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了地板上，推开窗户，捡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烟叶，深吸一口之后朝着外面吐出了那口浓烟。
“什么味道……”身后床上的胖子翻身过来捏着鼻子做出厌恶的表情：“这种烟就别抽了，闻着就感觉恶心。”
我没有要灭掉烟叶的意思，开始下逐客令：“不喜欢的话就请回吧，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态度吗？”
“白天不在我接待客人的时间。”
他这才起身穿着衣服喃喃道：“我府上缺个婢女，你有兴趣吗？不会很辛苦的。”
“不好意思，伯爵的家……我可能住不习惯。”
送走了这位客人，抽完了这一杆烟，我这才放下烟杆开始穿衣服。
白天，我实在是不太愿意在这屋子里。
离开了这“群芳阁”，走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这条街上。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雪景之中挂上了许多彩灯彩旗，算了下日子才知道原来已经十二月了，马上就是教皇大人的寿辰了。
玛迦迪王国是西陆众多王国中的一个小国，却因为光明神殿的总殿坐落于此而显得格外特殊。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各国使节前来为教皇祝寿，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玛迦迪王国最为热闹的时期。
“你今天去神殿做祷告了吗？”
“去了，怎么了？”
“见到教皇殿下了吗？”
“笨，教皇殿下现在在般班亚王国，昨天是般班亚公主的生日。”
说起来，那般班亚公主是什么时候开始为自己贺生的了？那位君临天下的公主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听闻过她的事迹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为自己贺生的习惯……
对了，大概是三年前吧？自从三年前她来为教皇贺寿之后，这两年来她都要为自己庆生，以至于教皇殿下都不得不亲自前往般班亚。
难道是故意赌气？连教皇过寿都不让他有清闲……
“臭小子！偷东西？”突然一阵呵斥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朝着路边看去，是我偶尔会买馒头的那家店主正拉着一个男孩的手臂：“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你家大人呢？”
这店主好不长眼，那孩子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满是污泥的样子，大概是旁边那条街的什么乞丐吧？
但那小家伙被抓着却也不挣扎，从我这里看不见他的脸庞，只是觉得……
“放开他吧。”我从兜里掏出几枚铜币走上前去：“这些够吗？”
店主与我也见过几次，他伸手接过钱数了数道：“私生子？”
“和你的。”
“……”他一怒将那袋子扔在地上：“一副德行……”
男孩想要弯腰去捡，我连忙拉住他道：“等下……我们是给了钱的，做买卖的就是这副态度对待客人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再一看那孩子，一咋舌重新拿了一袋馒头递过来：“拿好了。”
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对这孩子说：“接住吧。”
他这才抬头过来看我，那一瞬间，我们的双眼对视在了一起。
那深邃的黑瞳之中似乎隐藏着些许星光，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但却有着一股天真单纯的气息。
“谢谢……”他伸手来接过袋子，同时对我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是轻笑说：“姐姐的名字不能告诉你。快走吧，这条街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好的姐姐……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最好永远都不要。”拍了拍这孩子的脑袋，我目送着他离开这条街道，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打发掉这白天的时间吧，和往日一样……
……
太阳落山，回到群芳阁之中，不知道今天的客人又会是谁。
但让我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今天的群芳阁门口有很多人——当然并不是客人，朝着屋内看去，能够见到今早的那胖子正在比划着什么。
“哎哟~安贝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卡莫德伯爵可是等了你老半天了！”
无奈地低着头走进去，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却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
“那么按照刚才说好的，这个数……”
“没问题没问题！伯爵大人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安贝尔的行李需要拿走吗？”
“行李都有什么？”
“没什么，就一些破烂玩具而已。”
“那就扔了吧。安贝尔，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伯爵府上的佣人了，明白了吗？”
没有能够反抗，我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权力。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的，我只能默默点头。
“那么走吧。”
他突然伸过来的手抓住了我，虽然有点疼，但出于害怕我也不能有任何反应。
但终归是一件好事，离开了这个群芳阁……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在某块土地上找到自己的“归属”了吧？从这里离开的大家都是这样……
“啪嗒”一下，一块石子掉在了面前的地上，没忍住抬头看去，此时站在门口的是今早的那个孩子。
“嗯？”伯爵大人不悦地哼了一声：“哪里来的臭小子？把他赶走。”
一个佣人立刻上前去抓住了男孩，一个孩子又如何能反抗，只被人提起来在空中蹬着腿：“放开我！放开我！”
“如果我是您的话，或许现在就回把她放开。”一个看起来与男孩年龄相仿的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身后，这女孩身着华丽一眼便能看出是贵族子女。
她提起裙摆对伯爵行了个礼优雅道：“许久未见了，卡莫德伯爵大人。”
“你……这……这不是苏菲娅小姐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似乎对于这个女孩有些忌惮，那伯爵大人连忙放开了我的手说：“许久未见，您父亲还好吗？”
“多谢伯爵大人关心，父亲大人身体一向健康。”女孩放下裙摆，这才抬起头来与伯爵对视，那充满了智慧的眼眸逼得我不敢与她对视，生怕自己会被她看穿内心的污秽。
“伯爵大人，难道不认识那边的人是谁吗？”
经过女孩提醒，伯爵扭头看去：“那位是……”
“罗林子爵的长子，烁·罗林。”
玛迦迪王国有两大骄傲，其一是光明神殿的总殿坐落于玛迦迪王都。其二便是大陆最富有的人——艾尔·罗林是本国的子爵。
传说罗林子爵所拥有的财产遍布整个大陆，不管你走到哪个城市定能找到罗林家的产业。其势力散布之广与神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像确实是被罗林子爵的名号吓到了的这位伯爵大人一时间直冒冷汗，在这寒冬时节显得有些可笑。
“这、这真是失礼了！快放开罗林少爷！”
被放开的那孩子径直朝着我们这边跑了过来，或许是出于本能，在他靠近我的那一刻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苏菲娅，就是这个姐姐。”
我没有抬头，只能低着头听他们的对话。
“嗯……卡莫德大人，烁，他好像很喜欢这位姑娘。可否请卡莫德大人将这位佣人转卖给我们？价格自然不会少。”
“哪里的话！我和罗林子爵也是故交，既然是罗林家要的人，我当然不会不识趣……对了，罗林少爷的生日也快到了吧？这女人就当我送的礼物了，哈哈哈……走，回去了！”
直到伯爵他们离开，我都没能抬起头来。与那位伯爵比起来，这个孩子或许才是更需要小心的对象。
正犹豫间，一双小手伸到我面前来：“大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这位脸上沾满了污泥的小少爷正冲我露出纯真的笑：“去了我家，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谢谢……”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此时的我完全发不出别的音调。
“结束结束，走吧。”那叫做苏菲娅的女孩扭了扭脖子，用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语气说道：“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别来我家找我？找你爸更能解决问题。”
“嘿嘿……有你在旁边我才能安心嘛……”
“傻瓜……”
