气场中隐隐反应出一道类似于树的气感来,此时花香也浓郁到了极致。
暖崖伸手,气场开始反应树上的情况,然后他的手精准地摸到了那小小的花粒,他轻轻地揉碎,将手放到鼻子前细细地嗅着。
“你是——”一道声音传来,暖崖赶紧躲到树后面,那人在他五米开外,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有男人闯入悦花谷!”看见暖崖转身就不见了,声音立刻就提高了八度:“李长老!”
暖崖转身抬手,捏住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这小妮子欺负他看不见呢。
李喆吃了一惊,这个男人明明闭着双眼,先前的反应也很迟钝,甚至她转到他身后也毫无反应,明明就是一个瞎子。
可是这个瞎子,在她偷袭的一针即将得手时,才开始转身,却轻而易举地捉住了那根肉眼难见的银针,且化解了其中的内力。
谷内除了谷主,没有人能够如此轻易接住这一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长老,就是这个人!”刚刚发现暖崖的弟子指着暖崖。
李喆按住疑惑,变换身形,从六个不同位置甩出六根银针,这一次她全力出手,角度阴狠毒辣,怕是谷主也讨不了好。
暖崖突然感觉到六根银针袭来,只见他手指轻轻一弹,一根银针偏离了路线,撞歪了另一根,双手又险之又险地拦住了三根银针,最后一根银针化作一道银光穿过他手指间的缝隙,精准地扎在了暖崖的肩膀上,暖崖被针内的内力震退了几步,捂住肩膀,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李喆笑了起来,这第六针使用的内力占前五针的一半,速度,力量,都远胜前五根,是她的招式秘密,令人防不胜防,一般人怕是要直接被震碎半边身躯,更何况针上还附有让人短时间散尽内力的奇毒,这个人就算是个高手,此时此刻也得形同一个废人。
她朝暖崖走去,她要问清楚这个神秘人来悦花谷有什么意图,然后再把他送给谷主做实验,让他生不如死,最后尸骨无存。她并不怕这个神秘人有什么后手,毕竟现在他肯定内力尽散,谅他有心也无力。
忽地一阵风起,暖崖挺身而起,李喆抬手欲挡,暖崖直接锁住李喆的两条手臂,用手肘将李喆按到在地上动弹不得。
女弟子看的呆了,前一秒李长老还掌握着绝对优势,现在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被一个男人按倒在地。
李喆自然羞愤难当,她没想到这个人除了内力强大外,还有一手不输于内力的外家功夫,让她吃了一个大亏。而她是被谷主捡回来的弃婴,只在书卷中了解过男人,可现在却被一个活生生的男子按在地上,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孩子那里受得了这个,眼泪开始不住地往下流。
暖崖感觉到手上的湿润,脑子有点懵:这妮子在流口水?然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为何要取我性命?”他还是有点火的,那银针细如发丝,极容易进入经脉,再加上李喆那雄厚的内力,常人若是中了一针,就会从里到外的被内力炸死,那最后一针更是阴毒至极,暖崖吃了不小的暗亏,现在肩膀还微微疼痛。
不过暖崖还是松开了手,让李喆坐了起来。
“你可知此处是何地!”李喆怒极,问道。脸上的残泪滑过微微红晕。
“额,”暖崖又懵了,这不是花园吗?他觉得有些奇怪,疑问道:“难不成,这里,嗯,不是李月的花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名字说了出来。
这下轮到李喆懵了,这个人居然知道谷主的芳名!要知道,谷主的名字即使在悦花谷里,也只有上任谷主和几位太上长老还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知道的?她突然想起来两年前的传闻,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人应该是谷主的男宠!
暖崖久久得不到回答,感觉怪怪的;而李喆则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暖崖,仿佛想把暖崖看穿;女弟子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长大了嘴巴。
“暖……”李月老远就看到了暖崖的身影,正想唤时,却又看到了女弟子和李喆,赶忙停下。
李喆和女弟子看到了李月,立刻起身行礼:“谷主!”李喆眼睛这时盯上了李月,眼神炙热而严肃。
李月有些不自在,道:“你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李喆突然胸有成竹,笑嘻嘻道:“谷主你刚才好像在喊什么‘暖’呀。”
“没有。”
李喆选择无视这句话:“莫非,这个‘暖’字就是这位公子的名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叫桂七,”暖崖道,“记住了。”
李喆有些无语,这也太敷衍了一点。她没注意到,李月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七是她的生日。
“桂七……公子。”李月顿了顿,僵硬地读了出来。
没关系,反正你也要成为我的人。
凭什么她刺瞎了你你还记得她,没关系,我会亲手让她,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