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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大早,淇洛洗漱完毕,下楼准备吃早饭。大家刚在餐桌旁坐好,还没进行餐前祷告呢,就听到电铃的声音。
“什么人啊?”房东先生皱了皱眉头,问道。他怕是入室抢劫,不太敢开门。
房东太太也是满脸惊讶,现在这么早,不会有朋友挑这个时间过来拜访吧。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厉声呵问她的两个孩子:
“萨拉,汤米,你们有没有背着我和你爸去玩具店买东西?”
“没~有~”两个孩子拉着长音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的动作像是在大合唱。
“那么,淇洛你有没有……”房东先生溜眼看向正在系餐巾的淇洛。
“我?怎么可能?”淇洛尴尬地笑道,“我从来没有买过什么需要商店亲自送货上门的东西啊?”
电铃一阵阵的响着,闹得屋里每个人都心烦意乱。当然,没有一个人承认这个铃声是冲自己来的。房东太太一个劲地怀疑汤米和萨拉,房东先生和淇洛互相对视,原本暖融融的早餐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家庭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汤米突然大声叫道:“我知道了!准是有哪个女孩子喜欢淇洛,给淇洛送花来了。她肯定很害羞不敢自己送,就叫别人送。”
“没有!你胡扯什么!”淇洛毫不犹豫地反驳。
“暗恋啦!暗恋!”萨拉用汤勺敲着盘子,看上去乐不可支,“说不定是隔壁楼的韦伯斯特小姐。啊!我好想快点长到20岁啊,现在班上有男孩多看我一眼我爸就要唠叨死了。”
“那个雀斑大脸婆?哦,我的上帝!”淇洛听到韦伯斯特小姐的名字,吓得说了一句亵渎主的话。他一想到韦伯斯特小姐那张满是雀斑的大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然后再扭扭捏捏地说一句情话,就忍不住想要吐出来,幸好他还没吃早餐。
“说不定呢。”在一旁观看的房东先生嘴角滑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做了个手势叫淇洛去开门,甚至连房东太太都向淇洛投来鼓励的目光。
淇洛心里虽然窝着火,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总不能让门铃响一整天吧!这么冷的天,让人家站在外面吹寒风实在是太不礼貌了。想到这里,淇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店员,看上去和淇洛差不多大,他的脸上挂着一副商业性的笑容,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洋娃娃。这娃娃还真是大,看上去跟个一岁小孩差不多高,店员抱它的姿势也像是在抱小孩,以至于淇洛第一眼差点把它误认成小孩,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娃娃。这个娃娃看起来像是个男孩子,有着和淇洛一样的乌黑鬈发,穿着一身漂亮的洛可可式少爷装束,上面是一件装饰繁缛到有些娘娘腔的宝蓝色燕尾服,下面是一条绸缎灯笼裤,腿上套着长筒白袜,脚穿一双圆头小黑皮鞋。淇洛敢打赌,不含娃娃,光是这件衣服,就比得上自己好几年的工资了。
“您大概是送错了吧……我没有定这种东西……”淇洛结结巴巴地说。
“不可能送错的,要么就是您有一位双胞胎弟弟。”店员笑眯眯地说着,轻轻把娃娃的脸往外转了一点,一瞬间,不仅是淇洛,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娃娃长得简直跟淇洛一模一样。即便它比真实的淇洛要小很多,脸似乎也更幼稚一点,但那只有可能是淇洛小时候,不可能是别人了。娃娃那双楚楚可怜的翡翠色大眼睛(或许真是翡翠做的)恰到好处地还原了淇洛此时受到惊吓后的呆滞神情,淇洛甚至有种自己附到了娃娃身上的错觉。
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的景象之后,淇洛突然觉得心里窜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人当面啐了一口一样。他努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发作出来,板起面孔问那个店员:
“是谁这么恶趣味,送这种礼物过来。”
“是我们家小少爷。”店员回答。
我们家小少爷?小少爷是谁?一开始淇洛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对方说话的语气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努力地脑海中搜索着信息。突然间,一张不知羞耻的笑脸唐突地闯入了他的思维,他一下子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天哪!难道是小布朗!”
“正是我!”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那个店员背后钻出来一个漂亮的青年。房东一家一看是小布朗,全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这让淇洛更加不爽。
“原来是布朗先生,要不要进来坐坐,外面挺冷的。”房东先生走上前来与小布朗握手。
“不用啦,我就是来送个礼物。”小布朗彬彬有礼地向房东先生鞠躬,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优雅得体,一点都不带有嘲弄味道——或许这件事本身就是嘲弄,对于淇洛而言。淇洛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他真的恨不得抓起那个仆人手里的娃娃扔到垃圾堆里。小布朗是在嘲笑他娘娘腔,肯定是!要不然怎么用这么一个娃娃!
淇洛有的时候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可爱的大眼睛正太,他自己都无法忍受。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再高一些,再强壮一些,声音再低沉一点,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一点,不求能够留上胡子,只要有突出的喉结就行了。可是他却永远那副样子,14岁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仅仅是长高了不少,可是还不够。每次看到小布朗宽阔厚实的肩膀和发达的肌肉,他总是有种淡淡的嫉妒。他已经20岁了,不可能再有多长时间发育,倘若一辈子都是个正太的话……
想到这里,淇洛咽了口吐沫,脸上的表情反而缓和下来。他回过头,客客气气地对房东一家说:“你们稍微等一会儿,我和布朗先生有几句话要说。”
“对,我和淇洛先生有几句话要说。”小布朗微笑着附和道,棕色的眼睛里闪耀着令人愤怒的调皮光芒。
“好,那你们先聊。外面太冷了,千万别待太久。”房东太太连忙说,她似乎闻到了什么淇洛闻不到香味,因此显得意外的亢奋,房东先生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想说话,被他的太太硬生生地拖了回去,随后,房东太太关上了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见门已经关上,淇洛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道。
“送礼物咯?你不喜欢吗?”小布朗说着,轻轻抚摸娃娃的脸蛋,那个动作真的像是在调戏他的情妇一样。淇洛感觉到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松手!你个死变态!有那么多情妇还嫌不满足,想干什么!”淇洛甩手给了小布朗一巴掌。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踹小布朗几脚——只可惜人家还救过淇洛的命,淇洛是绝对不会对救命恩人太过残忍的。以前他还觉得小布朗对自己不错,心存感激,现在他倒认为小布朗肯定是出于什么非常不好的动机才帮助自己,想想那张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纸条!
“真可爱。说实话,我是不喜欢小男孩的。可是你喜不喜欢我我就不知道了。”小布朗的脸上迅速鼓起一个红红的手印,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将头昂得老高,仿佛那不是红手印,而是什么勋章似的。
“我不喜欢你,你可以滚蛋了。带着你的礼物滚蛋!”淇洛感觉到有一丝尴尬,甚至还有点羞耻,但他决不能让自己的心情被小布朗看出来,于是尽力地装出一副狰狞地表情威吓道。
“哦,你真的让我把可爱的小淇洛抱回家吗?”小布朗表现得有点受宠若惊,他伸手刮了刮娃娃白嫩的脸蛋,又捏了捏娃娃的小手。他的动作在淇洛看来就跟侮辱自己一样。
“把娃娃给我!”淇洛理直气壮地吼道,“我要把它扔了!”
穿着店员装束的仆人把娃娃递给淇洛,淇洛抱着娃娃,意外的觉得手感很舒服,然而他还是想把娃娃扔了。于是他径直走向路旁的垃圾桶。
“你确定吗?”小布朗故作正经地问道,“这个娃娃我可是花了10万块钱定做的,就是它身上的这套衣服也是你好几年的工资,卖了不是更好。”
10万块!为了一个洋娃娃!也多亏小布朗能做得出来!这下淇洛心疼了,自己手里抱着十万块钱呢,就这么扔进垃圾桶吗?可是每次他看到娃娃的脸,都有种被侮辱的感觉,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可爱了。
“那怎么办啊……”淇洛抱着娃娃,声音都带着哭腔了。这个娃娃他是一分钟都不想留在手上的。
“哦,对了!”看到淇洛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布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随后,他打了响指,跟在一旁的仆人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雕刻着玫瑰花纹的镀金发条。
淇洛感到很纳闷,他不知道这个发条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娃娃身上藏了有什么机关不成?他把手伸进娃娃的衣服里面摸索了一遍,果然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发条口,藏在娃娃的背上。这是个机关娃娃!不知怎么的,淇洛突然联想到骑士小说里面出现的情节,每当骑士深入恶龙的城堡,总会看见各种各样神奇的魔法机关,比如会放出毒箭的吊灯、能够自动攻击的铠甲、还有会咒人死亡的洋娃娃。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想与眼前的现实重合在一起,使淇洛有点害怕手上的娃娃。
“你在娃娃里放了什么?”淇洛紧紧抱住娃娃,后退了一步,问道。
“瞧你怕的。”小布朗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放心,我没有在里面放毒箭,也没有像你那个精明的姐夫一样放炸弹,不过是个小机关而已。把它给我吧。”
淇洛没有说话,但他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小布朗,很明显地表明他不愿意。
“那这样,把钥匙给他。”小布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个佣人将钥匙递给淇洛。淇洛拿到钥匙以后,连看都没看那东西一眼,直接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好可惜哦。”小布朗感叹一声,“这个娃娃原本会像你一样哭鼻子的。”
“什么!”淇洛听到这话,气得跳了起来。好啊,这下小布朗的意图更加明显了,就是拿这个娃娃来羞辱他,他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无赖。
可是娃娃到底该怎么处理呢?扔掉吧,十万块钱呢。给小布朗抱回家?天知道他会对娃娃干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带回去?淇洛一想到身边放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就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一个处理方法,就是给姐姐苹果。
于是淇洛先收下了这个娃娃,过了几天,又以回礼的名义把娃娃送给了他的那个弟控姐姐苹果。
苹果拿到娃娃之后甭提多开心了,她每天晚上搂着这个“弟弟”睡觉,最关键的是,还给它配了把新钥匙。
“太谢谢了!”苹果再次见到弟弟的时候,贴着他的耳朵吻了一下,“我非常喜欢你的礼物,那个娃娃还会哭呢,好可爱。”
“什么!!!!!!”淇洛惨叫一声。他逃得过变态小布朗,却逃不过更变态的弟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